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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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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和谢柯趴在树上看着院内的人谈了三天的恋爱,已经彼此打的火热。善良贵公子遇上清纯小鲛人,感情迅速升温,但谁也没有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彼此之间的老底也透了个干净,树上寄宿的两人也大概了解了事件的走向。
“我说进去找个偏房住下,又没人发现,也不算逾矩。”周景拍着身上掉落的小绿虫,抱怨道。
“不行。”周景无语,也不再争取,“这跟着幻境看完是哪家祖师爷定的规矩,每次都无聊至极,万一他哪天把时间线定在十年前,岂不是要跟着过十年。”
“冥界只有一天。”“那也很久啊!”周景哀嚎。“这次过不了多久了。”谢柯难得说了句人话。
正说着,底下又有了动静。陈琪和筱含情脉脉地约会时,陈夫人的声音响了起来。“王婶说你和这小怪物厮混在了一起,我还不信,看来却果真如此。”
陈琪脸色唰地惨白,陈夫人又咄咄逼人地接道,“这小妖怪给你施了什么法术?还是给你灌了迷魂汤?你好歹也饱读四书五经,就这么心荡神摇,被她这张脸勾了魂儿?”
周景卡了壳,脸上又由白转红,眸子里都蕴含了火气,却是半天反驳不出一个字。一旁的筱见状冷哼一声,“滚出去,我是不是妖怪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陈夫人怒目圆瞪,又骂了几句,颇有几分泼妇骂街的架势。筱偏过头去,陈夫人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又不敢动手,气势汹汹地出了院子。
“守你们读书人的三纲五常过日子吧。”筱无波无澜给陈琪留下一句话,连眼神也未曾偏转。
“一脉相承的怂啊。““跟着。”周景还在看戏,谢柯已经提神飞下了树,跟着陈夫人的步伐。
陈夫人推开陈禄的院门,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陈禄!你教的好儿子和你收来的那妖怪!”
陈禄刮刮茶碗,语气有些嫌恶。“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你!”“何事?”“哼,他们俩可是厮混在了一起。”
陈禄皱皱眉头,忽视了陈夫人,背着手来到西厢房。
他前脚刚到门口,就听到西厢房内传来陈琪略带撒娇的声音。“你还在生气吗?对不起,我知道我不太会说话……但我真的想和做朋友,可以原谅我一下下吗?”
陈禄愣在原地,想他儿子从小便是三棍子打不出来一句话,从来都是闷在屋里看书,自从受伤之后更是沉默寡言,鲜少与人交流。如今居然听到他这番语气,当真是铁树开花。
陈琪正温言细语地对筱说话,筱回头,眉眼略微柔和。余光却瞄到了站在门口的陈禄,于是又柳眉倒竖起来,“你来干什么?”
陈禄说话依旧慢声慢语,“你们当真在一起了?”
陈琪涨红了脸,“不……不,没有,只是普通朋友。”陈禄捋了捋胡子,点头示意,捻着步子走出院子。
“是又怎么样,管他何事,这糟老头管的事恁地多。”筱看陈禄不顺眼,语气有些冲。
陈琪犹豫着开口,“阿筱是对他有偏见,父亲……其实他人很好的。”
筱眼白翻了翻,“哈?上来就将我当做收藏品看,夜郎自大。”
陈琪也不再辩,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一下子蜜里调油起来。
陈禄回到院子里,陈夫人站在门口阴沉着脸,“怎样,探明白了?相信我的话了?”
“是又怎样?”
“你就放任那妖怪迷惑他?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不归路吗?”陈夫人突然一改盛气凌人的样子,眼里还含了两汪水。
陈禄果然语气软了下来,“你也知道小琪的腿,是我亏欠了他。他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苦也闷在心里,我看他和那鲛人聊的开心……”
“他是你儿子,你的大儿子就不是你儿子了?”陈夫人仿若被针刺伤,一下子跳脚了。
“哼,你还有脸提他,他背后做了什么肮脏事,我一直都清楚。给你们留两分面子,别得寸进尺。”陈禄面冷起来,还带了几分失望。“现在还不是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旁人这个年龄早该考取功名,他若是在这么下去,一辈子都待在那庄子里吧。你就宠着这么个货色吧。”
艳阳天里,陈夫人的脸一下子红透,气血直冲,冷哼一声,“你宠着的小儿子,他跟一个妖怪厮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丢的可是你陈禄的脸,这陈家的门楣!”
陈禄面色铁青,背着的手攥了起来,瞪着陈夫人拂袖而去。
“老妖婆。”周景愤愤不平。
谢柯瞟了他一眼,“说什么呢,不干不净的。”“棒打鸳鸯,能不叫老妖婆吗。”
第二天。
陈琪照旧来找筱,这次却空着手。见了筱,也不敢对她的眼睛,支支吾吾地道,“最近见了你便很奇怪,想对你好,见你笑也便满心欢喜,见你不快也跟着心如刀绞。我今早看见满院桃花开的娇艳,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你。戏折子里说,若看谁‘人面桃花相映红’,便是喜欢谁。”
筱不防,被劈头盖脸灌了一耳朵,有些懵懂。细细品味过来,涨红了脸。沉默了片刻,轻咳两声,“嗯,我大概也是喜欢你的。”
陈琪眼里放出的光,堪比晨间的朝阳。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一时愣在了原地。
筱轻笑出声,突然将身子埋进水里,水面波澜了一阵,复又平息。
筱先探出头,再将整个身子露出,原来的鱼尾化作双腿,筱赤足行了两步,“虽说可以化成腿了,但走时还是很别扭,双脚也痛。这个术也很耗费精力,但我想给你看看。”
陈琪惊艳,来来回回只会说一句“你真好看,比寻常姑娘还好看。”筱向他走了两步,支撑不住,又变回鱼尾。
“听说陈老板又拿了一批货?”奇货居里,陈禄正与几位同样大腹便便的商人坐在一起。
“这可真是稀奇的货物,陈老板花了不少银子吧。”陈禄挥手,露了几分笑。
“陈老板出手阔绰,荷包里鼓了,这面子也要顾忌着吧。”说话这人阴阳怪气,陈禄向来也是瞧不上眼。
“崔老板这话里有话,陈某倒想洗耳恭听。”陈禄挑眉。
“陈老板忙着生意,自然听不到这市井间的闲言碎语,我这等小人物,可是听坊间传言说那鲛人,浑身价值连城,还会妖术蛊惑人心,可是把你那儿子都勾引了。陈老板自己也要多注意才是,这流言可猛于虎。”
“崔老板日理万机,还顾得上陈某家事,陈某甚是荣幸。不过这谣言止于智者,身正不怕影子斜,崔老板也不必忧心。”陈禄直视这人,身板依旧直挺。
崔老板面上挂不住,嘴唇翕动,却也没再出声。
陈禄回到宅子里,没有回到院子里,却绕了个弯,进了陈夫人的院子。
“你派人放的谣言?”陈禄阴着脸,沉沉地质问。
“怎么能说是谣言,况且这陈家家大业大,下人们走漏了风声,又与我何干?”陈夫人气定神闲,细细地摩擦指甲上的蔻丹。
“别做得太过分,也别挑战我的底线。”陈禄压低嗓子,在陈夫人耳边低语,然后头也不转的离开。
陈夫人面色苍白,手下用劲,不小心蹭花了好看的蔻丹。陈夫人垂眸,咬着牙道,“我倒要看看,你陈禄是保里子还是面子。”
陈禄回到院子里,倚着椅子冥想,眉头皱在一起,未曾打开半分。
日头渐落,月亮羞羞怯怯露了半张脸的时候,陈禄睁开眼,面色憔悴,仿佛被抽走了精神气。抬手招来了侍卫。“将二少爷和那鲛人关进柴房,就说要他们思过。”
陈禄顿了顿,看看月色,又开口,“将他们……关在一起罢。”
那侍卫领命,陈禄瘫坐回椅子,叹了一口气,仿佛老了数十岁,已至耄耋老人之时,身心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