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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chapter 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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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心存疑虑,但是她却并没有多想,因为她心里始终觉得,顾南生从来都是一个有主见的人,情爱无法阻挡他的脚步,其实是一件让她很开心的事情。
况且无论他想说什么,不想说什么,他都不会欺骗她。
这就够了。
她又何必事事都要知道得那么详细呢?
“其实……我也好得差不多了,如果要去的话,我还是陪着你一起去吧。”
顾南生看着她,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最终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说:“再等一等吧。”
等什么,他没说,他自己也不清楚。
灼夭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了,她确实挺想去见见他的生母,去祭拜她,然后告诉她,感谢把顾南生抚养成人,然后让她有机会去遇见他,如此美好的他。
只是因为她识海里面的红莲业火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她有没有保证自己能在宫外控制住自己的行为,万一失控,一定会波及到更多无辜的人,还会使顾南生的名誉受损,到时候令他进退两难。
顾南生出了毓秀宫的门,雨水滴滴答答地从屋檐落下来,砸进了泥土里。
“王上,微臣给您撑伞。”
言清给他披上了外袍,又从身后侍从手中接过伞。其实,按照宫规来说,撑伞的事情是没必要他来亲自做的,只是顾南生不允旁人轻易靠近,若是没有言清在身边,他就亲力亲为。
这种不论何时何地都高度警惕的习惯,是从小就有的,只是最初的时候,多数人都把他当做透明人,根本不屑于害他。但他在温母的教导下,事事都要小心谨慎,以免被人抓住了把柄。
到了后来,他终于没必要那么小心翼翼了,因为他住进了坤宁宫,有了更加尊贵的身份,虽然那些人还是会在背后嚼舌根,说他不管怎么样都只是一个贱妾所生,而等到王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在这宫里,便再也不会有半分立足的地方。
顾南生那时想的也是,不论他多么优秀,做得多好,都摆脱不了那些人在他身上打下的烙印——庶出,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根本无所谓生死,也无所谓如何尊贵的身份,他所做的,只是尽力做好自己能做的而已,至于其他的,他根本不在乎,也没法去在乎。
能够活下来,已经是最不容易的事情了。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一个不该出生的生命。
顾允成出生的那天,他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奔走的宫人们,还有主殿外焦急等候的太后,心里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反正,这种结局,他早料到了。
新的,总会取代旧的。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瑞王的身份没有任何变化,并且,他被封了世子,满朝没有一人反对,包括王后一脉。
可那又如何了呢,到如今他登上王位,母亲已去世数年了。
遇见灼夭之前,他在这里,如烟云的岁月中,孑然一身,除了不停向前走,没有任何方式可以拨开眼前的迷雾。
他伸出手,指尖去触碰落下的雨滴,一片冰凉。
言清拿起伞正准备撑开,就看见顾南生忽然冲进了雨幕之中,就像一把银白的利剑,硬生生切开了空中的雨滴。
言清惊叫一声:“阿生”
顾南生听见他的声音,身形一顿,但是却并没有停下脚步,依旧朝着远处奋力奔去。
旁边的侍卫反应过来,准备上前去追,却看见言清只是凝视着顾南生的背影,却没有挪动半分,不由得有些犹豫。
“言大人……这……”
言清看见顾南生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轻轻叹了一口气,良久才开口,淡淡吩咐一句:“不必追。 ”
“诺。”侍卫顺从点头。
虽然这种情况,二话不说就应该去追的,但是大家心里都有数,言清是顾南生最亲近的人,他说什么,按着来做,才不会惹恼了顾南生。
宫规很重要,因为主子就是宫规。
而帝王,就是天下人的规矩。
“回承乾宫,吩咐人准备好衣物和热水,还有让太医侯着。”
“诺。”
顾南生不停往前跑着,雨越下越大,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能朦朦胧胧看见远方有光亮,最终,他走到了光亮处,扣响了院门。
不久,院门就被轻轻打开了,顾南生正对上顾玄的脸。
“王上?”
顾玄这才细细打量着眼前的顾南生,他满身都是泥水的痕迹,苏绣锦缎圆领袍斜斜挂在身上,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而发丝散落下了,湿漉漉地贴在他那张俊秀的脸上,看起来十分狼狈不堪。
若不是方才外面除了雨声,还是十分安静的,顾玄都要怀疑是不是来了刺客,顾南生慌乱从刺客手中逃走,这才如此狼狈地出现在他的这个院子前。
“怎么是你?”顾南生先开了口,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听不出来太多的情绪。
顾玄一挑眉,心里想到这是我的院子,是我怎么了,很奇怪吗?
顾南生似乎是想起来了,然后说:“我找白尘。”
顾玄面上表情一瞬间就变得复杂了,想问为什么连顾南生都知道来这里找白尘了,又忽然想到,白尘是从承乾宫出来的,不可能不跟顾南生讲他的去处,以及……他们的关系,不由得脸上微微泛红。
但是白尘现在还生着病,就算是顾南生有重要的事情要来找他,顾玄都不希望顾南生此刻去打扰白尘休息,于是说到:“白尘,他……病了。”
“病了?”
“是,自从他昨日下午从毓秀宫出来,就一直高烧不退,现在还在房里休息,恐怕不方便见王上。”顾玄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了一眼亮着灯的屋子,担忧的神色不加掩饰。
“病得这样重,找太医看过了吗?”
“看过了,只是王上也不是不知道,他并非凡人,许多病太医也都束手无策,今日只是开了一些普通的退烧药,想着也许休息一天就好了。”顾玄回答着。
顾南生听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说了一句:“嗯,让他好好休息。”转身又走进了雨幕中。
顾玄看着他的背影,被雨水打湿透的布料下,隐隐可见有些单薄的身体,他想起曾经听白尘说过,顾南生一批奏折,就跟不要命一样,没日没夜地干下去,不论当日呈上来的奏折有多少,都要先批完才肯去休息。
这几日白尘又不在,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偏偏又是爱逞强的人,身体吃不消也是正常的。
“王上!”
顾玄不知怎么了,看着他的背影,慌乱地叫出了声,那人诧异地回眸看着他。
“何事?”顾南生并未走回来,而是站在雨中,任雨水从他脸颊上滑落下来。
顾玄抿嘴,思索了一会儿,这才犹豫着说道:“王上有什么事情……若是方便的话,微臣原意效劳……”
顾南生听了,眯起了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然后走了过来,忽然靠近顾玄,盯着他的眼睛。
顾玄因为这样近的距离,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皱着眉头看着顾南生。
顾南生丝毫没有因为他这种“失了君臣之礼”的行为而感到有任何不悦,只是把距离拉远了些,然后扶下额头上的水珠,饶有兴趣地说:“白尘知道你会有这样的一面吗?”
“什么?”
“如此婆婆妈妈的一面。”顾南生斜着眼打量着他,然后想起来什么,又补充道:“他可是老抱怨,顾大人总是不理他呢……”
“我……我那是因为司音坊的事务繁忙!”顾玄的脸刷得就红了。
“是这样啊。”顾南生也没再逗他,眼中微光一敛,神色又阴沉下来,轻声说:“也并无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有一个问题。”
“嗯……不知是什么问题困扰王上?”顾玄感受他周身气压变底了。
顾南生抬头看着黑蒙蒙的夜空,眼中被雨水蒙上了一层水雾。
“若是白尘和你想象中的那个他,并不一样,甚至一点都不美好,你会后悔么?”
顾玄并没有想到他会问的,是这种问题,想了一会,这才说道:“不论如何,是他,就够了。”
他说出口的似乎不是情话,而只是随随便便的一句“吃饭”“睡觉”之类的,只是,语气虽然很平淡,没有惊天动地的深情,却可以感受到,他的一字一句都十分认真执着。
顾玄见顾南生半天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思索着什么。
他咬咬牙说道:“王上说的是宁妃娘娘吗?”
“嗯。”顾南生坦然。
他确实不知道,如果灼夭突然看见了他的另一面,那个不为人知,灰暗的,卑鄙的,冷血的顾南生,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对他感到厌恶?
“微臣和娘娘在宫外的时候,那一次她喝得烂醉,在您来之前,她还和微臣说了一些话。”顾玄细细回想着,轻声说道。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