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无中生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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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秋，你放我下来。”缙云晰扑腾的着双手双脚。
“别动。”黎秋不理，一直将他抗出楚瑄殿。
缙云晰发软求饶：“秋儿，你放我下来吧，我倒着难受。”
黎秋这才将他靠墙放下，抹了抹他脸上的泪珠，声线不喜不粗的问道：“说吧，刚才为什么哭。”
缙云晰慢慢低下头，他是不喜欢给人看见他哭的，尤其是在黎秋面前，觉着很丢分儿，再说哭起来也不好看。
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儿，受着质问，想起适才楚妃跟他说的那些，忍着忍着又要哭。他搂上黎秋的腰，额头抵上他的肩膀。“秋儿，这些年，你很辛苦吧。”
黎秋眉宇微松，轻轻拍了他的脑袋，握了握他哭的又红又热的脸颊，像只楚楚可怜的小狗。
“还好。”黎秋口气淡淡，似乎过去那些都是些微不足道。
“尊上，边界出事了。”侑觞匆忙赶来。
黎秋眉头又紧，松开缙云晰，立即同侑觞回了前殿。
缙云晰见他二人面容紧张，一副刻不容缓的情形，心也跟着提了上来。他抹了抹眼泪，隐下不宁的心绪跟在他二人身后，也悄默默去了前殿。
他躲在门外，凑着门缝往里看。外头的魔侍也习惯了，也没去阻拦。
殿内已有魔侍等待。魔侍见到黎秋立刻迎上，遵礼俯首道：“尊上，边界出事了。八所魔司有四所投降了。”
黎秋顿了口气，面上依旧不变。“说清楚。”
八所魔司分散在魔都的八个方向，分别管理一方区界。前些日子，异派在边界起乱，黎秋下令各魔司的主事出行镇压，谁知竟有四所魔司主事投降策反，入了异派领界，且那投降四司，恰好是东南西北四处较为富足之地。
魔都的两派之争，从魔都成立之时就已存在，千百年来，两派轮流执政。百年前，黎秋入了魔都，一举灭了在位魔宗，成为新魔宗之后，又立即打压另一派，直至全部覆灭。魔都才迎来首个世纪统一。只是异派野心勃勃，在暗处滋长实力，韬光养晦了百年，一朝喷薄。
“据说那四所魔司主事皆是被劝降，未动一兵一卒。原因是说，尊上并非魔都之人，他们听信了，所以纷纷投降。”魔侍说道。
黎秋脸色稍变。
“那剩下四所呢？”侑觞问道。
“剩下四所虽然暂时镇压了叛乱，其中也不乏有怀疑的。”魔侍回答。
黎秋面不改色，挥手让他退下，侑觞将门关上。黎秋闭眼，带着魔戒的手指在桌上敲个不停，空荡的前殿，只有手指的敲击声在不断回响。
“尊上，此事很是蹊跷，您坐上魔宗之位已有百年，怎么在这个时候异派却用血统做文章。”侑觞疑惑道。
“登基之前，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你还记得当时是怎么解决的吗？”黎秋停下手指的敲击，回问道。
“当时是楚妃一力替您佐证，众人才消疑虑。”侑觞说到这里面色一变。“难道此事与楚妃有关。当年前魔宗势力强大，贪权好色。异派为了求和，将楚妃送进宫来。难不成楚妃和异派还有联系。”
“没有证据，不能妄下定论。”黎秋嘱咐道。
侑觞又道：“尊上准备怎么解决。若不给他们一个交代，怕是剩下四所魔司主事也会倒戈相向，一旦边境入了异派之手，他们实力大涨，形势就难以控制了。”
缙云晰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对话，脑中也开始思忖：魔都乃圆形地势，以魔夜林为边界将魔都与人都间隔开。边境设立了八所魔司，分别镇守八个方向的领域。只因魔都外高内低，西北方又有寻凄海和活火山。一旦被异派占领边界地域，来招瓮中捉鳖。黎秋到时候就是有再多的兵力，也难以突围。
黎秋紧蹙的眉头一直没有松下过，手指上的魔戒，脱下又带上。
“血统一事不好做假，如是要给交代，必须当众显出魔纹才可，可尊上您……”侑觞不再继续。
大家都心知杜明，黎秋不是魔都之人，他的魔格并非天生，而是从前任魔宗的命纹中强行抽出，赋予自身。
天生拥有魔格之人，会在命纹处显示出自己的魔格纹样。譬如侑觞，他的魔纹并不显眼，只是以丝状缠绕于他狂口狮的命纹。而后天得到魔格之人，虽会拥有魔气，却不能显出魔纹。
黎秋不能显出魔纹，则不能让他们消去疑心。
缙云晰隔着门缝都能将黎秋脸上的苦恼看的清清楚楚。他担心的念了声：“黎秋。”
前殿气氛紧张，冷冽又焦躁。
这夜黎秋也压根儿就没回寝宫。清晨之时，缙云晰陡然惊醒，发现身旁空无一人，本以为黎秋是在前殿忙着想办法，自然会回来的晚些，谁知竟一夜未归。
残存的一点睡意也消失的一干二净。也罢，只好起床去寻他。掀开薄被的瞬间，寒冷之气钻进，叫他狠狠的打了个冷颤。他裹着单薄的外衣，推门出去。外头天色晦暗，地面湿深，尘土被浸湿的翻新味漫在空气里，绵绵细雨还倾打着。
缙云晰找了把油纸伞，去了前殿。却未寻到黎秋踪迹，侑觞也不知去向。他询问殿前魔侍，魔侍也只不知他们行踪。恰逢绿袖去往膳食房，经过前殿门口，缙云晰将她拦住，问她可知他们去往。
绿袖摇头，却又思量半刻说道：“尊上有垂钓之惯，或许去了孟湄湖也未可知。”
缙云晰问了孟湄湖的地点，绿袖给他指点一番：“可是这湖在宫外，尊上说了，您不能出宫，所以还是留在宫里等他回来吧。”
缙云晰没有听从，夺了绿袖的令牌就往宫门口跑去。绿袖拿他没辙，喊了暗卫出来，嘱咐他们好生保护着他。
“唰唰唰”三声，暗卫消失，空中的雨滴被强硬的驱离了原本的方向。
湖上涟漪两三笔，绿萍游散惹相依。
细密的雨珠跌进湖里，漾出无数涟漪。水草在水下飘摇，浮萍粘着深色砂石在湖面漂游。孟湄湖贯穿魔都中央南北两道，由寻凄海发出支流，湖面平和而静谧。
黎秋坐在船埠，已经从夜里钓到了现在，一无所获。连绵阴雨打湿了他的肩头，他也毫无察觉。
侑觞在旁站着，劝道：“尊上，雨大了，回去吧。”
黎秋充耳不闻，没有松开手中鱼竿的打算，搁置在脚边的蚯蚓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天气，蠕动着它细长的身子，在泥土里蹿个不停。
“尊上……”侑觞话还未说完，被人拍上肩膀，他扭头一瞧，并没有声张，只是向他点了点头，就进了后面那间茅草屋。
“窝都没打，怎么会有鱼来吃你的饵呢。”
黎秋闻见这声，猛地回头，一滴雨水恰好飞入他眼内，惹得他眨眼不停。
缙云晰立即从袖中抽出手帕给他擦拭，黎秋伸手要接过帕子，缙云晰不给，偏要自己给他擦。擦完又将斗笠给他戴上，打完系于颚下的绳结后，笑道：“你是我见过长得俊秀的渔民。”
黎秋转过头，继续进入垂钓状态。“你怎么出来的，我明明下令，不许你出宫的。”
缙云晰双臂交缠，骄傲道：“就这宫门能拦的住我吗？”
黎秋神情陡然覆上了灰蒙，他喃喃自语：“是啊，你要走，我都拦不住，何况这宫门。”
“你来干什么？”黎秋问道。
缙云晰撑着伞，坐在他身旁，拿出黎秋多余的鱼竿，缠上鱼饵，甩进湖里。他回答自然：“我想你了，所以来找你。”
黎秋轻哼，听腻了他的甜言蜜语。
缙云晰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水桶，叹道：“秋儿，你这水平可大不如前了，从前你可是能钓上满满一桶的。”
黎秋默不作声，抖了抖手中鱼竿，抛出去的长线也跟着晃了晃。
缙云晰说道：“垂钓者的心情会通过鱼竿传递给水下的鱼。你心不静，鱼也不会上钩。同样的，你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又怎么主持大局呢。”
黎秋斜眼瞧了眼缙云晰：“你又知道了？”
“嗯。”缙云晰点了点头。“异派此举，摆明了要你们起疑内讧。可你们都将目光盯在血统一事上，不是正中敌人圈套嘛。”
黎秋望了望他。
缙云晰微笑：“你这是当局者迷。异派打着血统的幌子，不过是要谣言四起，让魔都众人都开始怀疑你。而你恰巧也心虚，被牵走了所有的注意力，所以才这么愁烦。也许他们也并不知道，你的血统是否纯正，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若是你表现迟疑，那么就恰恰证实了这谣言的真实性。”
黎秋见他说之有理，也认真同他分析情形：“这个我知道，可是四所魔司倒戈对其余四司的行动也会造成影响。”
缙云晰回道：“东南西北四司本是富足之地，历经百年的和平，谁又愿起争端，有人劝降，不过三言两语之事，就会轻易投降。也正是因为人们享受到了和平的滋味，是绝不会想再起战乱的。你不妨从这个点切入，引导舆论。”
黎秋一动不动的盯着缙云晰，缙云晰疑问：“怎么了。”
黎秋微微摇头，眉情蓦然轻柔，只是被斗笠挡住，缙云晰看不大清楚。“你继续。”
缙云晰继续说道：“再说异派，他们心急要拿下边境，却又碍于实力不够，才想出这样的奇袭之策。一是他们不自信，二是他们惧怕你的实力。你只要说服那其余四司主事，领着他们的军队去东南西北四处门前闲晃一下，怕是连仗都不用打，他们就投降了。”
黎秋道：“问题就在于，如何能说服那四位主事。”
缙云晰收了收手里的鱼线，以免它飘得太远，他继续道：“这有何难，你就跟他们说，这是异派的阴谋，为了挑拨离间，挑起战争，妄图打破和平的现状，实乃狼子野心。你不用怕他们会不信，你在位百年，魔都相安无事，区区血统，又何必深究。要是他们真不信，你就把他们关起来，重新找几个自己人做魔司主事，不就成了。”
黎秋嘴角轻扬，被他这一番“壮志豪言”逗笑。
“再说了。”缙云晰牵起黎秋的左手，在他温润的魔戒宝石上摸了摸，一股熟悉的炙热在内燃烧。他继续道：“或许，也可使一使无中生有这一招。”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无中生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