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皆死之眼》晴雨槛

3、CH.2

　　CH.2

　　“说好了，等我们有了力量，就一起创造一个和平的世界。”

　　“世界？范围好大。”

　　“那就先从家族开始吧。”

　　“家族？”

　　“对啊，和平的，有慈仁心，正义感的家族。不用很多人，但是每个都很强。其中一个人当BOSS，所有人听他的，大家像一个大家庭一样生活……”

　　“那，我要加入。”一个苹果放在了小小的掌心里，红彤彤的表皮上泛着无影灯过于冰凉的光线，穿着一模一样白色衣服的两个孩子凑在一起，认真地比着手指，“约定好了，这个苹果就是象征。”

　　——约定好了……

　　他在黑暗中坐直身体，右眼如被刀割般疼痛，所有画面被搅得支离破碎，一瞬间竟然无法保持镇定，从眼角到手指，整个人陷入剧烈而无法停止的痉挛。

　　“阿骸！”紧张的声音，一个人冲过来想碰他，却被制止了：“别乱碰，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话虽这样说，另一个人的声音也是罕见的紧张。

　　肌肉的抽搐慢慢停止，他睁开眼，“我没事，不要担心。”

　　“只是，感觉到了一个必须杀死的人——”

　　同一时间，洛海深打开444公寓的门，“来了来了。”

　　敲了一下就没有反应，不会是那种专门等女性开门的变态吧？她有些担心，不过想想身后房间里堆积成山的枪支弹药，毫不迟疑地扭动门把手：

　　“是谁……黛子？！”

　　学生包弃之不顾，黑发少女双膝跪地，身体像茧虫一样蜷缩，苍白的手指几乎要将左眼扎穿。洛海深不知所措地向前几步，把手放在熊木黛子的肩膀上，却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面前少女直勾勾地看向她，抬起的脸苍白而冰冷，如同死尸。漆黑刘海下，从未暴露在人前的左眼，一片灼灼血光，瞳孔中央，刻着一个鲜明的汉字——

　　“杀了他。”

　　啪地一声，洛海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握住了，剧痛险些令她呼吸骤停。紧搁在手腕上的那只手不像人类，更像是能切断骨肉的铁钳。到底发生了什么？洛海深颤抖地抬起另一只手，轻拍黛子的脊背。但安慰未能传达，手腕疼痛越发加剧，黑发少女连发出的声音，都犹如困兽死前疯狂的嘶吼：

　　“杀了他。”

　　“杀了他。”

　　“把他杀死，挖出他的右眼……那是我的！我的！我的！”

　　砰！一道银光划过视野，熊木黛子无声地倒在地上。清脆的金属落地脆响，N放下手里已经断了一半的金属球棒，不满地啧了一声：“麻醉弹没用，又报废一根……骨头这么硬，这家伙是合金造的吗？”

　　“黛子……是生病了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洛海深发现还是没法拿出手来，红肿一片的手腕软踏踏地歪垂，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

　　“不用，老毛病了，一旦与某个国际逃犯距离过近就会这样。不过这次是隔太久不适应，以后会好很多。”N把手上的球棒一扔，弯下腰来看她的伤口，然后咂舌。“嘶——对不起，她好像掰裂了你的腕骨。”

　　“呃，没关系。”洛海深说，“这是左手，我是右撇子。”

　　“怎么能说没关系！”N正把黛子和她的学生包都往沙发上丢，闻言脸色一整，严肃道，“这样你烹饪……啊不，日常生活岂不是很不方便？”

　　“都是这个混蛋干的好事，我会叫她补偿你的。”翡翠碧瞳骨碌一转，波斯猫般的狡黠一闪而过。“你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洛海深呆呆地重复。

　　“对的，愿望，什么都行。”

　　“哆啦X梦看过吗？当有人问你‘你的愿望是什么’的时候，不要犹豫，而是要干脆利落地说‘娶到静香找到工作走上人生巅峰哈咿——’，千万不要觉得白日做梦，愿望本来就是梦境里诞生的产物。”N挑着银色长卷发，兴致盎然地提点，“这也正是许愿的魅力所在。”

　　“说出你的愿望吧——虽然这里只有一只昏睡过去的熊。”

　　“……”

　　如果说到愿望，洛海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希望妈妈能复活。

　　那位赋予她罕见美貌的异国女人，实在不是一位好母亲。她没有文化，甚至没有太多关于这个国度的常识，从事潦倒的皮肉生意，却做着过于童话的梦。直至病重离世前的最后一刻，她都躺在床上，说——

　　“要成长，顺利健康地。”洛海深听见卡在自己喉咙里的哽咽。

　　“……”

　　N拨弄长发的手指停住了，光泽明媚的绿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洛海深回神，瞬间囧了。

　　——她把母亲死前对自己的遗言说出来了！

　　如果这是什么煽情节目当然OK，然而只是问你有没有什么愿望。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她在故意刁难人家——回想起N手起棍落、黛子应声而倒的场景，洛海深打了个寒战，反应迅速地土下座：

　　“对不起，我刚刚乱说的，请忘了它。”远在天国的母亲啊，保佑她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吧！

　　“不不不，没必要忘记，我觉得你这个愿望提的很好啊！”N摆着手，毫不在意地道，“自由空间大，方便调整筹码……有没有兴趣和我学谈判？”

　　“啊？”洛海深傻眼。

　　“把这个吃完，你和黛子的合同就此定下。”N从桌面上果盘里挑了个苹果，顺手丢给她。“契约成立，我是见证人。”

　　“从今以后，她必须保证你‘顺利健康地成长’。”

　　“……”

　　洛海深心惊胆战地接过那个苹果，在N催促的目光下艰难地动口——为什么想起了不慎在巫婆手里买下苹果的白雪公主，一定是错觉。

　　“既然我们的关系有了新的进展，应该重新自我介绍。”

　　见面前人开始一脸恐慌地吃苹果，N收回目光，“我是N，自由杀手。偶尔兼职做做黑客，军火商，情报贩子什么的，反正，什么来钱就玩什么。”

　　“她是熊木黛子，作为自由杀手的代号是M。”

　　N踢了躺在沙发上的黛子一脚，对方一动不动（在场唯一目睹的人心惊胆战地想她该不会死了吧），“在暗世界，有些时候你会听到她的其他名字，不过目前你没那些方面的需求，我就不介绍了，她不是乐意自我推销的类型——哎，白痴。”

　　“……”洛海深十分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这些方面的需求。

　　“她能力不错，虽然没我好吧，但是还凑合。”

　　涂着烟紫色猫眼指甲油的食指一收一放，N懒洋洋地卷着长发，“就是有时候会有点暴躁，特别是那个人出现在她附近的时候。”

　　“那个人？”洛海深很快想起了N之前说的“国际逃犯”，顿时无言。“……”

　　“对，不过这个反应是没法阻止的，你要是不巧遇到……”N思考了片刻，坦然道，“加油——努力躲一躲？”

　　洛海深：“……”

　　……

　　——约定好了，我们……

　　她睁开眼，不耐烦地拿过旁边嗡鸣不停的手机，“喂。”

　　对面人要哭了：“BOSS，你还不回来吗？”

　　“不回。”

　　“但是我们基地都快被巴利安那群人给毁了！”对面人更加想哭——彭格列搞个暗杀部队为什么要这么张扬？孔雀羽毛大金链子还戴王冠，搞塌别人家不动产就像在蹦迪……真的确定自己是来暗杀的？

　　“那就再建一个。”

　　“……”

　　“而且我早就不是你们的BOSS了。”她拉开窗帘，并盛町的阳光照进房间，黑发少女发了一会呆，她记得自己感知到另一个人是在黄昏放学时间，而现在这是……第二天早上？

　　怪不得这么饿。

　　“我们知道啊！但是您钦点的第二任BOSS被巴利安一个银头发用剑的砍死了！”对面人总算找到了机会，飞快地报告：“家族需要您回来主持大局！”

　　“这样啊，”她沉吟片刻，“你叫什么名字？”

　　“彼得。”

　　“那么彼得，你从现在开始就是兰斯洛特家族的第三任BOSS。”

　　彼得：“……”

　　“要是有人不服，就让他来日本找我。”说完这句话，黑发少女挂掉了电话。

　　推开门上挂着“危险！熊出没！”贴纸的房门，熟悉的料理香味扑面而来。熊木黛子难得地有些迟疑。

　　就算连N也无法保证在不受控制的熊木黛子手下全身而退，身为普通人的洛海深……还活着吗？

　　装备齐全且十分崭新的料理台前，洛海深正对着面前的锅发呆，身为普通人的她当然无法感觉到另外一人的靠近，但就在这时候……有人的肚子叫了。

　　“黛子，”洛海深猛地从沉思里惊醒，回过头，松了口气，“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N把你打死……呃，不是，让你受伤了。”

　　黛子一声不吭，盯着对方打石膏的左手，半晌走到料理台前，把锅端起，往外走。

　　“啊，这个，谢谢！”洛海深受宠若惊，她刚刚还在烦恼怎么处理这个锅。“因为我手的原因，所以今天早上吃咖喱……呃，N说她不介意，你觉得怎么样？”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面前的人。

　　黑发少女一声不吭，只是拿起勺子在两个装有白饭的盘里各自添了几勺。然后她转身回到厨房，没多久托着电饭煲的内胆出来了，把剩下的咖喱全都倒进饭里。

　　洛海深：“……”看来她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