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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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是真心祝福你们的。”她垂下头，嘴角的笑容变成苦笑。
殿月脸色面无表情，却是冷如冰霜。
她望着他神情淡漠，自嘲的嘴角微撇，随之神色一正，道：“姐姐，今天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姐姐如今能嫁作王爷，将来一举成凤，青丝自是不敢高攀。”
她目光徘徊在亦青鸿与酒杯间，“我念与姐姐有缘，模样生的有几分相似，想提醒姐姐莫要葬送自己的大好前程，至于我…”她手一松，杯子落地发生清脆碰撞声，“想必以我的武技样貌，姐姐以后要寻我可难了，我可没有自讨没趣、自寻烦恼的心思继续待在这紫禁城。”
亦青鸿神情凌冽，“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姐姐是明白人，青丝不再多说。”她收了笑，垂下眼，忽眉头一皱，神色动容起来。
片刻，她抿紧嘴角，抬起头，看眼前人，“殿月，我有句话想问你。”
“你已经许诺不再出现在我面前。”殿月背对着她，语气里的冷漠透着夜的寒凉传来。
“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她的笑容不减，只是怎么看都是在勉强。
“一个答复而已，连这个都不能给？”
他背对着她，一身喜庆的红衣，却是带着犹如池水中透着骨子里的清冷与寒意。
他当然也不会知道，他的背后，她故作平静却灼灼的目光。
那爱，炙热却带了绝望后最后的期待，就如同临死前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希翼，尽管挣扎只是更快的沉沦，更快的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只是想努力争取而已，尽管结局或许早已注定。
他在宁静如水的月光里，脸色淡淡，沉默。
“好，我想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她嘴角泛起自嘲的笑意。
“我宁愿我从来都没遇到过你。”待走到门口时她停住了，他的身子僵了下，随即再没了动静。
这样死的时候便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那么多的牵挂。
姐姐，今晚，你便是最美的新娘。
她如墨般的青丝，逐渐被变白，就算是浓浓的夜色也不能染黑，在夜色中透出银色的光华。
她的容颜，也如同昙花绽尽一夜芳华般，在一瞬间枯萎变老。
昔日的倾城容貌，已经不复存在，只是留下了岁月刻下的沧桑痕迹。
她的心，其实也在这一夜就变老。
世人皆知青花瓷能保驻容颜，可是却不知这是致命的毒药，一点一点渗透到皮肤里面，久而久之，便成了无法根除的顽疾。
若是容颜尽毁，也能修复完好如初，只能用她的血去浸养青花瓷，泡上一夜的鲜血，变成了风干后的最好的补品。
只是那血却也是带着致命的毒，蚕食着肌肤，片刻的容貌，换来的是比面容尽毁更大的代价。
一年后，毒发而亡。
容颜尽毁又怎样，永离人世又怎样？她的心已死，人世间再无牵挂。
秋风袭来，枯树枯颤颤的撇下一片片黄叶，在空中盘旋下坠。
再也寻不着那个如春江南的雨天，在最美好的时光，重来一次。
如果还有如果，我多么希望我能是以亦青丝的身份真正靠近你，没有仇恨，没有利用，那样结局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从此，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亦青鸿，只有亦青丝。
只有亦空。
一盏孤灯伴左，一本心经置右。
但念君心似我心，曲上琵琶弹几听。
落鸿不如当年好，还作月上调弦音。
京城里的百姓都说，岳金寺的姻缘签最为灵妙。
徐徐的钟声袭来，京城边山上新建的岳金寺门庭若市，香火鼎盛。
“施主找谁？”
苍老的容颜声音却是婉转如少女。
“朕…我只是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避雨。”他神情有些不自然，身边随性的侍从也是在外面等候。
那人莞尔一笑，“施主是要求什么签？”
“我…不求签。”
“施主在这里待了也不是一两天了，求只签又如何？”
“姻缘。”他默声好久，才说道。
那人微微一笑，把手中的签筒递给他。
“施主？”
他看着那手顿时陷入了回忆，那手已经满是皱纹，布满了岁月的斑。
他发现那样的笑似曾相识，只是有些想不过来。
世间就是如此奇妙，有些熟悉的事物正变得陌生，而陌生的事物却是感到熟悉，他不禁苦笑了下。
“施主的签可是甚妙。”那人翻阅了片刻参书，方才笑道。
“什么？”
“施主现在是苦于烦恼，找一位故人，可她却是避而不见，绝迹于江湖。”那人把签筒放回原位，道：“施主求的是姻缘签，若真的只是故人，那姻缘又何来？”
“如果贫尼没猜错的话，施主可是已有家室？”
他点了点头。
“施主的签上表示那女子生活的很好，姻缘只是一时的，并非无法改变，既然并非良人，又何必计较往日恩怨？
他睫毛低垂下来，嘴唇轻抿，“她…我想知道她在哪里？”
“还望施主见谅，贫尼这里只看签不寻人。”那人将手收回，见着他一直望着她，有些不自在的转过身子，整理经书，道：“不过贫尼觉得施主还是放弃罢，男女情爱之事贫尼见过太多，也觉得甚为伤身伤心，施主正值年少，应当珍惜眼前人，而不必去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沉默了好久，方才点头，“师太点悟，在下受教了。”
他拿出香纸交托给那人，在木漆功德箱内捐了银两，淡淡道：“有劳师太了。”
那人俯身朝他行了一礼，点头致意。
他返身走了几步，复又停住，并未回头，“请问师太法号？”
“亦空。”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阿弥陀佛。”
那人在他身后说着，朗朗动听，娓娓道来。
这声音像极了她，却不是她。
他低头，有些怅然，嘴里喃喃念着：“青丝…”
却不知身后的她早已泪流满面。
他们，已经再也不能回到从前。
一月之后，正是又一年五月。
“公子，到了。”
他举起船帘一看，仿佛又见到那个女子在清河桥上对着他俏皮的微笑，嘴角的笑容，那般熟悉，却已经是天人永隔。
她七岁那年她对他说：“我叫亦青丝。”
从此他便将这个名字刻在了自己心里，可是再次见到的，他却认为，她不是她。
待了好久，一个声音响起。
“公子可否搭个便船？”
他抬头一看，三五个似是江湖中人，身着暗布麻衣，持着短小的钝剑。
最前头的是那个刚问话的男子，他面带憨实的笑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公子。”侍从唤他，意想劝阻。
他却是点头，大方一让，“反正里面也够宽敞，各位请。”
那人面露欣喜，掀开帘子纷纷踏了进来，对船内上好布置摆设皆是赞叹了声，挑了地方坐定。
那刚开口询问的大汉神色不安，开口道：“实在不忍打扰，只是今儿不知，为何这往来的渔船一只未见，只有公子的船停至已久，还以为是等待人的客舟，这才贸然前来，钱财过后我们会凑齐补上。”
他唇色淡漠，嘴角微勾，笑容让人如沐春风，“无妨，就当交个朋友。”
他随身的侍从却噗嗤笑道：“听口音，各位是外地来的吧？”
那些人纷纷点头。
“各位有所不知，这每到五月今日，便是我爷包了这块水域，过往的渔船商船都不让通行的，京城之内无人不知。”
“原来如此。大哥，我们下次再来寻也未尝不可。”
那大汉点了点头。
他垂目，望着这帘外浩荡水景，方才问：“你们在寻何物？”
“青花瓷。”那大汉放下手中钝剑，朝他笑道：“我听客栈小二说过，曾在京城之内出现过，便来这打听打听，碰碰运气。”
殿月神色微动，字词却吐露的异常清楚，“一个装饰观赏之物，也值得各位千里迢迢来这寻吗？”
“公子有所不知，传闻青花瓷内的水，既能使插入的花草百日不死，也能永驻容颜呐，我这夫人在家天天催着我把这宝贝买下来，我一打听，却是被经商的商人买去了，辗转到了京城，我等在京城已逗留已久，盘缠皆要空空，若是今日还不能寻得，那就只有空手而归，领教我娘子的霍霍大刀咯。”
汉子一说完满船人皆大笑起来，爽朗的笑意增添了热闹，连着这船下的水波也荡漾起来，使得五月的清风更为动人。
殿月心领神会，微微一笑，“还好这位兄台未曾找到。”
“哦？公子这般说是何意？”汉子有些憨直，也未曾听出看出他的话有哪里不敬，只是不解问。
满船的人止了笑意，还有的人打趣他想要自己收纳囊中，看不得别人好。
“公子相貌堂堂，不会也存了心思，想要见上一见这青花瓷吧？”
说完满船的人又是热闹起来。
他打开扇子扇扇这清风，笑道：“在下并无此意。”
“世人皆知青花瓷能保驻容颜，可是却不知这是致命的毒药，若是以血灌溉其中，浸上一天，毒血一点一点渗透到皮肤里面，便是容颜尽毁也能完好如初，只是这毒…”他说到这里嘴角的笑便僵住了。
那日他早已发现殿裘手中刚拍卖青花瓷的颜色黯淡，无疑是赝品。
他还能听到女子清脆悦耳的笑声，“若是真品便是也摔不坏。”
猛然到静院，昔日清净的禅院，由于主人的病逝更加冷清，不少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青花瓷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芒，只是上面的缝隙已经开裂，就如同苍老的皮肤般，原本上面的烟水画也没了光彩，不复往昔的美丽。
那个美丽绰约的朦胧画中女子仿佛也已经变老，原有的青丝化为了一地白雪。
“青丝…青丝…”他的眼泪终于掉了出来。
画上的女子好像还在对着他笑着，只是逐渐消失不清，终于融进了这烟雨画中。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如青花瓷美丽，你眼带笑意。
青华烟幕珠垂帘，月戴舟下倾世颜。
不知君思何妨念，再见伊人迟暮年。
终——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