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阿莫》o北艾o

5、家

　　叶帆发现，人对现实的适应性，是无限的。
　　例如，现在，他已经适应了，星期一早上，在他家餐桌上抱怨早餐难吃的生物，已经从一只小龙虾，变成了一只虾和一条人鱼。
　　“叶子，荷包蛋煎的，超过了合理的时间。”
　　“你可以不吃。”
　　“还要，两个。”
　　扎着围裙的叶帆朝天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平底锅里倒油。
　　“阿莫去冰箱拿四个鸡蛋。”
　　“哦。”客厅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会儿，上半身穿着运动服，下半身一条大鱼尾巴的生物捧着四个鸡蛋滑进厨房，叶帆接过鸡蛋一个个打进油锅里，阿莫驾轻就熟的绕叶帆身后，贴上后背，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
　　也不知是自己的适应能力强，还是这货的适应能力强，经过一礼拜天翻地覆的折腾，叶帆发现他已经能和这货比较和平的相处了。
　　如小龙虾所说，人鱼似乎的确是智商极高的生物，仅用一个礼拜的时间，这货已经从各路脑残电视剧里学会了流利的中文。两天前小龙虾给了这货一部手机，然后第二天中午就学会了手机叫外卖。
　　如今上班时，叶帆已经放心的安排这货一人在家。（上次的爆水管事件，后来证明了，是楼下高度近视老太太家养的狸花猫爬上来，试图爪捞泥鳅然后和阿莫大战三百回合造成的。）
　　而且叶帆发现这半人半鱼的货出奇的宅，只要有薯片，有电视，有手机这货能在沙发里窝几个小时不动弹。
　　“好了。”叶帆把荷包蛋一个个盛进盘子里，递给身后的人鱼，“小心烫。”
　　“啵。”叶帆回头，眼前一暗，人鱼温温凉凉的嘴唇又贴上自己的嘴。
　　啊，还有一件事，至今无法习惯，那就是人鱼没完没了的性骚扰。
　　叶帆相信了有些野史杂闻上说的，人鱼性淫。不论何时何地，人鱼对叶帆身体的索求几乎无休无止。只要叶帆在家，人鱼几乎时刻都想缠手缠脚的贴上来，一不注意就被这货亲一口去。
　　还有自从生日那天尝了甜头，现在每晚叶帆都会被湿湿凉凉的东西钻进被子，这货怕冷怕得要命，害的叶帆天天在阳台上晒被子。
　　还好叶帆耳提面命，跟人鱼好好灌输了一番一夫一妻制的贞操观，外加誓死抵抗，好歹死了人鱼夜夜笙歌的心，不然……
　　“都说了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不可以这样。”叶帆捂着人鱼的嘴，按着脸把这货推开，人鱼一双大眼睛满是委屈。
　　叶帆心说，我容忍你一天到晚没事了就么么么的亲过来，已经是极限了，你还委屈。得早点把这货送走，再留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叶帆自己端着一盘荷包蛋走回客厅，放在餐桌上，随口问，“龙虾，你把地方准备好了吗？什么时候把阿莫带走？”
　　（人鱼的名字是Delmore，德尔莫尔的发音，叶帆嫌叫起来麻烦，就阿莫了，人鱼没意见。）
　　小龙虾正握着筷子，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里的晨间新闻，完全没听见，叶帆瞄了一眼电视。
　　“……近日来，北极冰川崩塌速度超出国际学者的预期……”电视里，巨大的白色冰块崩裂，砸进海面。
　　“虾，虾！”叶帆又叫了两声，才把小龙虾惊醒，瞪回一双带着黑框眼镜的冷漠眼睛。
　　“我问你，什么时候把人鱼带走，总不能一直放在我这儿吧。”叶帆坐下，把阿莫刚才用的那个盘子拉过来，给自己用，家里就两个盘子一个碗，那碗小龙虾正用着。
　　小龙虾回神，推了一下黑框眼镜，“我一定要亲手把阿莫送去一个安全可靠，又能给他带来幸福的地方。”
　　“哪儿啊。”叶帆夹起一个荷包蛋。
　　“他的家乡。”
　　叶帆白眼翻上天。
　　“你知道他家在哪儿啊，说不定他一睁眼就在我家，难不成要我给他一辈子幸福啊？”
　　小龙虾一脸严肃的摇头，“不，我肯定，他以前是接触过人类文明的。”
　　“为什么？”
　　“他的名字Delmore是希腊文，海洋的意思。”
　　叶帆咬荷包蛋的嘴停了一下，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人鱼语言的某个发音，而这个明显来自人类文明的名字，说明这家伙，在此之前，已经被人类饲养过？这货对他的态度，来自于跟他的前主人的关系？
　　叶帆抬起头，看向阿莫，阿莫正专注的看着电视新闻，新闻画面里是北冰洋的海面。
　　“阿莫，阿莫。”叶帆连喊两声，那货才惊醒，转过头来。叶帆心说这怎么受小龙虾传染吗？都看新闻出神。
　　“阿莫，你家在哪里？”叶帆从没问过人鱼以前的事。
　　人鱼眨眨眼睛，“家？”抬手指向叶帆，“这里。”
　　叶帆继续翻白眼，“不是说你现在吃喝睡觉的地方，是你出生的地方，你小时候在哪里？”
　　一瞬间，人鱼的表情似乎僵硬了一下，但转瞬间又回复常有的阳光微笑，“不记得啦。”
　　叶帆泄了气，把一整个荷包蛋塞进嘴里，丢下筷子，“上班上班。”
　　“啊……”人鱼的声音是不加掩饰的失望。
　　“你吃我的喝我的，我总要挣钱养你好吗？”叶帆起身拿起外套，打开门。小龙虾也跟着他站起身。
　　“那，那你等一下。”人鱼跟在叶帆身后，“有事单独跟你……”
　　“干嘛？中午外卖不要超过30块，我这月快没钱了。”叶帆把已经进入梦游状态的小龙虾推出门，回头看着人鱼。
　　没等他反应过来，人鱼长长的手臂环上他的脖颈，一双唇瓣再次压上他的嘴唇，温软的舌尖探进齿列，在叶帆的口腔内尽情的纠缠一番，然后松开嘴，闪着晶晶亮的大眼睛，“早点回来。”
　　叶帆死的心都有，伸手把人鱼从自己身上扯下去，转身出门，门外小龙虾迷迷糊糊的抬头，“啊？”
　　“上班，上班。”叶帆心烦意乱，推着小龙虾下楼梯。“一会儿迟到了。”
　　一阵寒风吹来，叶帆一个冷战，重重的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