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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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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候,暖阳当头。李祥听着里面安静下来,加上刚刚匆匆忙忙出来的宫将军和赵尚书,立刻吩咐了小方子端着茶,悄声进去。凤涟漪见李祥无声的朝她行礼,凤涟漪看着他嘴角的笑,猛地想起他对永春宫那位谄媚的姿态,还有小十二中毒后他在安排后面的事情时,嘴角似乎也是这般样子,似笑非笑,仿佛任何事都是胸有成竹。她撇开眼,双眸微阖,再睁开时眼中的情绪已经尽数褪去。
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嘴角的弧度刚刚好,不过分亲近却也不显得疏远,反倒是与其他皇家公主比起来多了些温婉娴静。她朝着李祥颔首,浅笑着走向门口。至于身后略显好奇的小方子半分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小方子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看见这些贵人,又见凤涟漪长得这般好看,一时看迷了眼,待到只能见到她那绣着凤凰的衣摆时,才微微遗憾的收了眼神,却正好撞上李祥那对幽深的眸子。小方子见李祥虎着个脸,顿时脚底一凉,立刻埋首,可端着托盘的手指却泛着白,李祥不过是个眼神竟让他额头微微冒汗,再也没敢抬头。
待凤涟漪一出来,夙昔刚好到宣政殿门口,见着凤涟漪虽眉眼微弯,可那双勾人的眼眸中却没一丝情绪,识趣的没多言,只立马拿披风给凤涟漪裹了个严严实实,趁着系衣带的时候,贴在耳边轻声道:“殿下,宫将军在老地方。”
“嗯。”凤涟漪自己拿手又拢了拢披风,准备抬脚离开时却听得一声唤:“昀鸾公主。”
凤涟漪动作一顿,这声音她最是熟悉不过了。随即含笑转头:“沈翰林。”夙昔在一旁瞧着,眸色发冷,刚刚沈翰林喊她家殿下的时候,语气未免也太过于亲近了。
“公主可是要回宫了?”沈悉对于自己方才喊住她十分懊恼,怎么就一时没忍住?或许是这正午的太阳过于大了,晒晕了脑袋吧……
“沈翰林这时候进宫怕是有要事要找父皇吧,林丞相同汤尚书在殿内呢,沈翰林若是有要事还是快些进去吧。”凤涟漪说完便转了回来,恰好正对向了太阳,哪怕是冬季正午时候阳光也显得刺眼了,她眼睛不适的眯了眯,却也不愿再转回去。
沈悉闻言一惊,回想今日早朝,貌似也没什么大事,怎么这个时候这两位进了宫?他拱手准备告退,眼睛却突然盯住了凤涟漪衣服上的九尾凤凰,一时傻了眼,好半天才扯出一个笑来,却不如不笑:“公主这是从里面出来?可是事关和亲?”
凤涟漪面上笑容开始放大,有种小孩子做坏事得逞的意味,显得俏皮的很:“怎么?沈翰林对和亲有些建议?”
沈悉刚准备回答却被凤涟漪截住了话头:“沈翰林还是快些进去吧,想来父皇同两位大臣定愿意洗耳恭听!”
凤涟漪收了表情,之前的笑容仿佛只是沈悉的幻觉,此时幻觉结束,一切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面前容貌昳丽的人眉眼微翘,下颚浅浅扬起,配着轻抿的红唇,红唇带起的弧度仿佛都是事先有过标准,端庄又高傲。
凤涟漪转头看了他一眼,便转开眼,目视前方,手扶着夙昔慢慢走远,独留沈悉一人在殿门苦笑。
“殿下?”夙昔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凤涟漪,轻轻地唤了一声。凤涟漪与沈悉的事情她都知道,她怕凤涟漪会因为他坏了情绪。
可凤涟漪看起来却十分冷静,只是说道:“小十二那边本宫准备让符衣和符青留在宫里,你歇会儿就回府中,和亲的嫁妆还是需要你把关。”她一顿,又道:“还有便是关嬷嬷了,本宫准备让她待在公主府,大梁山高路远,关嬷嬷年纪大了,待在府中,父皇想要堵住悠悠之口,关嬷嬷他定不会亏待的,只是关嬷嬷那边还是需要你去说说,本宫怕嬷嬷会多想。”
凤涟漪眼睛一一扫过沿途的一花一木,这些东西她可以说是从小看到大,一砖一土都极其熟悉,只是往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了。
“殿下……”夙昔鼻子微酸,眼前慢慢模糊。她是看着凤涟漪长大的,世家中众人总是说昀鸾公主只是表面瞧着无害,实际上却是最为绝情狠毒不过,宫人们谁不知道在宫中宁愿得罪继后所出的十一公主也不要得罪昀鸾公主。其实呢……在她看来她家殿下倒是最为良善的,在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宫墙之中,若非说单纯无害的又有多少呢?她家殿下至少不会无缘便夺了宫人们的性命。
凤涟漪见她喊了一声便安静了下来,再看见她微红的眼眶,便也明白了她的想法。“夙昔,母后走了有多久了?”凤涟漪将头向夙昔靠过去,眼睛却目视前方,突然问道。
“五年了,殿下。”夙昔恭顺的微微埋首。
“这么久了啊……”凤涟漪突然记起在她年幼的时候,那时候母后还在,父皇也还是父皇。母后一日提起关于她的婚事,说害怕以后她嫁了人受了委屈,父皇当时是怎么说的呢?哦…好像是说他的昀鸾金枝玉叶,是南凤的公主,谁敢让她受委屈,若是真的有那一日,他定要那个人九族都跟着付出代价。
当时他定是没想过今天吧,自己亲手设计将她这个说了以后要在身边放一辈子的女儿,亲手推了出去。还记得那时候母后的笑还真是天真的愚蠢啊!
“殿下,到了。”夙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湖中央的留诗亭内,有一位女子穿着一身木青色的对襟齐腰襦裙,正在来回踱步。
凤涟漪将手从夙昔手上拿开,交叠放在腹部。笑着走向那位女子。许是常年在关外的缘故,这木青色襦裙配着她那肤色倒是最为合适不过了,显得端庄了许多。
“阿念。”凤涟漪眼里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开口全然不似在宣政殿的漠然,语气间多的是亲昵和软糯:“如今看来这颜色确实最为称你了,瞧着竟是温柔了不少。”她同宫念溪是私下见面,在这宫中多有不便之处,宫念溪是前朝大臣,被有心人瞧见她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便在凉亭后面的院子里存了些衣裳,想来也谨慎些。
宫念溪早早的便瞧见她了,见她走的极慢,又有问题想问,急的直打转。见她终于到了,还有心思同她说笑!急的赶忙上前问道:“和亲的事是不是圣上逼你了?”
凤涟漪见她一上来便是这般急急的,无奈笑道:“急什么?这世间谁能真的逼到我?”
宫念溪还是不信,马上追问:“十二殿下中毒,圣上扣了解药,是不是拿解药逼你了?”
凤涟漪笑着摇头:“不是。”
宫念溪这些年在战场养成急吼吼的性子,闻言更是急了:“那是为何?暂且不谈那大梁离南凤距离遥远,先说说那位和亲对象——浔安王。浔安王此人性情阴晴不定,做事全凭喜好,行为十分恶劣。却又从不近女色,想来也不知是不是有些病症。只因着他的身份,大梁多少贵女想坐上浔安王妃的位子,绞尽脑汁,最后竟落得个出家疯癫的下场,无一幸免!众人都说是他私下做的手脚。也因为此,传言浔安王十分厌恶女子。再者他又是大梁圣上的胞弟,因此大梁圣上对他十分纵容,是以朝中大臣对于他的所作所为都敢怒不敢言。这般人怎么配的上你!”
凤涟漪笑出声来:“那阿念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宫念溪见她居然还笑出来了,有些怒了,但还是说道:“自是极好的。”
“既如此,那阿念认为何人能配的上我呢?”
宫念溪一时语塞,撇撇嘴,嘟囔道:“自是无人了。”
凤涟漪一双眉眼都笑弯了;“阿念,若是这次我不去和亲,你觉得我会嫁给谁呢?”凤涟漪眼眸微转:“抑或是……会招个何样的驸马呢?”
前朝有凤钰城,后宫有舒年忆,哪怕这次和亲的不是她,那以后的驸马只怕是会连浔安王都不如吧?
宫念溪一甩手:“那也比去大梁好,若是浔安王当真不似传言那般,圣上何不顺水推舟将十一那泼妇嫁了去!竟用十二殿下的解药要挟你,他可真真是个一国之主!!!如此行径,同战场上那些个暗箭伤人的小人有何区别!”
宫念溪越说越激动,后面声音也大了些。
凤涟漪依旧是笑着的,不见半分紧张:“我瞧着是在关外这些年,竟让你越来越口不择言了。”
话虽如此,倒也没有责备的意思。
宫念溪闻言一梗,又有些不服气的道:“反正我是不同意你去和亲!”
“阿念,其实这也未必不是好事。”凤涟漪寻了个凳子坐了下来,接着道:“现如今我们处于被动状态,此次小十二中毒也是给我们敲了个警钟,这天下到底还是他凤钰城的,想彻底铲除舒年忆,那这天下就不该是现在这般。”
宫念溪在她旁边坐下,有些不明白地道:“这是何意?”
凤涟漪眼神飘向湖面,神情有些恍惚:“外祖一生为了凤氏天下殚心竭虑,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蓝氏全族远离久宁城!母后一心只为了他凤钰城,最后死不瞑目!我同小十二这些年在这宫中举步维艰,只为存活。如今这前朝小人当道,舒家飞扬跋扈,你当真认为这些都是舒年忆的狐媚下场?”
一时亭中静了下来,方才有些咋呼的宫念溪此时倒是格外的安静,没有接话。
她宫念溪不是傻子,前朝佞臣掌权,后宫腥风血雨,国力日渐衰微,说到底不过是这上位者该换人了……宫念溪思及此,猛地看向凤涟漪:“你这是要……改朝换代?!”
凤涟漪将目光集中在宫念溪身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宫念溪见此有些急了:“这可不是小事!你当真想清楚了?一国易主……你可有具体计划了?”
这次倒是换凤涟漪愣住了:“阿念,倘若我真要反了这天下,你……”
“我自是跟你的,这劳什子将军我可不稀罕,要不是爹爹当初说当了这将军对你有益,我才不接那圣旨呢。”宫念溪这话倒有些小孩子脾气了,凤涟漪笑道:“我若真的要反了这天下,受苦的是百姓……况且…”
“殿下!”亭外夙昔声音焦急,凤涟漪敛了笑:“何事?”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