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祯*****）》絡默雨

4、笑容背后

　　自从敏琦道出了自己的真实心声后，渐渐地，我也开始观察起那个笑如春风的少年——八阿哥胤禩。
　　他很爱笑，不可否认，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似乎会给人一种蛊惑力。可不知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的笑容里却了些什么。不像几个年长阿哥爽朗的笑（除了四哥哥，自我进宫以来，好像从来没看他笑过），不像九哥哥坏坏的笑，不像十哥哥憨憨的笑，不像胤祥暖暖的笑，也不像十四懒懒的笑……八哥哥的笑，是我无法形容的。或许，他对每个人都笑，对每个人都好，所以才会使我产生错觉吧！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我的错觉真的不是“错觉”，八哥哥的笑容背后，隐藏着更多的是酸涩。

　　夏天的闷热使我显得有些烦躁，信步来到湖边，沿着岸坐了下来。晚风习习，带来丝丝凉意，吹动了层层叠叠的荷叶，犹如绿海翻滚，太阳的余晖洒在白里透红的荷花上，形成了“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画卷。
　　望着即将西下的太阳，我不由感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虽说近黄昏，但没有黄昏，怎么迎接黎明呢？”背后传来一温润如玉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忙站起身，俯身行礼：“给八哥哥请安。”
　　“菀晨妹妹不必多礼，坐吧。”说着，自己便到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也没有再说什么，坐到了原位。
　　一时间，默默无语。看的出来，八哥哥的心情并不好。许久，他才回过头问我：“菀晨，你说，明天会不会是晴天？”
　　“会的。”我使劲地点了点头，“一定会的。我觉得，不论天气是晴是雨，只要我们的心中永远有个太阳就好了。”
　　“心中有太阳？”他叹了口气，“可惜啊，对于某个人来说，每天都是雨天……晴天，离她好远……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我显得有些兴奋。
　　“从前，有一个善良的女孩，原本，她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疼她的阿玛、爱她的额娘。她原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生活着，找一个心仪的人嫁了，拥有自己的小家庭。
　　谁料，一日她们全家获罪，统统充籍辛者库。不久之后，她的阿玛、额娘就病死了。面对繁重的粗活与同龄人的欺负，她都没掉过一滴眼泪，因为她的泪，早已在守灵时流干了。
　　于是她想，要是日子就这样过着，那也就咬咬牙过了。但是，事与人违，她从没想到有朝一日高高在上的皇帝会在一次醉酒中临幸了她，这才是她悲剧人生的开始！
　　事过之后，皇帝早已把她抛于脑后。可是，她怀孕了，皇帝这才记起了她，册封她为答应。后来，她生了一个皇子，由于身份低微，必须将自己的亲生儿子交给别人抚养，只能去阿哥所偷偷地看他。皇子长大后每当去给她例行请安时，她总会特别地激动。她知道以自己的地位，根本不能给儿子带去什么。甚至面对宫里新来的嫔妃，她都抬不起头。
　　后宫佳丽三千，她只不过是一个意外，意外地加入，总有一天会意外地退出……”他哽咽了，“你知道吗？那个人就是我的额娘……”
　　我一听，不禁怔了怔，虽有听说八哥哥的额娘出身卑微，却并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样的辛酸！我望着八哥哥的眼睛，里面满是落寞与悲伤，渐渐的，我的视线模糊了，泪珠不由地落了下来。“是啊，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我轻声叹道。
　　“所以，从我懂事的那刻起，我就告诉自己，我一定不能输给别人！无论是什么，我都一定要赢，绝不能输！总有一天，我会让额娘放开心胸地笑，不论是谁，都不能看不起她！”
　　我被八哥哥的语气吓了一跳，平时他从来不这么说话的，他的目光变得犀利，紧紧地盯着我，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围绕全身。
　　天啊，这还是敏琦心中的八阿哥吗？还是我心中那个温文有礼的八哥哥吗？一切在瞬间都改变了，事情怎么会这样发展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也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话，只能在那里打马虎眼：“八哥哥，干嘛把人家弄哭啊，我都好久没哭了。如果娘娘知道你这么孝顺，一定会很开心的。有你在，她不会在雨天生活的。因为，你就是她的太阳啊！”
　　“我是太阳？可是，我连自己都温暖不了，怎么给额娘温暖呢？”他的目光涣散下来，朝湖的另一岸看去。
　　“八哥哥，你可以的，你不比任何人差，你是皇子阿哥，没有谁不把你放在眼里的。你就是你，大清朝的八阿哥，独一无二，没有人能替代你！”我站起身，在他眼前蹲下，盯着他的眼睛说，“你是幸运的，至少有一个很爱很爱你的额娘，我就不同了，我是完颜菀晨——一个注定一出生就失去额娘的孩子。你有一个好额娘等你去孝敬呢，只要你好好的，对她来说，这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可是……”他的眉头开始紧锁，许久又舒展开来，转而又笑开来：“谢谢你，菀晨。不过，我觉得，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是不能留在宫中的。”他的语调开始低沉：“菀晨，等你的阿玛回来，你一定要马上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了……”
　　“怎么，嫌我烦啊？如果是这样，我就天天在你跟前转，什么都不干，烦你一辈子！”我起身，开玩笑地说。
　　“烦我一辈子？只要你愿意……可是，我给不了你什么，也许朋友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胤禩低声道。
　　“什么？八哥哥，你说什麽？”一阵大风吹来，我没听清八哥哥的话。
　　“哦，没什么……呵呵”

　　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自己已比同龄人成熟了太多太多，或许，这就是宫廷的生活，上至阿哥格格，下至太监宫女。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有面具，面具的背后，藏着太多的秘密。而十三岁的八哥哥，也只能在私下揭开面具，展现最灿烂的笑容。

　　回到长春宫，胤祥在院中等我，见我才回来，便焦急地问道：“菀晨，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此刻，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至少，在这冰冷的囚牢里，还会有人关心我。喉咙里像被什么卡住似的，却仍笑着说；“胤祥，笑给我看好吗？”
　　他伸出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再将手放到我的额头上，疑惑道：“不烫啊！”说着，便自个儿傻傻地笑开了。
　　看着他那呆呆的样子，我也忍不住笑了，强忍住眼泪，说道：“傻瓜…………”
　　很好，至少，我的胤祥还会这样地笑。胤祥，你要永远这样笑，有一天，当你也不在这样笑了，那么，我就再也不会知道，在这片天地中，还有什么叫“真。”

作者有话说

　　现在终于明白了，码文真不容易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