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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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不知道该干什么，小年又在楼上躺了一天。
虽然他心里不断希望有人会来找他，但这是不太可能的。离开乡下两年多的时间里，他没有主动联系过同学们，同学们也相当默契没有找他。即便玩农药的时候，彼此头像都亮着，也没有点过一次邀请组队。
初中三年是和奶奶在乡下过的，那时候小年还没有这么丧，虽然个性比较消极，一直也有适应环境的压力，但他还是有朋友的。这次回来，小年心里最希望的是再见到自己的好朋友莫林波。
莫林波留着很短的短头发，精瘦高个子，因为一天到晚在太阳下面晒，皮肤黑的发亮，显得圆眼睛也格外亮。他不过十来岁，就已经鬼得像个老谋深算的成年人，小年听见奶奶会用对大人说话时那种打商量的语气和他说话，这让小年觉得很酷。
太阳落下去，在没有风的田间地头，一阵阵热气不断向上升腾，又是傍晚十分了。小年扭头看着水牛甩着尾巴慢悠悠走过去，终于拉直酸涩的关节站起来，走到厨房拉开冰箱，拿了一瓶可乐，把气泡和糖浆灌进喉咙，刺激体腔内趴伏着的虚空。
在小年尚有生命力的初中岁月，暑假是度过的呢，无一例外当然是和莫林波一起。莫林波带他去过山谷，教他找野果子爬树掏鸟蛋；还带他去过一片橘子园，刚长一个手指头大的青橘子味道非常好闻，可惜吃不了。更多时候他们在河滩上消磨时光，抓小鱼摸钉螺，游泳晒太阳。小年曾经因为曝晒长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湿疹。他不知道是什么，就让莫林波帮忙查看，莫林波用指甲划一道白线过去，说不要紧，不严重，可是小年痒得要命，从心里痒到脚指尖，头发丝也在痒。
即便这样，第二天还是跟着莫林波出门。
“出门转转呀，你一天都这么沤，没几天就要沤坏了。”吃晚饭的时候奶奶唠叨。
“奶奶，莫林波初中毕业后来干嘛了？”小年知道他不会上高中，所以问。
“跟他二叔去了上海，打工嘛还能做什么，不读书就是打工了。”奶奶对村里人都很了解，问谁都知道动向，只是小年很少问，奶奶也没人说。
“那他回来过没有呀？”
“你想找他玩啊？他没回来过，上个月他家里太婆过世了也没回来，听他妈说最近几天好像是要回来的。”
小年没出声，奶奶又接着说：“他回来你跟他出门转转，我看见你一天煨在家里好烦。”
小年扒了一口饭，歪起头问：“那他到底哪天回来？”
“不知道，你不晓得去他家问问，不就几步路过去。”奶奶努了努嘴巴，说。
吃完饭又停电了，小年打着扇子坐在门沿上，看向莫林波家的方向，莫林波家的房子在石板路的下面，路面差不多平着吊脚楼的位置，那里挂着晾晒的衣服，衣服都是灰色,黑色和蓝色，看不出来有没有莫林波的。
小年是绝对不会过去问的，不过巧了，莫林波的妈妈过来了，拎着一篮子笋干，问奶奶要化肥和盐。好不容易等两个人聊完家长里短，小年赶紧蹭过去问奶奶莫林波回来没，奶奶说，他已经回来好几天了。
“回来好几天也没看见人，奇了怪，往时不这样啊。”奶奶念了两句又去做家事了。
莫林波一定不知道自己也回来了，小年下定决心要去村口小卖部买点东西，说不定能创造一个久别重逢的偶遇，于是踹了5块钱大步走了出去。
走到莫林波家附近，他放慢脚步仔细看了莫林波屋外的每个角落，包括空荡荡的鸡舍，屋檐下的柴垛和荒废的水井摇杆，他注意到吊脚楼上挂着两件背心，那一定是莫林波的，莫林波喜欢穿背心。
怎么没有人出来收衣服呢？他想。
走到村口也没见着一个闲人，只听见有几户人家里在搓麻将，还有几户人家里传出小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天色暗了下来，天上生了几颗星星。
小卖部的老阿公远远见着小年就在咧嘴，等他走近了忙问“吃不吃雪糕，刚停电还没化！”小年没说不想吃，跟着老阿公拉开雪柜的动作望过去，接过老阿公递过来的一个软趴趴的花生大少。
“5块钱！”老阿公笑眯眯说。
“你老头怎么不去抢！昨天还卖一块五，今天就卖五块！”小年听到一个很张扬的年轻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回头一看，原来是高了一大截的莫林波。
还是原来那么瘦那么黑，很随意的穿着背心裤衩，眼睛也亮晶晶的，只是眼神更沉稳些了。老阿公说了什么小年没有听，像梦游一样给了了五块钱，眼睛只跟着莫林波。莫林波一眼也没看他，越过他从老阿公那里拿了一包烟，装进口袋回头就走了，也不给钱。
老阿公追着他背影喊：“赊账350了啊！过两天你不结我就找你老子！”
小年没有喊莫林波，只是拿着冰淇淋跟在他后面，走到田坎上莫林波才停下来抽出根烟点上，像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一样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不是你先跟着我过来的吗？”小年捏了捏手里的冰淇淋，很奇怪自己说出来的话，亲近的像没分别过一样。
“……”莫林波晃着肩膀转过身，吐掉嘴里的烟雾，斜眼看着小年说：“你在家怎么没来找我。”
“我今天才知道你回来了。”小年说。
莫林波点点头，回转身说了个“走”字，小年咧嘴笑了出来，随手扔掉了手里的冰淇淋。
一开始小年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直到他们穿过田野，把终于来电，渐渐亮成一片的房屋都抛在身后。他们来到了河滩。
河滩的样子已经变了，原来裸露着卵石的地方长满了杂草，在夜色下面显得阴气森森，水流不像记忆里那么温柔，水面晃着深蓝色的波光。
莫林波面对河流，在一截枯木上拍了拍土，坐下，小年也坐了过去。坐了好一会儿，莫林波扔掉烟屁股，手俏俏爬上了小年的肩膀。
“你知道吗？城里人很会亲嘴儿。”莫林波正脸看着小年，他身上烟味混合着轻微的汗味，在植被因子和流水因子充斥的空间里面扩散。
小年没有说话。
“我见过男的亲男的，你见过吗？”莫林波突然褪掉懒散的劲儿，此刻的眼神，让小年想起某次他们在山里遇到蛇，莫林波在打蛇的时候露出来的凶狠和镇定。
小年摇了摇头，心里煮了一壶翻腾的开水。
莫林波凑过来，皱着眉头盯了小年一会儿，好像在想一些很严肃的事，最后他的嘴唇慢慢印上了小年的嘴唇。起先只是触碰，之后变成了急躁的压磨，最后变成了激烈的吸吮。
小年的心突突直跳，全身血液四处乱窜，窜到眼底，眼睛就热了；窜到手心，手指就麻了；在窜到身下，他就慌了。
恐慌促使小年推开了莫林波，但是留恋让小年抓住了他的胳膊。莫林波喘着气的脸就这么停在小年的眼前，这是他一直想念的脸，他看他的眉毛，看他颤动的眼睑、睫毛，看他的鼻子和高高的颧骨，还有味道和触感还刻在脑海里的嘴唇。
“你看什么？”莫林波平缓了呼吸，问。
“我……”我很想你。小年说不出口。
沉默试图解释两个人之间的一切意义，两个人却都放任着沉默的徒劳。
“下去游泳？”莫林波突然提议。
小年点了点头，夜泳已经不是第一次，即便在荒凉的河滩，四下无人也没有什么可怕的，莫林波带着他进行过更疯狂的冒险，那是多么令人怀念的感觉。
两个人在河里浮起来溺下去，大声叫着，嬉闹着，玩到精疲力竭才爬上岸，在岸边找到鞋子，莫林波抓住全身湿哒哒的小年又亲了一会儿，仿佛刚刚还很陌生的亲吻，对于他来说已经变得像吃东西一样平常。
往回走的时候小年心里就只剩下轻快了，他绕着莫林波跑跑跳跳，和正常的17岁少年一样，跟之前死气沉沉的样子判若两人。
莫林波嘴角浮着的笑意，一直到有灯光照亮的地方才藏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