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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忘忧(四) ...

  •   杜海棠忍着泪点头,好像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上又一次有了依靠。高伯庸继续感叹道:“本殿知道这段时间一直为难你了,你出身皇姑姑府中,却身份尴尬,让母妃不悦,手底下人也难免为难于你。本殿本来想给你指一个轻松的差事,却怕自己这么一说,母妃更把你当眼中钉了。”
      杜海棠渐渐安静下来,呼吸也顺畅了些,点点头道:“奴婢知道的,多谢殿□□恤,奴婢日后会更加当心的。”
      高伯庸笑笑道:“你再多辛苦些时日,等母妃不注意你的时候,本殿再寻个由头给你个照管衣物和贵重物品的活儿,虽然近身伺候的活儿更体面些,但是也太招眼,本殿怕母妃再注意到给你气受。”
      看到高伯庸处处为自己着想,杜海棠险些又哭了出来,高伯庸秉性柔弱,声音也轻轻柔柔的:“你今日先去歇着,本殿轻易不发作,这一发作她们便知道轻重,能安分好些日子。你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的,日后也更坦荡些,你越害怕她们,她们都惯会欺软怕硬的。”
      杜海棠点点头,高伯庸从地上捡起了那朵被杜海棠误伤剪下来的盛放的花朵,仔细整理好,弹下来花瓣上的尘土,其实杜海棠还是看得出他还是很在意这株西府海棠的。杜海棠有些愧疚,谁知高伯庸上前一步,把这朵海棠簪在了杜海棠的鬓边。高伯庸才不到十五岁,个头儿还在长,刚刚比杜海棠高处一点而已,可他养尊处优的面庞上还是带着久经宫中沉浮的沉稳,让杜海棠暗下决心,自己为了生存,为了杜家的血仇,也要学着像他一样沉稳坚定。

      “联系上海棠了?!太好了!”月光中树下的阴影里的荼蘼神色格外开心,仿若自己辛苦了这么多日子拼命赚钱都没有白费。
      乳娘也难得笑得开怀:“是啊,终于联系上了。递信的那几个小太监不识字,来往传信只要给钱,没有夹带,他们就连看都不看就帮着带了。宫里的人就是贪得很,若是带银子,一两银子到了大小姐手里只能收到三钱,别的都还好。”
      “钱多钱少都无所谓,能联系上最好了,起码我们都能安心些。”荼蘼松了口气,笑了起来,把钱袋塞给乳娘道,“这是我这些日子的花红,虽然也得了好些首饰衣裳,但这些不能送到醉金楼外的,还得走账给艳娘。”
      乳娘心疼得紧,道:“真没想到,我们三人,居然还是你这个小幺赚钱养着的。你要吃好穿好,别苛待自己。”说着眼泪都流下来了。
      荼蘼笑着替乳娘擦泪,而后道:“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乳娘也赶紧回去歇息,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荼蘼先目送乳娘离开,而后自己才鬼鬼祟祟地出了巷子,走向醉金楼西面的窗户。幸好她前后两间房都是朝北的,正对着巷子口,人迹稀少,住的人也少,不易被发觉。
      荼蘼不敢从正门出来,在窗户上沿钉上了一根粗麻绳,藏在了窗户沿上面,她就是从二楼顺下来的,再踩着墙壁和窗台爬上去。幸亏在家的时候没少调皮,爬个二楼还不至于太费力,上次试过一次,刚好在极限之内。荼蘼先活动了活动肩膀,上次用力太过拉伤了一点,到现在用力时还有点痛感。
      荼蘼深吸一口气,抓紧了麻绳一步一步往上爬,转眼爬到自己的窗口下方,荼蘼略微松了口气,感觉胜利在望。于是她咬紧牙又加了一把力,足尖踏上窗台,双手又往上够了一点,一个挺身便冒了头。
      这是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荼蘼的眼前,荼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忘忧就站在窗前了,她吓了一跳,压抑着轻叫了一声,手上一送,脚也滑了,直挺挺地水平往下坠。
      忘忧蹙眉,一个箭步就上了窗台,双脚勾住窗台,一手抓住麻绳,一手一捞圈住了荼蘼的腰身,把她紧紧抱在自己胸前。荼蘼吓得一身冷汗,赶紧紧紧抓着忘忧胸前的衣襟,有些紧张地盯着他险些擦着自己鼻尖的他的鼻尖。
      忘忧吸了一口气,稳住身形,脚下在窗台上一蹬,二人就像荡秋千一样荡出了窗口,荼蘼在那一刻看到了漫天的星辰,和星辰前面忘忧的面庞。还没等荼蘼反应过来,忘忧抓住麻绳的手一转,两人调转了方向,头冲着窗口荡了回去。忘忧即使收了收手臂,两个人便擦着窗台飞进了屋子。忘忧怕荼蘼被压在他身下会受伤,腰上一使力,硬生生地调转了两个人的上下方位,落地时忘忧闷声跌在了地上,而荼蘼就跌进了他的胸膛。
      落地的微微冲撞,让忘忧的唇擦到了荼蘼小巧的鼻尖,两个人都是都不知所措起来。荼蘼撑着忘忧的胸膛想要直起身来,谁知忘忧的臂膀抱着她很近,好像刚才生怕一个不小心她会出些意外。
      荼蘼低首,小声道:“可以,放开我了么。”
      “噢,”忘忧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松了手,“对不住。”
      荼蘼在地上坐了起来,忘忧也起身,坐在她对面。“你没伤到罢。”这还是忘忧第一次没用敬语,口气中也没了疏离和客气,看样子是真的担忧她的安危,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你护得好,我没事,倒是你没伤到罢。”荼蘼看向忘忧。
      忘忧笑笑摇首,道:“没伤到。”
      荼蘼也笑了,轻松下来:“你倒是甚少笑。”
      忘忧有些害羞,不再笑了,起身指着窗外吊着的麻绳,开始解释道:“忘忧前几日看到窗口上面钉上了一根麻绳,却不知是谁做的,还以为是哪个要进来小偷小摸亦或是对姑娘图谋不轨,所以才一直留心着。谁知今日悄悄过来巡视时发现房中没了动静,推门进来姑娘就不见了。忘忧还以为是姑娘被贼人掳去了,刚想过去看看就见姑娘顺着绳子从窗口冒头上来了。”
      荼蘼瞪他一眼:“你倒是吓了我一挑,险些摔个半身不遂。”
      忘忧低首:“是忘忧唐突了,日后定会更妥帖些的。只是姑娘此举太过危险了,日后还是别再走窗户了。”
      荼蘼没答话,醉金楼的姑娘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多加管辖,她又是艳娘钦点的人儿,更是诸多限制,想要从正门大大方方走根本不可能,这才想了这么个主意。忘忧似是知道她的难言之处,继续说道:“忘忧身上带着些功夫,翻个楼还是绰绰有余的。”
      经过刚才这一举,荼蘼知道忘忧说的不是假话,便继续听他道:“若是姑娘日后有什么吩咐,亦或是有什么东西要传递的,大可交给忘忧来做。醉金楼的小厮疏于看管,可以自由行动出门,若是有人问起,忘忧大可说是替姑娘采买,姑娘可以给忘忧一盒外面卖的胭脂水粉或是别的忘忧随身带着,也不会有人怀疑。若是敏感时期,忘忧可以翻窗。”
      荼蘼静静的看着忘忧,他神色坦荡,深邃的眉眼中带着光。荼蘼轻轻问道:“我可以相信你么?”
      “可以。”忘忧颔首。荼蘼知道她问的这是句废话,这句话的回答也是个悖论,心诚则实,心不诚则不尽不实。但是她得到的这个答案,让她愿意相信。虽然他们不曾交换过过往,荼蘼也没打算交换,但是她愿意日后与忘忧相互扶持,艰难但是坚定地一起走下去。而她很久之后才知道,她面前的这位男子,居然也是与她一样的心思。

      日子就这么静静过着,荼蘼和杜海棠那边都没有任何进展,杜海棠丝毫接触不到皇上,不仅如此,还一直挣扎在侍女的最底层动弹不得,荼蘼虽然渐渐接触到了位高权重之人,但也不敢随意打探杜家的消息,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查起。不过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起码大家都是安全的,一时间想不到出路也不代表真的没有出路。荼蘼一点都不着急,每次接到杜海棠来信的时候,都会安心。杜海棠在宫里的日子每日都是诚惶诚恐,于是总是事无巨细地跟荼蘼一一说明。荼蘼的回信总是没几句话,她这边也总是很多事让人头痛,但她什么都不会跟杜海棠说。因为在荼蘼看来,出现了问题只有想办法解决才是唯一的出路,抱怨与他人听,只会徒增烦恼,不会有任何进展,那又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艳娘教导荼蘼的课程进行地很顺利,虽然都只是理论上的探讨和指导,但是荼蘼学得认真,艳娘教得仔细,师徒之间相得益彰,甚至能碰撞出更多的火花和灵感,转眼间荼蘼这里就只剩下四五本书了。
      这日荼蘼午睡刚起,刚刚穿戴好就听到了敲门声,荼蘼扬声问道:“谁在外面?”
      忘忧一向沉稳的声音响起,道:“荼蘼姑娘,是我。赫连老板来,在三楼等您,艳娘指示,让您收拾好赶紧过去,不要让贵客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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