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鲛人种遍四海八方[种田]》西去的枪侠

18、第 18 章

　　仆妇们以为谢言说的是真的，一个个神色虽然有些缓和，但仍然面色灰暗。她们也都知道，六殿下是从海界来的，性情冷淡，但对待手下宽厚大方，嫁给他手下的侍从，日子不会难过，但是大晟朝毕竟规矩严格，妻妾要对夫君言听计从，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即便是给六殿下的侍从当妻做妾，也不如不嫁人的好。

　　但是，这已经是她们最好的出路了，假如不跟着六殿下，被拉去市场上随便嫁了哪个爱打老婆的莽汉，那就更完了。

　　岳岚付了钱，仆妇们全都顺从地跟在谢言的随从们后面，一路往大街方向走去。

　　岳岚没有再骑马，牵着马和谢言走在前面，问：“你为何要这么说？”

　　“那是自然，我若是不这么说，你这桩买卖就做不成了。”谢言回答：“九王爷知道你要开酒楼，他可不舍得让自己的厨娘去给你掌勺，若是厨娘们把他府上的私密菜色泄露出去，他还怎么夸耀自己府上的菜色天下无双？”

　　“……”不介意自己的厨娘嫁给随便什么人，却介意她们泄露菜色，岳岚虽然能理解这个逻辑，却仍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一路来到了大街上最繁华的地儿，抬头一栋三层酒楼尽收眼底，酒楼旁边都是热闹的各种店铺，酒楼还没有挂上招牌，但是桌椅板凳，飞檐门框，全都齐全了。

　　岳岚路线一转，没有从酒楼正门进去，而是绕到了后面的小门，带着一众人等进了后院，把马系在马厩里，然后亲自带着仆妇们进了后厨房。

　　仆妇们本来就觉得这个路线似乎有点眼熟，等到进了后厨房，只见后厨房很大，敞着窗户，通风良好，一排大灶一字排开，大灶上各坐着一口圆底大锅，锅碗瓢盆都是新的，处处都干干净净。

　　“你们之中，有谁是厨娘？”岳岚问。

　　仆妇们急忙争先恐后地答应，都说自己是厨娘，但实际上，依岳岚判断，真正的厨娘不过三四人而已，其余仆妇可能只是做些洒扫工作，只是她们都愿意当厨娘，才如此说。

　　“真的是厨娘当然最好，不是的，也可以留在厨房里做事。”岳岚止住了她们的争先恐后：“我根本没有侍从。”

　　仆妇们愣住了，等到反应过来之后，有几个甚至喜极而泣。

　　“感谢六殿下的再世之恩……”

　　“是啊，不知道六殿下想要我们做什么菜，哪怕是九王府里的不外传的菜，我们也能做。”

　　厨娘们争先恐后表忠心，然而岳岚却说：“不必了，以前会做的菜，都忘了吧。”

　　待到一切都准备停当之后，海中楼终于开业了。

　　其实在开业前三天，这个消息就传遍了京城，人人都知道海界代国的六殿下居然改行做起酒楼老板来了，京城的达官显贵，著名老饕，各大酒楼老板，全都在观望着这事儿，有的好奇，有的不屑。

　　“一个鲛人懂什么凡界美味？鲛人不是只知道吃活鱼活虾吗？”

　　“是啊，也没听说他请了哪位大厨掌勺，我看他这酒楼，是噱头多过美味。”

　　“是啊，毕竟这位现在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儿，开个酒楼，就是为了借着酒楼和京城的达官贵人们联络感情呗，哪能真的好好做菜啊。”

　　“也不一定吧，听说这位六殿下非常精于美食之道。”

　　人们争论不休，最后一致决定，等到开业那天，都去吃他一顿就知道了。

　　开业第一顿，是个大中午，海中楼附近处处披红挂彩，热闹非常。

　　京城著名老饕唐季方，人称唐四爷，是个闲散士绅，家里和太后的家族沾亲带故，也算是八竿子打得着的皇亲国戚，有的是闲钱，又精于美食之道，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写本小册子，品评京城各大酒楼，因此，各大酒楼都把他当贵客，捧着，时不时请他过去试吃。

　　这次海中楼开业，也了解到了这一点，特意给唐四爷和其他几个出了名的老饕下了帖子，请他们来吃，不管吃多少，老板澜月都给报销，不收钱。

　　唐四爷正攒着劲儿，打算好好品评一下，自然是非常积极，早早就坐了轿子，约了几位同道中人，一起去了海中楼。

　　到得海中楼门口，一下轿子，就看到海中楼那朱红色大门两侧站了两个人，正在那里迎来送往。

　　这两个人……可把唐四爷惊掉了眉毛，连连咋舌——这六皇子澜月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事，竟然把他们摆一起了？

　　一个是尊贵的太子太傅，谢言谢公子，另一个是……市井街头说书艺人，张三儿。

　　唐四爷急忙上前，先是和谢言见礼，连连追问：“太傅大人怎么来这里当迎宾的了？这六殿下这么搞，不是委屈了太傅大人吗。”

　　“非也，是我自己觉得好玩，所以偷偷来的。”谢言用扇子遮住嘴，窃笑道：“澜月他不是惯于应酬的性格，我想着门口没个可靠的人守着不行，就来了，算是给客人面子吧？”

　　“那当然那当然，这面子可太大了。”唐四爷急忙说，然后又转头瞥了一眼张三儿，哂道：“哟，张三儿，你不好好在茶楼说书，怎么跑这儿来了？”

　　张三儿是全京城都出了名的巧嘴，说的书活灵活现，每次在茶楼开书，席上都会坐得满满的，窗户外面都扒着好多人凑着听书，眼下，他也正在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对着街头路过的看起来比较有钱的路人一个劲地吹这海中楼的菜色，吹得天花乱坠，甚至挨个上前邀请，倒也不是强行拉人，只是被他几句话这么一说，人们也忍不住十分好奇，不由得就跟着他的指引进了大门，上了楼。

　　“嗨，那不是因为六殿下花钱请了我嘛。”张三儿对着唐四爷也是眉开眼笑，一叠声地说：“四爷您看，这六殿下这么会办事，这菜色还能错吗？错不了！”

　　唐四爷带着人进了大门，见座位都已经满了个七八成了，幸好他是贵客，楼上给他留了包间，不然还真不好找座位，一边上楼，他心里一边嘀咕，这六殿下到底是会办事，还是不会办事呢？若是真的礼数周全，身为老板，应该亲自来迎客才对，若是说礼数不周全，他请的人倒是都很靠谱，小二什么的也都干净麻利……

　　坐下来之后，小二先给麻利地倒了茶水，端上了几个冷盘，然后堆着笑脸说：“几位爷，因为本店是开业第一天，不点菜，给各位上的都是全套的好东西，爷们是现在就上菜，还是一会儿再上。”

　　唐四爷看看人都到齐了，而且大家一个个都按捺不住好奇心，便说：“这就上吧。”

　　“好勒。”小二下去了。

　　老饕们先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本以为是和其他酒楼一样的茶叶，没想到刚一入口，就被这与众不同的香味惊到了——这不是茶叶，有点微苦，有点焦香，还带着点粮食的香味，入口一开始觉得平平淡淡，回味却十分隽永，而且几口茶一下肚，原本的焦躁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而且好像把肚子里的油脂都冲掉了似的，只觉得口一点都不干了，饥饿感又增加了几分。

　　唐四爷打开茶壶看了看，只见里面泡的，居然是麦粒，还是炒熟的麦粒，大家谁都没见过泡麦粒当茶的，纷纷称奇，就着麦茶，又吃了一同端上来的冷盘点心——一共四小盘，其中一盘，是谁都没见过的小方块儿，颜色浅黄，嚼起来硬硬的，却又没有牛皮那么硬，味道难以形容，香浓中带点咸鲜，量不大，一人一小块就没了，本来这个时候，应该是大家喝着茶聊聊天，但是吃了这小方块儿，众人忙着品它的味道，一时竟然连说话都忘了。

　　不一会儿，第一道菜就上来了，照例还是一个冷盘，只是量比较大，端上来湛清碧绿——盘子里是各种切成丝的绿色青菜，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许多红色小圆果仁儿点缀其间，拌菜用的似乎是黑色的墨汁一样的水，用的不多，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唐四爷让了一圈儿，宣布开席，小二殷勤布菜，用大瓷勺各舀了一勺到各人的盘子里，唐四爷夹了一筷子凑到嘴边，还没吃，就先闻到了香气，首先是扑鼻的香菜香味，紧接着是一阵酸香，这个世界里的酸味都来自于各种水果，所以唐四爷就开始疑惑了，这怎么没有果香气呢？不过也正好，这道菜里，香菜的香气已经很浓了，若是再额外增加水果香气，反而混杂。

　　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先是觉得冰凉凉的，紧接着就是好一阵又酸又辣，酸爽刺激配上清新的辣味，又维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程度，不至于辣到疼痛，也不至于酸得腮帮子难受，只让人觉得口舌生津，十分过瘾，仿佛大热天泡在冰水里一般，再嚼几下，香菜的香味散发出来，稀奇的是那几颗红色果仁儿，原来红色是外面薄薄一层皮的颜色，内里的仁儿是浅黄色的，炸得香脆，外面的红皮儿沾上了酸味，嚼起来非常香，众位老饕们也是实在没想到，这第一道凉菜，就能精彩到这个程度，而且用的这些材料，自己竟然不认识，从来没有见过。

　　其实对岳岚来说，这只是一道最简单的老虎菜而已，所谓老虎菜，就是香菜拌上黄瓜丝和新鲜的绿色辣椒丝，还拌上炸好的花生米，酱油醋都放上点儿，还加点香油，虽然简单，但味道确实非常不错，所以老虎菜在岳岚的世界里也是经久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