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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拾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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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拾浅。
不是因为有什么深层的蕴意,如读书之道的含杂与心得者与我并不相干,只单单……是因为我是江哥三百年前外出从戈石浅滩上捡回的。
故得名拾浅,倒也无伤大体,别有一番雅意。
江哥名唤千江,约莫是个无亲无故的主,是青丘仙狐同人界野狐所生,故生来妖力过人,不过鲜少能在凡人面前显形罢了。
狐族若要修炼,便须人形,需一百年修出第二尾,方可拥有人之容貌且皆倾城,而若想被人所视则必修九尾,否则凡人只会看见多尾的异兽。
这是人间的规矩,而在青丘与涂山此等福地狐族生下便得人形且可视,委实是不公平。
于是江哥即使未得九尾只修三尾便可在半个白天往人界肆意来去,不知巴巴羡煞了多少旁人。
三尾的年纪在人界便相当于七八岁的孩童,然在狐族这里已可定亲了,又因江哥妖力过人之故,每逢幻化成人形皆是弱冠小生之相,相貌自是俊俏,暂且不论狐族魅惑之气,单是那双眼波荡漾的桃花眼,一派风流之相,却也使得多少女子芳心暗动,心驰神往,花街楚馆自是不提,但千江公子的美名倒是远近闻名。
我那时已修得两尾,然而没人能看见我,也许是一时贪玩罢,便去染坊偷了红染料混水纷洒,吓唬路人。
作恶是不敢的,然而小把戏还是能耍一耍,左右被逮到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时我只知这景色还算美好,只因我从未见过漫天的花海,县城左边一派贫象,不乌烟瘴气就不错了,虽说听闻闾右之处繁华非凡,然而生根闾左便不可轻易离弃。
妖精也是不能忘本的,若非大事不可移居,自出山来我便一直居住在此,委实没有搬家之念,加上生活自在,便是得过且过。
听说,有一种花,名唤绯舞,开花之后纷纷洒洒,赤红的花瓣漫天飞舞,极是好看。
然而即使是青丘福地也是看不到的,那是只有天界才有。
故而我也只能这样了却一下我对那花海的遐想。
倒也算风雅。
当时并没想那么多,只道撒了过个瘾,也并没有洒多少。
我那时并没有名字,如今想来也是庆幸。
我当时特地找了个庭院,没有人住,建筑却极其好看,我一边撒一边自得着,想着等痕迹干了之后又会引起怎样骚动,顺带取笑取笑那些凡人,却不想竟被人发现。
那也罢了,可他们竟说我杀了人。
我无法辩解,化为人形,他们看不见也听不见,变回狐狸,也依旧不能与人通话,两条尾巴还能加重我是害人妖孽的‘事实’。
不知道人类是不是都这样,只要是非我族类的就是孽畜,就是要害他们的。
然而事实却是,人比妖,更可怕。
那道士来了,他看到我此形便应当了解不是我杀人,但却还是抓去了我。
我那颗刚刚成型的妖丹,凝聚了我百年修为,又因我从未做过恶事,纯净无暇。
是上好的修炼材料。
而失去妖丹的我,会无□□回。
我那时悲愤无比。
然而死亡并没有如期到来。
我的妖丹,有一个咒语,也不知道是谁设下的,但那时我万分感激。
要取出我的妖丹,除非呼喊我的名字。
而我又是没有名字的,即便有,我也不记得,诓论他人?
然经历了七七四十九天仍提取不出来,那道士便也急了。
实话说,他的修为并不高,当初之所以能擒到我,尽是因为欲让他给自己清白,所以便给了他可趁之机偷袭。
当初也是太天真,也不知道当年狐山的长老怎么就放了我这么个二货出来。
也许是因为我太笨所以被放逐了?
于是我便在他放松疲倦时化作人形,果不其然,那道士还没有看见我的能力。
就那筑基还没有的修为,跟我比起来也就半斤八两。
我那时化为人形也就四五岁的稚童,没比我原来大多少,行动自是方便。
然而七七四十九天中几百次的提取妖丹,早就耗尽我的妖力,我摆脱那老道士纠缠后只得从窗中翻出去。
下面是河,直通整个县。
我便那样坠入河中,随波逐流的飘荡,无法动弹,老实说,并不好受。
胸口闷闷的,无法呼吸,却又死不了。
于是不知过了多久,最终我被冲上了浅滩。
江哥当时便在那浅滩亭子上,左拥右抱,好不自在。
许是因为欠了太多风流债,逢适有个女子找上门来,以跳河来胁迫他娶她。
狐族男儿向来就是移动春药,所以隔三差五就有这种事情也不稀奇。
江哥当时是动怒的。
他最恨有人威胁他,骨子中便是如此。
如果不是不能杀人,也许那女子已经死了几千遍。
而那时,他看见了我。
嘴唇微抿,便已经想到了对策。
其实当时最调皮的应该是江哥。
他让我显了形,顺便还让我长了那么十来岁。
狐族容貌皆不比凡人,于是连我这平庸容貌也成了个美人,见此江哥顺便以狐念之术控制了我的行动。
我便凭空出现,且身上一片狼藉,还被鱼咬了,看上去便只像个女水鬼,步履蹒跚的摸上了岸,直冲亭上。
如今想来,倒真应当是我平生最邋遢的一次。
碰巧还让那么多美人姐姐看见,着实是亏大,并且我那时衣服也仅能遮羞,于是春光乍泄,一种风流浪荡子都紧盯着我看,现在想想,我所谓清白闺名早就让江哥败光了罢。
那女人本来也没打算跳,见状真以为是鬼怪显灵,于是就吓跑了。
实际上也差不多。
据江哥说,他当时其实是想扔了我,但是又已给了我那么多修为显形,不能吃亏白给,所以就把我扛回了青丘,认我做妹,本是想让我当跟班兼洒扫,谁料到后来养出了我这么个混世魔王。
江哥后来每回忆到此处,都要长叹三声。
我也常会跟着调笑几句,不过总归是玩笑罢了。
而来到这里,也正是这整个故事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