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救世》弃我沉浮一百年

124、止水的到来（上）

　　“安……”

　　宇智波止水来见我的那天，正好是春末的最后一天。

　　最后一瓣樱花凋零，落入无根的水面，随着扩散的波纹，流向远方。

　　他带了一盒长寿屋的点心，和今年早春的春茶。

　　举着白纸伞，绕过雅致的小院，踩着木屐，踏过春泥间白玉的石砖，走到侧厅。

　　我盘腿坐在地板上，翻看着医院病人的病历卷宗，享受着难得的春日休沐，宇智波止水就这么出乎意料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和多年前的他相比，踏入青年期的止水身材高挑，体态修长，气质温和阳光，成熟稳重得不似他的出身所带给人的映像。只是，似乎有一股愁绪缠绕在他的眉间，挥之不去。

　　仿佛是春日的余晖，淡得摸不着影子。

　　“止水？”

　　“嗯，好久不见了呢，安。”止水微微一笑，单手收起伞。提起手中的点心盒，“这是见面礼。”

　　我并不清楚止水到来的理由，但这并不妨碍我请止水坐下，拆开他带来的点心，与他一起坐在门廊上。

　　一杯热茶下肚，糕点甜腻的香气融化在点点春雨之中，庭院晚春逢时，阴云密布。

　　止水轻叹一声，整理了一下情绪，才向我开口道歉：“抱歉，我本来不该来你这里的。”

　　他的确不应该这个时候出现在木叶，我和止水不过是数年之前的一面之缘，在木叶也就是打得上招呼，类似于朋友的哥哥的关系，虽然不甚亲近，但我也不会对他前来这个事实作出反对。

　　因为主观上，我还是很高兴他能够来的。

　　我给他倒了杯茶，“嗯，或许吧。”

　　“不安慰一下我吗？”

　　止水捧着茶，苦笑。

　　“安慰也没有用。”

　　我抬起头，望向青鸦色的天空，“宇智波和木叶的事情，对吧？”

　　现在的木叶已经和宇智波几乎完全断绝了联系，本该保护木叶的警备队如今却偏生有种敌对的感觉。警备队……毕竟是木叶的心脏，如果警备队生出二心，那么等待木叶的只可能是灭亡。

　　宇智波止水总不会坐以待毙。

　　若论爱这个村子，没有人比他深，若论爱他的家族，亦没有人比他深。

　　他爱所有人。

　　宇智波止水沉默片刻。

　　也只能说一句，“安你总是那么敏锐。”

　　然后他就又陷入了无声的沉默。

　　止水似乎也不知如何组合语言，才能让他的话变成我能够听懂，却又不会伤害到我的语言。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除开不过寥寥几人外，宇智波族人先是宇智波，其次才会是木叶的村民。

　　他们以木叶为荣，却不会将木叶视为全部。

　　宇智波止水怔怔的看着屋檐滴落的雨水坠成一席水晶珠帘，眼中满是悲伤。

　　“人们——”

　　止水的声音有些不自觉的沙哑……和哽咽。

　　“……我想要相信，是可以相互理解的。所以才会有我们村子的诞生。”

　　“镜爷爷总是这么说，他说那是一代火影告诉他的。”止水看向我，笑笑，“当然我没见过镜爷爷，他很早就为木叶战死了，像是每一名忍者英雄那样，所有关于他的故事我都是从爸爸那里听来的。所以我小时候总缠着爸爸跟我讲爷爷的故事…爸爸也很开心能给我讲爷爷的故事，尽管很多记忆他自己都记不清楚。那是我童年很长一段时间里最快乐的记忆，直到后来……爸爸也走了。”

　　止水脸上的笑容逐渐黯淡，但声音却逐渐平缓下来。

　　“爸爸也是我的英雄，因为他是死在任务中，他是为保护村子而死，所以尽管没有任何人告诉我他的死因，我仍然为他自豪。他是一名真正的忍者。”

　　“我继承了爸爸和爷爷的梦想……我想要保护家族，也想要保护村子，我希望大家都能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

　　“要是有一天我是为了保护村子而死在战场上，我想我大概不会迟疑一秒。”

　　“但是……应该不可能了吧……”

　　止水越说，却是越平静。

　　宇智波止水已经接受了他的命运，无论是何般的命运，都是他的选择。

　　“应该说……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有比生死更重要的存在。

　　人类是一种很奇怪很奇怪的生物，他们想要给予，想要向世界展现价值，也想不断索取在他们眼中等价的回报：就像宇智波止水，我知道他要做的事情，他准备付出生命，换回一个支离破碎摇摇欲坠的梦想。

　　我注视着宇智波止水目光所及之处。

　　…或许他的牺牲和自我奉献不过是一文不值。

　　宇智波止水死后只留下他人思念他，传承他的思想，他却只能面对死亡的世界，再没有睁眼的可能。

　　值得吗？

　　答案对于他来说是肯定的。

　　就像是对于曾经的我一样。

　　我曾经相信，只要我像个人类一样去肯定自己，去不断的向这个世界展现自己的价值，自己存在的价值就能被肯定，也就越能接近我所观察到的【人】这个物种。所以我奉献了自己的一切，无所谓生与死。只是在四年前的九尾之夜，眨眼间山崩地裂，强大的力量摧毁了我的世界。

　　——但同样是那一夜，也改变了我，我不再是一个寻找寄宿的躯壳，我第一次被填充了对生的渴望。

　　我的生命对于存在的人是重要的，是不可缺少的。

　　我学会了人类的最重要的性质，自私。

　　自私的去爱自己，珍惜自己的生命，然后活下去。

　　宇智波止水抬起手，揉揉我的头，轻声道：“重要的是…我放不下心的，是鼬……我弟弟是个认真固执又爱钻牛角尖的人，他从小聪慧，又很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这点上实在是比我强出太多。不过他就是性格太过温柔，所以总是把所有的心事都藏起来一个人承担，谁都不愿意去相信。”

　　“你是个例外，安。”止水直视着我的双眼，“鼬听你的话，你们是朋友，我们却是兄弟，朋友能够解开很多兄弟之间解不开的节。我相信鼬能够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他一定会比我做的更好，更完美。但是我作为一个哥哥，怎么都放心不下弟弟。所以……所以……安，请你一定，不……尽可能的帮助鼬好吗？只要在你能力范围内的承诺就好。”

　　眼见止水越说越有激动的倾向。

　　“止水……”我轻叹了声，抓住了止水的肩膀，“你不用这样。我会答应你的。”

　　宇智波止水陡然收声。

　　他张张嘴，一个字都再也说不出来。

　　他的眼中有希望，有执着，有不会改变的决心，却独独没有放弃两字。

　　良久，他缓缓勾了下嘴角，轻笑，“鼬……也长大了呢。”

　　止水本应该还有很多很多话没有说，鼬说过，他几乎是止水一手带着玩到大，从小就和止水形影不离，止水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对鼬说呢，还是他已经什么都无从说起了呢？止水的眼神我并不陌生，在医院我见到过无数次，在那些临终人的眼中，明明还带着对生的渴望，却只能装得从容一点，给家人留下的最后的映像好一点罢了。

　　“抱歉，天色晚了，我要回去了。”

　　止水断断续续说的很多，才愈发显得他的这句结束语草率，却又含着深思熟虑和无法言喻的无奈。

　　起身送他离开。

　　止水也没有再说半句话。

　　或许是觉得……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已经做好了他的决定。

　　我本该支持宇智波止水。

　　回到我的门廊处，我点了盏油灯，坐在雨帘前沉思，或许我不应该阻止止水以他自己的方式去完成他的梦想。

　　可他…是我的朋友。

　　宇智波止水是我的朋友，虽然我们之间不像我和鼬那样亲近，我们一样是朋友，拥有同样的想法的朋友。

　　我抬起头，日色昏沉，阴雨渐大，一时间人间雾雨朦胧，竟是让人辨不清方丈外的方向。好似要洗涮这世间万物。我心中讥讽，轻声冷笑一下，又拿起医书，借着灯光翻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