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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回忆篇(八) ...

  •   这场高烧一直烧到了晚上,缙云晰才昏沉苏醒,他看外头天色,以为还在昨个夜里,他摸索着身旁,问道:“黎秋呢。”

      李川见他醒来,放下心来,欣慰道:“少爷您醒啦。”

      “黎秋呢?”缙云晰又问。

      李川摇了摇头。

      “他肯定是回他的空山了呗。”缙云时踏进房门,端了药来。“遇到这事儿,肯定要想着撇清关系,怎么可能留在这里陪你受罪啊。”

      只是缙云时刚说完这话,黎秋就进了房门,搞的他脸色极不好看。

      “黎秋!”

      缙云晰惊喜,招着他来身边,满心欢喜,忙问:“你去哪儿了?”

      黎秋穿着夜行衣,一身风尘未消。他走近,对他说:“我去趟古董行。”他转眼看了看缙云时又瞧了瞧李川,顿了顿才道:“他们已经准备头七了。”

      “那人不是才过世五天嘛,怎么就开始准备头七了?”李川奇怪,看向缙云晰。

      黎秋继续道:“从他家人的对话中得知,那老板在丢剑前夜里就过世了。”

      李川惊诧:“你说的可是真的?”

      黎秋点头。

      缙云晰表情凝重起来,他将其他人赶了出去,独留了黎秋在卧房。他将黎秋招至他床边,与他传了几句话。

      “黎秋,要辛苦你了。”

      黎秋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其他。他将面罩重新戴上,又一次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两天后,缙云晰靠在床头。他伤口逐渐好转,只是气色不佳,略显苍白。

      黎秋不慌不忙的进屋。缙云晰伸手迎他:“怎么样,解决了吗?”

      黎秋点头,顺势坐在他床边回答:“嗯,我将他家那把剑还给他们了,又让他们见了见真品。挑着头七这日,他们声势浩大,来人也多。这下应该解释清楚了。”

      缙云晰哼声:“我估摸着他们是要讹我,让我做着冤大头,却不知真的长桐剑在我手里。”

      黎秋有疑:“那古董店老板为什么会死了呢。”

      缙云晰倚靠在软枕上,伸了个懒腰,道:“价值连城的传家宝传了几代,竟然发现是赝品,能不被气死吗?”

      “那他呢,你就这么放过他了?”黎秋这问题问的诡异。

      缙云晰眼眸一垂,漆黑的光芒被遮挡,在眼底滚了滚:“兴许他有什么苦衷吧。”

      “你对他倒是宽容。你休息吧,我先回屋了。”黎秋说罢起身要走。

      缙云晰手快眼疾的抓住黎秋手腕,将他拉坐回床沿,问道:“你为什么相信我,那剑不是我拿的?”

      黎秋眼神颇带敌意:“怎么,你真的认为我是为了博取你的信任才说相信你的吗?”

      缙云晰立即摇头:“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信我,有些惊喜罢了。”

      黎秋目光游移,停在了右侧,有些羞涩:“一个说要保护我一辈子的人,怎么可能将偷来的剑送我。”

      缙云晰缓缓地吸了口气,只觉心跳的极快,胸腔轰鸣。

      “黎秋。”他唤他一声,将他目光召回,继而凑近稳稳的贴上了他的双唇。

      黎秋惊得双目圆睁,耳朵“腾”的一下就红了。因为太过震惊,竟然忘记推开。

      空气凝滞,直到外面传来瓷碎声,缙云晰才离开。

      黎秋捂着嘴,将缙云晰狠狠一推:“你干什么?”

      缙云晰摆摆手:“亲你啊。”满面春风的笑容,看着很可憎。

      黎秋羞红了脸,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缙云时恰逢时机进入,黎秋无法只得羞愤离场。

      缙云时微不可查的瞥了他一眼,与他擦肩而过。

      中秋之后,便到了勤业堂开学的日子。

      缙云晰起了个大早,跑进黎秋的房间,见黎秋还没醒,便偷偷地钻进他的被窝里,黎秋也没发觉。他撩起黎秋长发,伸手向他柔软细腰,一边窃笑,一边揉捏。

      黎秋闷哼一声,翻了个身,面向他,依旧没醒。他闭着双眼,眉头蹙起,摆出了他往常的表情,嘴里嘟囔道:“缙云晰,我说了,别随便碰我……”

      “黎秋?黎秋?”缙云晰试探的喊他几句。

      黎秋慢慢睁眼,看见缙云晰的脸凑在面前,以为还在梦里,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接着,缙云晰就感受到腰间一阵拧痛,腰际的脆弱,疼的他眼泪直流。他喊道:“秋儿,疼。”

      黎秋听到他的求饶,展开眉头,轻柔道:“活该。”说着,给他揉了揉痛处。他趴在缙云晰身上,头埋在他颈窝里,嘴唇无意蹭着他的脖子。

      他努力地保持理智,他吞了口口水,轻轻拍着黎秋的背,道:“秋儿,醒醒,该起了。”

      黎秋撑起身子,终于清醒,只是还睡眼惺忪的。

      缙云晰趁他神智未清,又亲他一口。

      黎秋羞恼一脚将他踢下床,起身穿衣。一刻钟后,才开了房门,走了出来。

      缙云晰和他穿着同样的校服,跑到他面前,瞧个没完。

      “你让我穿成这样是要做什么?”黎秋问道。

      “自然是要去勤业堂了。”缙云晰边说,便拉着他出门,也不管黎秋愿不愿意。

      黎秋站住,抽回他的手,道:“勤业堂是不可能让黎氏进入的。”

      缙云晰怔了怔,转身握住他的手,认真道:“黎秋,我想让你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边。有我在,你什么都不必担心。”

      “你们两个男人牵手,不觉奇怪吗?”缙云时也从他屋内出来,打着哈欠道。

      黎秋闻言立即抽手。

      缙云晰带着黎秋理直气壮的进了勤业堂的前门,缙云时随之进入。

      教书师傅匪夷所思的看着早到的缙云晰,又见他身后带着人。他戒尺一挥,挡住缙云晰去路。他说道:“带了人来,也不介绍一下吗?”

      黎秋抢先回道:“黎秋。十五岁。”

      教书师傅好似没听清,口中重复道:“李秋?”

      黎秋否认:“不,我姓黎。”

      底下立马起了一片喧闹。

      “黎氏的人怎么能进来。黎氏不是不准许下空山的吗?”

      “肯定是占了族长儿子的便宜呗。”

      “跟着混世魔王,还怕什么。你看看缙云时,不就是狗腿一个嘛。”说着还暗戳戳的瞧了缙云时几眼。

      “你可小点声,给他听见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啊,之前那崔氏古董行得罪了他,立马在处州消失的无影无踪。”

      缙云时脸色难看,眼露阴鸷。

      缙云晰将黎秋护在身后,只是怒意的眼神一转,下面的窃窃私语全部停下。

      教书师傅戒尺一抽,打在讲桌上,刺耳的声响撑满了教室。他脸上顽固不化的皱纹逐渐深邃,斑白胡须下藏着的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薄唇弯动起来:“滚出去。”

      缙云晰听言,胸中凛然,生出火气,他握着黎秋的手腕,强压怒气回道:“凭什么。”

      “凭他姓黎。”教书师傅戒尺又抽,搬着他年迈的身子骨,蹭的从椅子上站来起来,道:“缙云晰,你未免太不拿勤业堂当回事了。勤业堂是他卑劣低贱的黎氏能进来的地方吗?”

      缙云晰闻言,登时火冒三丈,他一掌猛拍讲桌,震的桌椅发颤,他道:“黎氏卑劣低贱?我看老师是老糊涂了。黎氏先祖曾是人都七十六支部族中最强一族,又是上古神族一脉,身份何其尊贵。”

      教书师傅高声接话:“那是以前,现在不过是需要依附缙云才能苟活的濒危一族。谈何当年荣耀。”

      “三百二十五年前,缙云黎氏,牧野一战,缙云处于下风,不堪重伤,便派人潜进黎氏族中,将毒药撒进河流,使其在家中留守的老弱妇孺死于非命,导致黎氏军心涣散。缙云这才赢了牧野一战。黎氏投降归附,却被囚禁于空山,永不得擅自出入。缙云以如此残忍的方式窃取胜利,非但不愿承认,还恶意贬低黎氏。卑贱低劣的到底是谁!”缙云晰慷慨激昂,为黎氏做着强有力的辩驳。

      黎秋性情冷淡,又理智多思,一早就猜到会是这般情形。虽这教书师傅说出这等话来,也挑不起他一两分的怒火。只是意外缙云晰竟会如此护他。便是再怎么冷漠的人,听得他这番慷慨陈词,心怀中难免生出几分暖意来。

      他不声不响的探进缙云晰的手心,握住了他因为怒气而发烫的手指。

      “缙云晰,你冷静些。”

      缙云晰被他这轻轻一句,安抚下了大动的肝火。

      教书师傅年时已高,在勤业堂教了三十余年的书,从未受过反驳与呵斥。就是族长,也需给他三分颜面,如今竟被这无知小儿,当众戏谑嘲骂。他恼羞成怒,斥道:“闭嘴,你说出这话,还算是缙云族人吗?作为族长之子竟说出如此欺师灭祖之言,真真是大逆不道!”他气的吹须瞪眼,手中戒尺狂抽不止。

      缙云晰见这老顽固气急败坏,粗脖红脸,心中虽有得意,却也念着留条后路。万一真将这老顽固激怒,不仅黎秋入学不得,怕是还要闹到他父亲那儿,自己被训斥倒无妨,就怕连累黎秋。若是这样便与他最初的目的背道而驰了。

      他只好息气软声道:“我说这些并无反族之意,我只想让老师明白,黎氏与缙云并无不同。战争已过百年,这种陈腐老旧的偏见,也该随之消亡。老师您七旬古稀,寿命在您眼中也不过了如薄烟,又何必固执己见,与我在此争执不休。”

      教书师傅杠不过他,只好扔下戒尺,跌坐后椅,逐渐隐下怒气,他长吁一气道:“既要入学,就有测试。”

      见对方败下阵来,缙云晰抿着笑意的看了眼黎秋。内心升起欣喜,他问道:“题目是什么?”

      教书师傅翻开面前书本,满是褶皱的手指在书页间徘徊,他翻出一页,眯眼凑近,徐徐念叨:“那就年轮苍玉吧。”

      “年轮苍玉是什么啊?”下面有人小声问道。

      “传说历山以东十里,有座尸山,山上有凶兽麖,麖的体内就有年轮苍玉。”

      “尸山,那是人都地狱吧。”

      “这不是玩命吗?”

      “老师明摆着是不让那黎氏入学,真是老奸巨猾。”

      “咳咳。怎么样,接受吗?”教书师傅咳了两声,使着他苍老的嗓音,示意安静。

      缙云晰看了眼黎秋,黎秋点头。

      缙云晰唇角一勾,一掌拍桌,自信笑回:“我们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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