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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蛛丝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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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翊用过晚饭便去士兵屋里检查,不亲眼确认白悦棠待在房里,他心里总是犯嘀咕。这个堂弟从来不是省油的灯,要他乖乖听从安排简直是痴人说梦。
当他推开分配给白悦棠的房间时,床上躺着两个人,正蒙头大睡,他走到近前掀开被子,果不其然,那俩人哪个也不是他要找的。
父亲反复叮嘱自己一定要把堂弟带到外祖父家,虽然不清楚原因,但只要依言行事即可,然而现在,白悦棠在他眼皮子底下溜了,那还了得!
白翊摇醒两个士兵,又急又气:“白悦棠呢?!”
那两人睡眼惺忪,还闹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大公子?”
“还怎么了,我不是让你看着白悦棠吗,他人呢!”
其中一人四下找了找,疑惑地搔搔头:“奇怪,刚才还在呢。”他又看向旁边的同僚,“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本该监视的是陆夜黎。
“我记得我刚才在倒水,怎么跑这里来了?”
“别愣着了,分头找人!” 白翊怒喝一声,拂袖而去。
两个士兵面面相觑,匆忙跳下床去找人。
身为长子,白翊做事向来谨慎,很少出差错,他绝不能因为这等小事令父亲失望。于是他加紧脚步挨个房间搜查。
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他快要放弃时,终于在一间屋外听到了白悦棠的声音。他刚要推门,里面忽然传出一声呻_吟。
“嘶,疼。”
“很疼吗,那我轻一点。”
嗯?这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很温柔。
“哎呦,别,别碰那,真的很疼!”这是白悦棠充满委屈的腔调。
这是要碰哪?白翊满头黑线,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你别乱动,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乱,动?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你刚才就这么说的,你看,血又出来了!”
血?怎么连血都搞出来了!白翊印象中的堂弟自打会走路,就频繁往赌坊、乐坊那些有辱斯文的地方跑,原以为他也就是年少无知罢了,没想到居然还养成另类癖好!
“谁在外面?”那男人问了一句,随后屋中传来轻微的衣料摩擦声。
糟了,听墙根被抓现行,白翊有心想走,可君子坦荡荡,做出淫邪之事的又不是自己,凭什么要躲,他字正腔圆地回道:“是我,白翊!“
他刚说完门便开了,陆夜黎手中端着个药钵,月白的衣衫整洁干净,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
“堂兄?”这时白悦棠也走到门口,他赤着上身,裤腿卷到膝盖,裸_露的皮肤上道道鞭痕格外刺目,有些伤处已涂上药膏。
陆夜黎见白翊微微怔愣,让出条路,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公子,进来说话吧。”
屋里不止他们二人,王季也在,看来是自己误会他们了,白翊有些难为情。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只消瞧上他一眼,白悦棠便猜出堂兄的想法:“偷听这种事可不是读圣贤书的人该做的,下不为例啊。”
白翊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休得胡言,为兄见你不在屋内,担心你有危险!”
白悦棠笑道:“那我先谢过堂兄了。”
“你别避重就轻,如实交代,为何擅自更换房间,还有,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白悦棠本打算编个借口糊弄过去,王季却先开了口:“我们去镇上置办法器,遇上打劫的,阿悦为了照顾我,自己挂彩了。”
“打劫?这地方有世子镇守,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白翊不信。
“那要是世子本人带头就不奇怪了吧。”
“你别告诉我把你打伤的人是世子……”
“就是他。”
“我的小祖宗,你怎么惹上他了,你知道他爹是谁么!”
“我连我爹都没见过,管他爹做什么。”
白翊揉着太阳穴,万分苦恼:“他爹可是彭城王,当今圣上的亲弟弟!”
白悦棠眉心微蹙,沉默了。
陆夜黎见白悦棠无意隐瞒他堂兄,便把事情经过给白翊讲了一遍:“小悦也是好心,如果没有他及时阻拦,就要有人丧命了。”
白翊摇着头:“多管什么闲事,那些打手念你恩情么,他们恨不得把过失都推到你身上!”
王季:“明明只是小冲突,世子为何兴师动众?”
白悦棠:“你有没有注意到,护卫长跟世子说话的态度很微妙。”
“他们不是说世子刚从北疆回来,会不会还没站稳脚跟?”
陆夜黎淡淡道:“十年前北疆部族叛乱,今上发兵讨伐惨败,只得议和,部族首领要今上送一名质子表示诚意,今上不舍得亲生骨肉,便指名彭城王将最小的儿子过继给自己。”
“你是说小世子就是送去求和的牺牲品。”白悦棠竟然有些同情起他来。
陆夜黎:“不久前彭城王领兵再度北伐,大败北疆,这才把质子接回来。”
白翊道:“看来刚回家的世子难以服众,想先拿赌坊伙计开刀,可护卫长多半与赌坊有些渊源,没有动他们。”
白悦棠:“也就是说,世子想在人前立威却受制于部下,一怒之下把火气全撒在我身上了。”
陆夜黎:“恐怕是这样。”
“公子不好了,世子的人……”楠烛慌忙推门而入,但见白翊也在,话说了一半生生截住。
白悦棠朝楠烛招招手,示意她进门:“来抓我了是吧。”天天被人追着跑,他已经开始习惯这种生活了。
楠烛点点头:“他们还带了武器店的伙计过来指认。”
白翊最先坐不住了,拽住堂弟的胳膊就要把他赶出去:“你就别杵在这里了,快避避风头!”
因为太过慌乱,他的手误碰了白悦棠的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王季没见过这样粗鲁对待血亲的人,原本不爱插手别人家事,也禁不住说上两句:“哪有你们父子这样的,有事就叫他替你们拼命,遇上危险就把他甩开,你们当他是一家人么!”
白翊不擅长与人争执,脸涨得通红却无法反驳:“你,你胡言乱语!”
“当年她娘病着,被你们夫人连夜赶出府,还要我举别的例子吗!”
“你一个外人,你了解什么!”
白悦棠冷着脸吼道:“别吵了!”
说罢屋内立即安静下来。他成天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很少发脾气,能把他激怒的事只与莫兰相关。
陆夜黎拿了件衣服给白悦棠披上,又把他裤腿放下来:“就算是世子的手下,也不会太过为难刺史的人,后院地方大,藏两个人没问题,我带你们去。”
听他提到“后院”,楠烛想起不久前陆夜黎送信的事,虽然她没对白悦棠告密,但还是担心他另有所图:“我住的房间靠近后院,我带路吧,陆公子和大公子留下比较好,一来世子的人不会驳大公子的情面,二来陆公子也好保护大公子安全。”
白翊越发觉得楠烛善解人意:“就这么办吧。”
陆夜黎也同意了:“还是姑娘家心思细腻。”
一屋人分头行动,楠烛才带着白悦棠和王季躲到后院,护卫队就赶到他们的房间,拿着张画像指给白翊看:“见过这人没有?”
白翊装作很认真的样子细细观察画像,然后淡定摇头:“没见过,这人犯了什么罪?”
“对世子殿下大不敬!”
白翊故作惊讶:“竟有这样胆大包天之人,他眼里还有王法么!”
“不仅无法无天,还狡猾得很,至今找不到他人影。”
“多去几个地方找找,说不定他没出城。”
白翊与他们闲聊,有意无意地引导他们离开,就在护卫准备换地方时,武器店伙计想出个主意:“这人买了一大堆东西,有些法器能暴露主人位置,我有办法了!”
那边搜查的人欢欣鼓舞,白翊只好假意陪笑,好不容易打发走一群人,他急忙去后院找堂弟,让他把刚买的法器丢掉。
白悦棠财迷一个,听到这种无理要求坚决不从:“你说笑呢,这可是花了两根金条才买来的!”
“你扔不扔?”
“不扔!”
“你确定?”
“天天跟怪物拼命的是我,没有法器你打算让他们玩死我啊!”
“两根金条是吧。”
“怎么的?”
白翊伸出一只手,白悦棠下意识往后躲:“干嘛,还要打我?”
“我给你五根金条,扔了那些东西。”
白悦棠考虑了一下,眸中闪着占便宜的贼光:“成交!”
一夜相安无事,军队收拾好行装继续上路,就在出城门时,士兵把他们拦下了,所有出入城的人都要挨个接受盘查。
武器店的伙计手托铜瓮,里面有只拳头大的黑蜘蛛,通体毛茸茸的,看着就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王季踮着脚尖,偷瞄那蜘蛛,悄声嘀咕:“这东西能查出法器?”
白悦棠:“我买了蛛丝网,估计是这家伙吐的丝……”
前方士兵喊声喝道“下一个!”
领军身先士卒接受检查,伙计先看了看他的相貌,又将铜瓮靠近他,蜘蛛趴在原地不动。
“不是他,下一个!”
“喂,马上就到我们了!”王季压低嗓门。
白悦棠给他递个眼色,让他放心。
“下一个。”
又一声喝令,轮到白悦棠上前,他大大方方站在伙计面前,挺胸抬头,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伙计照例将铜瓮贴到他身侧。
这一回,蜘蛛有了反应,毛茸茸的腿终于动起来,自觉爬出铜瓮,顺着袖子爬到他胳膊上。
伙计惊喜地招呼护卫长:“找到了,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