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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下马威 ...

  •   赶到临近县城,白悦棠他们找了间客栈投宿,万幸涣江的乱事还没传到这里,没有官差抓人。

      白悦棠想打扮得体面些再赴鸿门宴,便逼着王季换下衣服给他,那边王季还没答应,陆夜黎已经把自己的长衫递了过来。

      白悦棠扒下染血的青衣,套上白衫,然而陆夜黎比他高,同一件衣服,人家穿下摆到脚踝,自己穿就蹭脚面,不过眼下也没工夫计较这些;他的头发平时都是随意在脑后抄个马尾,今日托楠烛梳成了整齐的发髻。

      一切准备就绪,他只身出了客栈。

      自从入夏以来,天气阴晴不定,时常是前一刻晴空万里,下一分大雨倾盆。关键白悦棠没拿伞,兜头灌下的雨水浇得他睁不开眼,路上行人匆匆找寻屋檐躲避,唯有他匆匆疾行。

      纵使他脚程不慢,路上亦花费了不少时间,等抵达目的地已临近巳时,这个地方无论来过几次,白悦棠都会叹服于它的富丽堂皇:方圆十亩的宅邸建在一座孤岛上,牌坊式的门楼将内院护在其中,门上飞檐起翘的瓦片像展开的燕翅,瑞兽纹样随处可见,高大的马头墙错落有致,恢弘气派之极。

      走过门前的木桥,他放慢了脚步,大门虽开着,但不是谁都能进的,尤其像他这样身份尴尬的人。白悦棠在门前犹豫片刻,最后把心一横,还是迈步进去。

      门房老伯见是他来,先是把人拦下,寸步不离地看守,然后让一名侍者去通报家主。

      白悦棠像做贼一样被人盯着,浑身不自在,幸而那通报的侍者很快回来,将他带入后院。他们一路过天井、穿檐廊,时不时遇见家丁丫鬟,不用竖起耳朵就能听见正大光明的议论。

      “他怎么来了?”

      “估计是看家主回城,过来要钱的。”

      “明明被赶出去还有脸回来。”

      “嘘,他急了可要打人的。”

      “快走快走,我可不想招惹上丧门星。”

      白悦棠暗暗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他们的闲言碎语,反正不是第一次被人说三道四,就由他们去吧。

      等到了书房前,那侍者并未让他进屋便先行离开,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下白悦棠一个人,在走廊上傻等了半天,没见到半个人影,看来要吃回闭门羹了。他等得起,娘可等不起,不能再浪费时间,他准备直接踹开门了事。

      他才抬起腿,忽然一阵劲风袭来,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

      他迅速从地上爬起,与偷袭之人拉开距离,然而那人追步跨进,补上一掌正中白悦棠胸口,震得他撞在身后的墙上。

      眼见着那人再度挥拳而来,白悦棠压下身子,想用扫堂腿把对方绊倒,可那人早已看透他的路数,按住他的肩膀借力,一个单手空翻轻松避开。

      白悦棠也不是吃素的,他在那人落地瞬间侧转过身就是一记横踢,可惜那人不等白悦棠的腿沾身便截断了攻击,紧接着钳住白悦棠的大臂,伏低上身,借着惯性将他扛起,干脆利落地来了个过肩摔。

      霎时间天旋地转,白悦棠的身子像破麻袋似的周了一圈,栽下去的瞬间溅起滔天水花,他连呛了好几口水,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摔进了水塘!

      池塘不深,水与肋骨齐平,不时有锦鲤游来游去。经过方才的打斗,白悦棠头发散了,衣服脏了,像个水鬼似的。原来闭门羹之后还有下马威在等着自己。

      白悦棠怒极反笑,布满血丝的眼睛对上一双如寒渊般冰冷的眸子:“今日张夫人不亲自动手,改指派你来修理我了,阿维。”

      易维没有为战胜白悦棠而欢喜,他轮廓分明的面容俊美无俦,却又不怒自威,若不是雨水冲刷拨乱了乌发,他脑后的发冠永远束得规整,一袭墨染长衫被雨打湿,紧紧贴合身体,勾勒出挺拔而健壮的身姿,宽肩窄腰,两腿笔直修长,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他走到白悦棠近前,向他伸出手:“起得来吗?”

      白悦棠打偏他的手,撑着池底自行站了起来。

      这时书房的门打开,家主白修齐终于肯露面了,他令身畔的侍者去为院中两人撑伞。

      “用不着!”心中的委屈与愤怒如同冰与火的碰撞,此消彼长,最终相互吞噬,化成汹涌的洪水,冲破理智,最终泛滥决堤。

      “是我让阿维出手的,可惜如我所料,你的功夫没有半分精进。”白修齐的声音中气十足。

      白悦棠冷冷看着自己的叔父:“把人当猴耍,挺好玩的是吧。”

      白修齐的目光深沉而犀利,一针见血道:“如果你身手够好,刚刚落进水塘的就是阿维。”

      白悦棠抽出刀指着易维:“再比过。”

      “你若想再败一次的话我奉陪。”易维一本正经激怒别人的本事简直登峰造极,他就像白修齐的一柄利剑,无坚不摧,也像剑一样没有温度。

      “到此为止,来人,带三公子沐浴更衣。”白修齐打断他们。

      侍者应了一声,对白悦棠比了个请的手势:“三公子请随我来。”

      白悦棠:“我大老远过来不是为了洗澡的。”

      白修齐:“是为你母亲的事吧。”

      “你怎么知道?”

      “除了这个理由,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白府一步。”

      他说得不错,如果自己能摆平一切,绝对不要故地重游。既然没本事,就别把自尊悬在头顶,该妥协的时候就得妥协。

      他乖乖听从叔父安排,换了身干净衣服,再次跟随侍者回到书房。

      见侄子进来,白修齐放下手中翻阅的账册,指着面前的椅子:“坐下吧。”

      白悦棠依言落座,侍者端上两杯茶。

      白修齐:“先暖暖身子。”

      杯中浅棕色的汁水清澈见底,里面的嫩叶根根舒展开来,茗香四溢,是难得的上品,但白悦棠无心闲聊:“叔父既然猜到我的来意,应该也清楚事态紧急。”

      “想必是个曲折的故事,愿闻其详。”

      白悦棠未加隐瞒,从接手劫人任务到获悉母亲被掠,悉数讲给叔父,希望他能帮上忙。

      白修齐听罢沉吟良久,就在白悦棠快要等得不耐烦时,他突然发问:“看起来那个鹰面人是一切的关键。”

      “叔父常与官府打交道,不知能否探听出消息。”

      “若如你所言,此人绝非等闲。”

      白悦棠心道“废话,好对付我能来找你”,可毕竟有求于人,不好直接发火:“没错,连县令都对他惟命是从。”

      “你那两位朋友可否带过来一见?”

      “为何要见他们?”

      “你难道不好奇,为何你所谓的主顾会与中间人反目?”

      “叔父是说鹰面人陷害王兄的事?我刚才说了,他是用王兄做诱饵引我出来。”

      “引你露面?然后杀了你?鹰面人如果真想置你于死地,何必劫你母亲出城,直接等你自投罗网便可。”

      “我也想不明白,若他们想让我跟过去,应该留下些线索才对,现在凭空消失了,我到哪里去找。”

      “因为有件事,从一开始就被你忽略了。”

      “什么事?”

      白修齐不急于回答,他端起杯子抿了口茶,好像故意卖关子似的,令白悦棠抓耳挠腮:“叔父。”

      白修齐放下杯子,正色道:“鹰面人最早盯上的目标是你那位姓陆的朋友,如果我没猜错,他们为你设下的圈套,只是敲山震虎。”

      这次轮到白悦棠沉默了,他并非没有疑心过陆夜黎的来历,这个人胆大心细又无所不能,在他身上有太多秘密,但是有一点是白悦棠无法否认的,陆夜黎救过自己的命。

      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侍者前去开门,一家仆神色慌张地走进来,当他看见屋中的白悦棠,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白修齐扬了扬手,示意他直说,家仆这才开口:“禀家主,郡守派兵堵在院外,说有人看见三公子进门,要来抓人!”

      白悦棠一拍书案,当即起身欲往外走:“阴魂不散,老子跟他们拼了!”

      “等等!”白修齐喝住他,然后询问家仆详细情况,“怎么回事?”

      “说是陈郡守的公子失踪了,跟随他的官差全部毙命,他们怀疑是三公子下的黑手!”

      ******

      “白公子怎么还不回来?都过去一个时辰了。”楠烛扒在窗边往外看,心中忐忑非常。

      陆夜黎看向王季:“不知白公子去了什么地方?”

      王季躺在床上发呆,听到动静才张了张嘴:“去他叔父家了。”

      “只是去叔父家而已?我怎么看他如临大敌似的。”楠烛不解,“白公子的叔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季本来不想提别人的家事,可事到如今,他们四个都是拴在一起的蚂蚱,多说一句又何妨:“他叔父白修齐早年做药材生意起家,是个经商的好手,后来被刺史的女儿相中,得了个做官的老丈人,生意越来越顺风顺水,到如今成了远近闻名的富商。”

      陆夜黎:“既然有这样的亲戚,为何白公子如此拮据?”

      王季叹了口气,将白悦棠儿时的经历娓娓道来:“白悦棠的父亲去世得早,丢下他和他母亲相依为命。白修齐收留过他们一段时间,不过我方才说了,张夫人贵为刺史之女,唯我独尊惯了,容不得这对母子在眼前,即便没有直言驱逐,也总指使家仆欺侮他们。”

      “难怪白公子不愿意回去。”楠烛感叹道。

      “白悦棠自从记事起就跟张夫人斗智斗勇,只要能气到她的,他什么都敢做,因而没少受到家法惩治,府上的人大多不喜欢他。”王季顿了顿,背靠着墙坐起身来,“至于他跟他娘为何突然搬到临县,我就不得而知了,他从不肯提起这段。”

      小姑娘多愁善感,听了白悦棠的事连连叹息,相较之下,陆夜黎则显得尤为平静。

      “阿悦的事我讲得差不多了,陆公子,你一路照顾我们,王某十分感激,但有些话虽不当,可也要说上一说。”

      陆夜黎微笑颔首:“但说无妨。”

      “你与那鹰面人究竟什么关系?”

      陆夜黎大大方方直视他的眼睛,没有丝毫闪躲:“没有关系,我从未见过此人。”

      “他出高价赎你出乐坊绝对不是钱多了没处花吧。”

      “那也只有他本人知晓缘由了。”

      王季不死心:“在牢里,鹰面人和县令的对话我听得真切,他们想抓的人其实是你,阿悦不过是个诱饵,而我,是诱饵的诱饵。”

      陆夜黎依旧淡定自若,纤长的睫毛忽闪了两下:“你说得没错。”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王季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否则也不会试探一个身怀绝学之人的底线,他只是希望待在白悦棠身边的人是值得信赖的。

      “糟了!你们快看!”楠烛的惊呼打断了两人的对峙,陆夜黎闻言凑到窗边,就见楼下涌来十数个身着军服的人。

      “是郡守的人,他们要来搜查客栈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次修文,跟后面章节做了合并,剧情没有变化,看过的小伙伴可以忽略这条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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