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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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正是冬季，昨日的大雪让外面更冷了些，呈春宫院子的梧桐树上未有雪留下，只剩孤零零的褐色树干，到显得有些萧索。正宫内却没有受到外面冷气的影响，屋内地龙燃的正旺，还有些热，可宫内的人不仅不觉得暖和，反而有些冷，身上的冷汗浸湿了里衣，冰冰凉凉的黏在身上，难受的紧。陈太医跪在地上，后面跪着的是一地同僚，小腿部那里却暖烘烘的，可上身贴着的是湿透的里衣，冷的人汗毛倒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陈太医微低着头，不停地抬手擦额头冒出来的汗，眼前的珠帘突然被撩开，出来了一位紫衣的宫女，是昀鸾公主身边的大宫女羌晴。
羌晴朝陈太医福了福礼，面无表情，让人心不禁得提了起来，只听得她道：“陈太医，殿下唤你进去。”
陈太医先是一愣，随即起身，微微局偻着身子，对羌晴笑的有些讨好：“羌晴姑娘，可是十二殿下醒了？”
羌晴闻言差点冷笑出声，十二殿下中毒已经好些时日了，这群太医天天除了哭喊着饶命什么也做不了，可这毒到底能不能解，什么时候解还不是上面那个人一句话的事，可是那个人为了逼自家殿下就范，居然一直扣着解药的方子，这群太医也天天装傻。“陈太医，请吧！”羌晴笑的有些冷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陈太医在心里暗暗叫苦，学医者皆以进太医院为荣，可是只有身处在这皇宫才会明白，太医向来是最容易死的职位，因为在这宫中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上头那位交代了十二殿下的方子不可以给，虽说这十二皇子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可是天家的事哪轮到他们多嘴啊！
凤涟漪坐在床边，接过菱夜手中的锦巾，轻柔的将凤池额头的汗珠擦拭干净，听着珠帘撩起又放下的声音，珠子间相互撞击着，叮叮当当的，煞是清脆。她将注意力放在凤池乌黑的薄唇上，神色稍冷。许是许久没开口的缘故，说话时声音微微沙哑着：“解药的方子开了吧，父皇那里本宫亲自去说。”她将手中的锦巾递给一旁的菱夜，偏过头，眼神直愣愣的望向陈太医，像是把他看透了。硬生生把他瞧的汗珠顺着鬓角流下来滴在地上。凤涟漪见他不说话，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笑容嘲弄，再开口时声音清亮了许多：“陈太医若是不方便，也可以先去禀报父皇，这责任无论如何都不会由你去担的。”
陈太医抬手将汗珠摸了干净，朝她服礼，便匆匆的退了出去：“谢公主殿下。”外面的太医瞧着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出了主宫，心中有些惊疑不定，这时，羌晴微笑着走了出来，朝各位太医说道：“殿下有令，各位大人可以下去准备十二殿下解药的药材了。”
底下跪着的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动作，羌晴见此，嘴角的笑有些发冷了：“各位大人是觉得殿下的话没有什么威信吗？”她微昂着头，见底下的人没有动作，直接冷笑：“还是各位觉得我家殿下只不过是个孤苦无依的公主，现如今十二殿下又生死不明，比不得皇后的十一公主来的有权利，所以将我家殿下的话当做废话？”
“臣等不敢！”底下的太医将头低的更加厉害了，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顶罪羊。羌晴眼神变得冰冷，还未说话便听得帘内传来的轻柔女音：“是吗？那本宫怎么记得上次十一皇妹不过说了一句你们一直跪着吧，哪怕本宫明明说了可以起身，却无人敢动，直到十一皇妹派人来……想来各位是很喜欢跪着了，既然如此，那便一直跪着吧。”
太医们听了在心中暗自咬牙悔恨不已，十一公主性格狠辣，再加上有皇上和皇后护着，在宫里宫外可以说是横着走，而先皇后所出的长公主昀鸾公主是宫中唯一有称号的公主，这二人又速来不对盘，谁也得罪不得，不过比起十一公主，昀鸾公主要显得温柔的许多，况且，皇上不喜先皇后所出的昀鸾公主和十二殿下是众所周知的事，这才有了皇上为了让昀鸾公主代替十一公主嫁到大梁，命他们扣住了十二殿下的解药，而十二殿下突然中毒的事也显得十分奇怪，自然比起得罪十一公主，得罪昀鸾公主处罚要轻许多，所以上次他们才把昀鸾公主那句看着像一时无意说的话没有当回事，这才导致了今天的事。
就在所有人都僵着时，陈太医步履匆匆的推门进来了，面上充斥着喜色：“皇上请殿下过去。命各位立刻煎药，不得延误。”羌晴眼中闪过惊喜，又立刻掩盖了下去，因为本来应该高兴的人却毫无动静。凤涟漪听了陈太医的话，并没有众人想象的那般狂喜，反而有些淡淡的难过。她静静的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息的凤池，目光渐渐温柔起来：“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声音轻轻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
听了她的话，陈太医心中的喜悦慢慢散了去，突然觉得十分梗得慌。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凤涟漪手轻轻的拂过凤池的轮廓：“都出去吧！”待里面的人只剩下羌晴和菱夜时，她又开口：“很悲哀，不是吗？”
羌晴闻言，担忧的喊了声：“殿下？”凤涟漪敛了敛眸子：“羌晴，你去看着药，菱夜，你回宫让夙昔将朝服准备好。都退下吧……”
菱夜见她的模样心里放心不下，准备说些什么。还是羌晴拽了拽她的衣袖，将她拖了出去。“羌晴，你做什么？殿下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待着？”菱夜甩开她的手，神情不耐。羌晴拉住她：“让殿下同十二殿下呆一会儿吧……”菱夜瞧了瞧紧闭的门，还是放心不下，但转念一想，还是同羌晴出了呈春宫。
帘内。“小十二……你看看我们的好父皇啊，我们都是他的筹码，你、我，还有母后……”凤涟漪眼睛没了聚焦，人隐在暗处，神色不明“不可以有退路了，啊池，我们不能也不应该在有退路了……这天下不该是这样的，不应该！”
“殿下？”夙昔见凤涟漪独自挑帘进来，一惊。又怒道：“人呢？那么多宫人都去哪了？这般的天气居然让殿下独自一人，宫中养你们都是吃闲饭的吗？！”夙昔狠厉的扫过屋内的小宫女。立在一旁的小宫女纷纷低下头，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
凤涟漪脱下披风，坐到贵妃榻上，拂开耳畔的碎发：“行了，朝服呢？”
夙昔一愣，抬头瞧了她一眼，还是开口：“殿下？当真要走到这一步吗？”她本是先皇后的贴身大宫女，可以说是从小看着凤涟漪长大，看着她小小年纪在主子死后护着十二殿下，几乎是每天活得胆战心惊，在她十岁那年，圣上有了动蓝家的心思，叫公主察觉后，终是说服了蓝家全族退出官场，在最有利的外祖家消失在久宁城后，殿下的日子更难过了，不过幸好蓝家是百年世族，真正的簪缨世家，桃李满天下，圣上同宫中那位不仅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殿下，反而要厚待来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只是凤西国同大梁一直有和亲的习俗已经百年，凤西国近些年愈加衰败，大梁的国力却恰好相反，再加上大梁人速来瞧不起凤西国，和亲在凤西从来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夙昔，父皇该等许久了。”凤涟漪睫毛微翘，没有抬头，眼睛只是盯着小宫女上的茶，瞧着那几片茶叶在水面上左右漂浮着，没有定处。
夙昔目光一凝，随机恭顺道：“是。”
凤涟漪让宫女给她换衣物，抬眸看向窗外，窗外的梧桐树枝上压了厚厚的积雪，树枝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掉，一阵阵风拂过，雪又被带出很远，她的思绪跟着风慢慢的飘出很远。她记得以前母后还在的时候，永曦宫那位还没进宫，宫中虽然有其他宫妃，但是父皇那个时候还是最宠爱母后，父皇同母后的爱情在那段时间更是成了一段佳话，直到那个女人进宫。她还记得，也是这样的冬天，但似乎要更冷一些，她窝在母后怀里撒娇，冯嬷嬷说母后是双身子经不得胡闹，父皇就是在那个时候冲进来的，他第一次见那样的父皇，血丝充斥着双眼，眼神凶狠到下一秒就像要杀了母后，冯嬷嬷让夙昔将她抱了出去，出了屋之后还能听见父皇的怒吼声。好像就是从那一天就再也看不见母后的笑脸了，令人讽刺的是那晚父皇失态是因为那个女人在晚膳中中了毒，而有毒的恰好是母后赏赐下去的。
“殿下，好了！”夙昔见凤涟漪望着外面出了神，轻声提醒。凤涟漪听了她的声音才堪堪回神，她转过头看向夙昔，一双眸子流光溢彩，仿佛盛满了这世间所有的美好，她道：“给本宫贴个花钿吧。”末了，又说：“像母后那样的。”
夙昔闻言眼眶一红，先皇后在世时在凤西国是有名的好颜色，同时她的装扮更是世家女子争相模仿的典范，其中最为出色的便是眉间花钿的图案，画法奇特，是他人无法模仿的，而这种画法现如今除了殿下也只有她会了。夙昔露出了近日的第一个笑，赶忙应下：“哎！”
凤涟漪瞧着西洋镜中的自己，半响才笑道：“好看吗？”夙昔点点头，心里却感慨着，真是像极了先皇后！凤涟漪此时笑的真心，却有些凉薄：“走吧，父皇该等了很久了……”
李公公在宣政殿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望向后宫的方向，在门口站着的小方子忍不住凑上前道：“师傅，您这是做什么啊，昀鸾公主会来的。”李祥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闻言便一脚踹了过去，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屁！”小方子捂着腿，笑的谄媚：“师傅莫怪罪，是小的不知事，还望师傅莫气，别为了小的气坏了身子，那便不值当了，嘿嘿嘿……”
李祥楸了他一眼，见他狗腿子的模样，笑出声来，又踹了一脚：“偏的你小子事多，那嘴也不知是吃了些什么，惯会哄人！”说完，瞪了他一眼。小方子笑的憨厚：“奴才的狗命本就是师傅给的，这又哪里是哄人了，小的可都是真心实意啊！”后面的奴才跟着小声附和着，小心翼翼的模样让李祥心里郁气去了大半，笑骂：“一个个都是皮痒了是不是？瞧着一个个的模样都想死是不是还不回去站好喽，冲撞了哪位殿下脖子上面的东西都不想要了？去去去，别跟在这碍眼，你们这一个个小东西给杂家打起精神来，别丢了圣上的脸面。”
“李公公这里倒是甚是热闹。”李祥听到轻笑声，偏过头一瞧，腿硬是软了半截，小方子在他身后赶忙偷偷拖住他，喊了声：“奴才参见昀鸾公主。”他这一喊把李祥喊过神来，立刻跪了下来：“奴才失态了，望公主责罚。”他心里暗暗喊着糟糕，他刚刚险些以为是蓝后复活回来了，又想到若是圣上和皇后看见昀鸾公主这般装扮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了。他心里想的再恼恨，面上却还是笑着，不谄媚却也不高高在上。笑话，他李祥再怎么是个玩意儿，也不敢在公主面前拿乔啊，况且这位公主可不是十一公主那般性子，这位若是记得你了，怕是能让你要生生不得，要死死不了！
凤涟漪把所有人的表情看在眼里，丝毫未遗漏。她的眼神在李祥身上绕了一圈，含着趣味，李祥顶着那样的眼神慢慢额头渗出冷汗来。凤涟漪移开目光，笑的知礼又端庄，让人不禁暗叹不愧是有着蓝家血脉的公主，这般仪态，她人只能望其项背了！凤涟漪抬头望了望日入中天的太阳，鼻尖的汗珠微微闪着光，她又看向李祥，嘴角擒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公公不必多礼，父皇该等了好些时候了。”
“哎哎哎，瞧奴才这脑袋，公主快快进去，圣上在里面等着呢！”李祥闻言立刻爬起来，笑着拿拂尘敲了敲脑袋，勾着身子将凤涟漪引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