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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再见 ...

  •   午后的阳光射进公寓,显得空旷而冷清,陈然拿钥匙打开门,不出意外的看到沈笑笑盘腿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一个被子,水汽缭绕中眼神投向虚空,整个人有些怔忪。
      听到门开的声音,沈笑笑回了神:“陈老师。”
      陈然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两盒盖饭,依旧是温热的。
      沈笑笑抬起脸对他不好意思的笑笑:“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这么多天。”
      陈然掰开手中的一次性筷子:“你住的习惯就好。”
      沈笑笑又笑了笑,那笑像是有些虚幻的,如同山路边一朵小小的白花,随即就隐去。

      她身上穿得是纯棉的套头T恤,是陈然在接她过来的上午,自己去商场买的,那时她只是抱膝坐在沙发上,两眼空洞无神,有深深的惶恐与茫然。
      他本打算去她公寓里拿她的行李,却被她拉住了衣角,她抬头看着他,脸色苍白,漆黑的眼睛里有潮湿的水汽,仿佛睫毛一颤就能滴下来,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要去。”
      于是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商场,大略想着她的身高在专柜买了一些。
      只是,现在看来,还是大了一些,松垮垮的在她身上,举手的时候,那垂下来的袖筒里像是灌满了风。
      她又瘦了些。

      尽管天天相见,他还是看得出,她的脸似乎又小了一圈,下巴更尖了,一双眼睛显得更大更黑了些。
      以前她的眼睛是像是一汪的水,清晰的倒映着周遭,只是倒映而已。
      他不甘心只是水中的倒影,这种全然的清澈让他试图掌控。
      可是如今这汪清泉成了终日蒙着雾气的寒潭,沉沉的没有波澜,已经失去了他曾经追逐的理由。
      他却已经不能放弃。
      这个该不该称之为反噬?

      还记得那个清晨,自己接了电话开车去接她,她整个人蜷缩在路口,连脊背都在发抖。
      当她抬起头的时候,脸上有纵横的泪痕,还有满满的不知所措。
      在黄山的那五天,她都是一副的恍恍惚惚的心不在焉,在回来的车上,她终于开口,眼底有挣扎后的坚定:“陈老师,我可不可以暂时到你那个公寓里住几天?”
      公寓,原本是为萧何准备的。

      萧何,仅仅想到这个名字,就忍不住双手在后面紧握成拳,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尽管沈笑笑什么都不说,可是她一身凌乱的睡衣,她颈间淤血的吻痕,她红肿的嘴唇……
      他是个男人,他明白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一向清贵自持,对周遭一切温柔轻视的他,第一次尝到了嫉妒如火的滋味。
      这团火,在这一个月多的午夜中每每让他一身冷汗的惊醒。

      他的眼睛又蒙上了一层阴霾,手上的动作渐渐的慢了下来。
      沈笑笑察觉,张口就要问,手机铃声忽然突兀的响了起来。
      陈然站起身,去阳台接起了电话,沈笑笑只听他在外面低低说了几句话,就转身走了过来,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怎么了?”沈笑笑心里涌起了一股不安。
      “校长的电话。”陈然解释了一句。
      “哦。”沈笑笑又低下了头,她已经让陈然帮她请了假,她原本在学校就是跑腿填空缺的人,又是陈然亲自去请的假条,听说校长当时答应的很痛快。这个电话应该是与她无关。
      陈然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终于还是开了口:“萧何出了些事情。”
      “啪”筷子从指间滑落,掉在地上,沈笑笑的脸瞬间苍白。

      看到她的反应,陈然稍稍闭起了眼,明明这么刻意回避着那个名字,自己却还是忍不住的要说出来。
      明明知道答案,却仍是不甘心的想证明些什么……
      再睁开眼,适才的痛楚已经不见,又是一贯的清冷自持,他笑得温和:“如果你不想去,我就去回个电话给他。”慢慢的走到她身边,蹲在她的面前,直直的看进她的双眼:“笑笑,你……想不想去?”

      教务楼的走廊上几盏灯光坏了,长长的走廊看起来阴暗而潮湿,只有规则的紧闭着门上方,办公室的灯光透进来,走廊的尽头就是校长的办公室。
      萧何的手里忽然有些冷汗。
      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母亲牵着他的手在一个装潢富丽的酒店,昏暗的走廊上寥寥无人,软软的地毯落地无声。
      母亲的手心里密密的都是汗,她的嘴唇抿得死紧,眼里不是是怨怼还是期盼,在阴暗的走廊里几乎看得到其中灼灼的光。
      在紧闭的木门前,母亲深吸了一口气,才抬手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里面那个一脸方正庄严的面孔很是熟悉,在本市的新闻上经常见到。
      现在想起来,有四个字形容得再好不过,声名显赫。
      可惜他那个时候太小,只是不懂,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的看着那个大的咋舌的电视里的卡通节目。
      母亲与那个人开始只是说话,后来开始争吵,且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
      印象中母亲一直是轻声细语的,从未见过她这么激动的样子,双目赤红,面容几乎称的上是狰狞。
      后来母亲就哭了起来,那个男人坐在那里闷闷的吸着烟。

      他们说的话,他已经全然不记得。
      只记得当母亲拉着他的手回家时,他还呆呆的拿着电视的遥控器。
      自己家里的电视那么小,同学说的很多节目都收不到。如果母亲再多哭一会,自己或许就能把那一集看完。他的心里不无埋怨。
      只是这种埋怨不过几个小时,就被一种铺天盖地的猩红遮去。
      他的母亲躺在浴缸里,到处都是鲜红温热的血,满室都是腥咸的气息。
      “我想过,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至寻短见,却不能再爱别人了,我将只能是萎谢了……”这是母亲给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许久之后,一个女生将这句话写在粉红色的信笺中,满眼泪光的递给他。
      他不禁冷笑,她自然不会枯萎。
      而同样留下这么一句话的母亲,更是将生命最后开成了一朵烈烈燃烧的火莲。灿烂的炫目,灿烂的触目惊心。

      葬礼前一天,有人在小学门口接他,上了车才发现是那天见过的那个人,他的眼角微微下垂,有一种天生的漫不经心,合着眼角深刻的纹路,有着不怒而威的庄严。他看着他,眼中有评估的味道,最后他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生活?”
      他想起了那个大的咋舌的电视,还是摇了摇头。
      那个男人楞了楞,笑了起来,他笑起来很好看,跟绷着脸时简直像是两个人,他问:“为什么?”
      他摇摇头,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只记得,母亲在去洗手间之前,曾经蹲下来,双手捧着他的脸,眼里有湿湿的水汽,声音却很严厉:“萧何,你记得,千万不要在乎什么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是自己,也不值得在意。”
      他很喜欢那个电视,他太在乎它,所以只能拒绝。
      尽管舍不得,可是母亲已经离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记得她教他的最后一件事。

      深吸了一口气,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声音:“进来。”
      他走了进去,屋里似乎有很多人,但是他一眼就看见了她,只是看到了她。
      她坐在座椅上,手臂无力的垂在一边,身子也像是虚弱的靠向一旁,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可怕。她明显的瘦了许多,原本笑起来圆圆润润的下巴如今又尖又小,嘴唇也没有一丝的血色,只剩下一双漆黑的眼睛,恍惚的,无神的,如同深秋最冰冷的寒潭。
      他的心瞬间揪成一团,直觉的往她那边走去。

      忽然一个人影冲了过来,脸上火辣辣的挨了一巴掌。
      他低头这才看到,一个满身怒气的中年妇女站在他面前,伸手又要打他。
      萧何直觉的握住她的手腕,她在那里开始骂骂咧咧:“你这个小畜生!你这个混蛋!……”
      她骂的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眼睛仍是直直的锁着那边的沈笑笑。
      这么大的动静,她依然只是那样坐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脸的怔忪恍惚。

      校长连忙赔着笑:“这位家长,请稍微冷静一些,等查明了真相,学校一定会给予公正的处分。”
      那个妇女稍微平静了下来,从萧何手中抽出了手,站在那里,抽抽啼啼了起来:“我女儿都这个样子了,让我怎么冷静的下来?”
      校长转身面对萧何,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萧何同学,你有没有什么话说?”
      萧何这才有些回神,带着疑惑看着校长。

      校长清了清喉咙:“这位家长说,她女儿,咳咳,怀了你的孩子。”
      萧何这才讶然回头,这才发现,屋里除了沈笑笑,校长,那个家长,还有陈然和王老师,以及角落里低头不停哭泣的岚岚。
      他第一次认识沈笑笑,就是因为眼前这个撞了沈笑笑的岚岚。

  • 作者有话要说:  至于萧何赌博的那个母亲不是生母,以后会再提及。
    这个提要里的话,是张爱玲分手时写给胡兰成的。
    张爱玲的爱情就是一篇最虐的虐文啊。
    听大人们说起那个魔女的条件,今天专门去下,看了两集,自我感觉不像啊。
    至于猜什么喝酒吸毒之类的同学,咳咳,很严肃的说,虽然俺写的小白,但是好像没那么雷吧~~
    哈哈,是不是吃惊了,没猜到俺的剧情吧。
    满脸YD的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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