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倾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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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态的发展有点出乎沐释风的意料。
原以为失去了许少卿的支持，郑泽民应该不敢轻举妄动，但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与许少卿联盟的破裂，反而让郑泽民加快了进攻的步伐，直接向沐释风的部队发动了进攻。
这不符合郑泽民一向求稳的性格，这只老狐狸经过多年战争的洗礼，已经越来越精了，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一般不会轻易出兵，这一次，难道他有了必胜的把握？
沐释风明显地对这场战事准备不足，虽然在前线有了一定的部署，但没想到战争会来得这么快，仓促应战的结果自然是节节败退，虽然不至于到一败涂地的地步，但如果战事在短期内得不到扭转，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沐释风知道与郑泽民这一战早晚要来，他也从来不惧怕这只以阴险狡诈著称的老狐狸，只是，他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但他又不得不离开。他出现在战事的最前沿，这本身对士气就是一种极大的鼓舞，就算他多么不情愿在这个时候离开这里，他也一定要去，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责任。
沐释风有点后悔：这些天，都是许少卿在医院陪着倾城，他原本不想答应的，可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这个男人如此磊落豁达，他自然不能太小气，况且，这或许是他们最后的时光，而自己和倾城，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相守，他实在应该大方一点的。
沐释风现在后悔了，他实在不应该这么大方的，谁能知道，两人这么快又要面临分离呢？
沐释风按耐不住自己，急匆匆地往医院跑，都怪自己昏了头，许少卿只是要求这些日子能陪在倾城身边，又没说自己不能去看倾城，不知道倾城会不会误会？他这才想起两人之间的误会还没有消除，倾城应该直到现在还误会着他，想起当晚的一幕，沐释风恨不能将自己的舌头咬掉，为什么要说那些呢，那时候一定是疯了，为了让自己私心，真的是什么伤人说什么，现在，那些伤害要怎样弥补？就算知道倾城现在心里的人是自己，沐释风还是没由来地有些胆怯。“我要你一辈子欠我”，倾城说这话的时候冷静得有点可怕，沐释风想起当时的情形，心里便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门就在眼前，他却仿佛失去了推开的力气。
踯躅了许久，门到底被推开了。沐释风的目光在房内逡巡，一眼便看到了谢倾城，她的人，半靠在床上，眼睛望向窗外，因此看不太清楚她的表情，不过她好好的，却是毋庸置疑。
虽然这些日子从来没有踏进过这房间半步，但谢倾城的状况——他知道她渐渐有意识了，能坐起来了，吃了半碗粥，一丝一毫，哪怕是最细小的部份，他都再清楚不过了。他知道她好了起来，身体的那一部份。
沐释风眼睛又不争气地开始雾气蒙蒙，想起那几日担惊受怕，怕她再也醒不过来的日子，他的整个人就控制不住，几步走到了床前，猛地将谢倾城拥入怀中，声音中已不自觉地带着几分哽咽：“谢谢你能活过来，谢谢你没有抛下我一个人，谢谢你。”
沐释风将谢倾城抱得很紧很紧，内心潜意识的恐惧让他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力道，过了许久，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用力太大了，忙松了松，却终于发现不对了。他做这一切的时候，谢倾城很安静，过分地安静了，他用了那么大的力气，她也不作声，更不呼痛，她好象一点反应也没有，沐释风心里担忧，终于松开了手。
谢倾城的表情很平静，反常地平静。刚才的那个拥抱，在她的脸上找不到一点反应的痕迹，她的眼神很安静，仿佛注视着沐释风，又仿佛没有，她的整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安静得有点吓人。
沐释风心里有点不安，无论如何不该是这样的反应。如果还在恼他，依倾城的性格，应该会毫不客气地推开他，恶狠狠地骂他或是打他也比现在的反应正常，这种心灰意冷无动于衷的表情，让沐释风心里七上八下的，慌乱不已。
沐释风稳了稳情绪，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镇定，把误会解释清楚就没事了，沐释风的情绪又高涨了起来，是呵，有什么可担心的，她现在心里的那个人可是自己，有什么误会是解不开的呢？
谢倾城还是维持着先前的坐姿，一动不动，表情也是一成不变，不冷不热的，沐释风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谢倾城的一双手上，她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如果看得仔细，便会发现手指并不是那么安分，微微地有些颤动，这颤动给了沐释风莫大的勇气，他忘形地抓起了谢倾城的手，生怕她逃跑，他抓得很紧很紧：“你原谅我吧。那晚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你的。那天下午，我看见你和许少卿在一起，他让你跟他一起走，我以为你一定会和他走——我觉得自己因为你受了很多伤害，我比你想象得要脆弱，虽然我在你面前表现得很强势，但是你不知道，我真的很怕，怕你离开我，怕你不爱我，最怕的是——”沐释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些话他本来打算永远埋在心底的，说出来觉得很丢脸：“我最怕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你心里一点都没有我，我宁愿你恨我，一辈子恨我，也好过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所以我说了那些话。那些话都不是真的，那些纱布，是你亲手系的，你一定还认识的，是不是？那上面还有我的血痕，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化验，你是医生，一定有办法证明的。不但是那些纱布，还有很多东西，粘在你身上的梧桐树叶，你身上取下的子弹，你用过的油纸伞——我都留着，我准备等我们老了以后，我要把关于它们的故事讲给我们的孙子听——”
沐释风说得很动情，但是，听的人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沐释风再也说不下去了，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谢倾城，她任由沐释风握着她的手，手指冰冷，脸色一如手指，冰冷得没有一丝的温度，她仍旧保持着先前的坐姿，沐释风所说的一切，她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一点动摇的意思也没有。
沐释风大急，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应该冲动，但是，他要怎么办？他根本没有耐心的时间，明天部队就要开拔，他没有太多的时间，他要怎样才能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眼前这个看起来永远都无动于衷的女人？
沐释风用力扳住了谢倾城的肩膀，不让她的视线犹疑，他的眼神痛苦：“你告诉我，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你说，你倒是说呀！”
谢倾城的眼神，先前木然的眼神，到了这一刻终于动了动，她看着沐释风，眼神疲惫，声音里透着一种厌倦：“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你说的话，我根本不知道是真是假，我累了，不想猜来猜去，你放过我吧。”
沐释风本能地觉得恐慌，他先前就想过谢倾城不可能轻易原谅他，但他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回答，她说她累了，是什么意思？沐释风更大力地抓紧了谢倾城，语气中已有了绝望的意味：“放过你？你是什么意思？我已经跟你解释清楚了，我是骗你的，我错了，请你原谅我，你既然肯舍命救我，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呢？你说你舍不得我，是你亲口说你舍不得我，为什么现在要说这些？我们两个人明明互相爱着对方，就不要再互相折磨了，我发誓，我沐释风，今生只爱谢倾城一个，如果有违此誓言，我就不得好死，这次出征我没命回来！”
沐释风说得斩钉截铁，饶是谢倾城脸上也变了颜色，她恼怒地看着沐释风：“你怎么总是死呵死的，马上要出征的人了，也不知道避讳。”
谢倾城虽然怒气冲冲，沐释风听了心里却是一松，手上的力道也轻了，表情也不似先前般阴郁了：“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我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地回来的，你会等我，是不是？”
沐释风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盯着谢倾城，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谢倾城的眼神却倏地移开了，转向了窗外，声音也变得飘忽起来：“我，经历了那一晚，对你的信任，好象彻底没有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问自己，他说的是真的吗？不会是又骗我的吧？我承认，在生死关头，我的确舍不得你，但是——人与人之间，若没有了信任，是没有办法一起生活的。我现在不是在闹别扭，也不是发小孩子脾气，更不是故意折磨你，我只是对你不再信任，你说的话，我根本无法相信，你明不明白？我虽然爱你，但是不能再和你在一起了，如果我们继续在一起，猜忌会永远游离于我们之间，直到把彼此的情分都磨光，我不想等到那一天，所以，我们分开吧。”
谢倾城的目光从窗外移了回来，定格在沐释风的脸上，她的眼神很清澈，还有一种难以掩饰的痛楚，看得出来，这个决定对她来说也不容易。
沐释风的心咯噔了一下，谢倾城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很冷静，脸上的苦恼与厌倦也不象是装出来的，她说自己不是闹别扭，也不是发脾气，他看得出来她是认真的，她对自己真的没有了信任，为什么会这样呢，两人经历了这许多，好不容易春暖花开，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沐释风觉得很不甘心，他望着谢倾城，徒劳地想解释：“倾城，我知道是我不好，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保证，只要给我时间，失却的信心一定会回来的，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无论如何，你给我一个机会。”
“对不起”谢倾城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失去的信心还会不会回来，但我现在，只要看见你的脸，就会想起那天晚上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便很讨厌你，甚至会恨你。你说得对，我们需要时间，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勉强在一起，只会让我越来越讨厌你。”
沐释风知道谢倾城的性格，说一不二，分开已是必然，好在她的语气已然松动，从分开到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他还是有希望的，是不是？
沐释风振作了一下精神，脸上勉强露出微笑：“我明天就走，回来的时候你会不会在这里？”
谢倾城似乎受不了沐释风渴盼的眼神，不得不转向了窗外，神色凄清：“应该不在这里了，也许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谢倾城话音未落，沐释风已忍不住，大力将她拥入怀中，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恨不能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生离死别，他们已经经历过几次了？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为什么做过的错事，根本没有弥补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沐释风终于松开了谢倾城，望向谢倾城的眼神中已有些绝望：“你真是残忍，太残忍了！”
沐释风再不迟疑，猛地冲向了门口，在手触到门把的瞬间，他听到身后传来谢倾城的声音，很简单的两个字：“再见。”
再见？
一定会再见的，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倾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