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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为免打草惊蛇,周仕安一行临走之前留下了口信。

      待秦慕城从小二口中得知周仕安已然返京,接连数日绷紧的皮子一下子便松了下来,虽然强压着没有立刻喜动颜色,可那走路都带着风透出的欢欣却是瞒不过人。

      他自诩是风流才子,这些日子有周仕安这把悬顶之剑在,叫他连吃饭睡觉都提着心,哪敢有半分异动?自是安分了些时日。

      如今周仕安一走,他便仿佛换喝了琼枝甘露,立刻精神奕奕起来。

      他把这消息回家与秦刘氏一说,母子二人俱是欢欣不已。

      这几天下来他们自觉看得明白,周仕安虽然态度冷淡,言行举止间透着一股疏离,但总归还是以姻亲故旧的礼数与他们来往。

      先前母子二人还心中惴惴不安,却见周仕安一片风平浪静,临走还不忘留个口信,断然不像是知道当年实情的样子。

      秦慕城一派神采飞扬,轻松道:“当年我与马公公的交易本就机密,如今马公公一党早被一网打尽。如今此事除了我与母亲,便只有天知地知,周仕安若想知道,只能去九泉之下亲自问一问马公公了。”

      言语中不掩得意,又透出几分恶意。

      秦刘氏随手合上手中的书册,扉页上赫然篆书篆刻的三个大字《金刚经》。她缓缓用手仔细抚平书页上细微的折痕:“我儿往后还是莫要再提起此事了,”她嘴角缓缓勾起“毕竟当年之事我们不过猜测,并无亲历...不是吗?”

      秦慕诚立刻明白了秦刘氏之意,眼中警醒之色一闪而过,点头附和道:“母亲高见,儿子受教了。”

      从此以后,此事只会被母子二人牢牢埋藏于心底,最后会被带入棺材一并埋藏于不见天日的地下,再不入第三人之耳。

      母子二人相视一笑,当真是一片和乐融融。

      *

      秦慕城早就不耐在这毫无取乐之处的青山镇中呆着,如今周仕安这尊大佛不在,他便如松了缰的马儿,立刻活泛起来。

      催着书童松烟收拾行囊,让马夫套了马,与秦刘氏说上一声,立刻就要急着赶回县城中去。

      临行前他仿佛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回首转身、跨过门槛,快步走向一旁站在门边目送他们离开的秦刘氏,朝着目露关切的秦刘氏道:“母亲,柳氏风寒一直不见好,昨日我去瞧她,似是咳的厉害。县城的大夫比镇上的总要高明些,重新请个大夫来给她瞧瞧,换个方子兴许也好的快些。”

      秦刘氏心里有些不快,脸上的笑容也寡淡下来,她不咸不淡道:“你娘我但凡有些头疼脑热,都是请镇上的郎中一瞧,开上方子吃上两副药也就好了...你媳妇的身体的确弱了些,前前后后镇上的郎中都请了个遍,药材更如流水般用了去,只是一直不见好。”

      可不是她不尽心,也不是镇上郎中医术不高明,要乖,就只能怪柳氏自己身子骨太弱了些。

      秦慕城向来知道母亲对柳氏不大喜欢,十分清楚秦柳氏心中的疙瘩,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担忧:“母亲,您一向操劳,这些日子我瞧您似乎有些疲乏困倦的样子。从县城请个大夫给您服个平安脉,知道您身体遂顺,也好让我在县学中安心读书不是?顺带着给柳氏瞧一瞧,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纵然知道未必如此,听着儿子如此贴心的话,直教秦刘氏心中止不住的熨帖,仿佛三伏天喝了一碗冰水那般通体舒泰。

      她眼中含笑,语气欣慰道:“我儿孝顺,那娘也就受用一回我儿的孝心。”

      秦慕城见秦刘氏松了口,心中也松了口气。

      他与柳氏的夫妻情缘注定不得长久,但也不是说就得夫妻相恶。夫妻间融洽些,百利而无一害。

      再说柳氏生的委实绝色,若能让她倾心相待,成就一段红袖添香的佳话,日后想起来,亦是人生一大得意畅快之事。

      秦慕城心头微热,但如今病殃殃的柳氏显然不如县城中那些“乐子”让他感兴趣。

      他随口又与秦刘氏到了别,转身上了马车。马夫扬起马鞭,“啪”地一声,马儿吃痛,四蹄翻飞拉动马车就往远处飞驰而去。

      等马车的影子早已消失在视线之外,秦刘氏转身跨过门槛,双手微一用力,木门一阵“吱呀呀”令人牙酸的声音,再将门闩一插,门已是牢牢阖上了。

      方才温和慈爱的神情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秦刘氏神色冷冷,眼神之中尽是浓浓的妒厌之色。

      那小蹄子倒是会讨人喜欢,也不知在城儿面前怎么搬弄的是非,让城儿还要替她另觅良医。旁人听了,恐怕还要以为是她这做婆婆的刻薄,苛待儿媳,不舍得花费给她请好郎中了。

      药材可是流水般用了去,那还不是大笔大笔的银子?她可曾说过什么?当然,虽说那都是柳氏自己陪嫁的银子,可嫁到秦家来,她连人带陪嫁便都是他们秦家的。

      再说,自打柳氏嫁到请假,她不曾大声说过她一句,更不成叫她立过规矩。谁家的媳妇,有她过的这般自在的?

      也许就是太自在了。

      看着娇娇弱弱的,真不愧是那等出身,胆子十足十的大,旁敲侧击的竟想和她这做婆婆打起擂台了。

      秦刘氏抬脚,用力将一块不知何时滚到脚边的细石子儿碾进土里,直到石子儿整个完全压入土中,方才略解了口气似地短短呼出一口气。

      她如刀子般锋利的眼神牢牢锁定右厢房——有些人不敲打敲打,在这家里恐怕要翻了天了。

      她理了理衣裳,端出一副和蔼的笑容款款向右厢房走去。只是边走边有些疑惑,她用手抚开石板路旁挡住去路长长短短的八月桂枝条,怎么忽然便冷了起来?而且这石板上什么时候,竟还长出了青苔?

      越往右厢房走冷意越明显,秦刘氏的脚步不由慢了慢。

      她往四周一打量,却愕然发现四周景象陌生许多,几乎让她错以为她进错了宅院,并非在自己家中。

      遍布一地的腻滑青苔、屋脊上碧压压密集一片的爬山虎、遍地杂草不生......她恍惚间又似乎觉得并不奇怪,仿佛从前来时,便是这种模样,只是并未仔细留心。但是细想想,又想不清楚哪一次来时,见过此等景象。

      秦刘氏一时间竟有些糊涂了,她不由重重按了按眉心。

      离上次踏足这片小天地快有小半月了,这植物都长的极快,一天天的不注意,隔段时间猛的一瞧倒似是变了个样子,不就叫她眼生了嘛。

      不知怎地,她心里总有一丝隐隐的不安,但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虽略有些惊奇但也抛之脑后。

      她又向前走了三两步,转眼已到了右厢房跟前。屋前冷冷清清,不见一人,只见煎药的炉子中螺子碳早就烧成灰白色碳絮,只偶尔还冒着零星几点火星。

      看来是早已煎完了药,也不知柳氏喝过药睡下没有。

      秦刘氏不由犹豫片刻,柳氏风寒极重,整日咳的厉害,她一向不愿来右厢房,就是怕万一沾上风寒。

      正在犹豫间,一道寒风钻心而过,叫秦刘氏猛地打了个哆嗦,瞬间仿佛连脚心都凉了个透。

      方才送城儿出门都还是暖呵呵的,怎么这会儿格外的冷?

      又是一道寒风吹过,秦刘氏只觉后心都凉沁沁的,只好快步走进来右厢房里。

      柳氏屋里冷风的确吹不进来,却莫名的冷,这种冷却是冷到人心里头。

      秦刘氏故意放重了脚步,暖阁里的人听到动静,立刻轻喝了一声:“谁?”

      一阵细碎而轻盈的脚步声响起,厚厚的青呢帘笼掀开一角,露出一张苍白而清秀的脸庞,正是柳氏的贴身丫鬟知雯。

      见来人竟然是秦刘氏,知雯先打了个寒颤,深深的低下了头,手臂微抖将帘笼就势打起,声音讷讷而不安:“夫人。”

      秦刘氏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淡淡的应了一声,走进屋内:“你主子呢?”

      知雯来不及回答,那厢躺在拔步床上的柳氏已开口问道:“知雯,可是母亲来了?”声音有些低弱。

      秦刘氏快步走了过去,却在离床还有一丈远的地方站定了脚,半侧了身尽量避开柳氏的气息范围:“云儿,今日觉得如何了?”声音颇为亲切。

      知雯见状,连忙小步快步向前扶着柳氏坐了起来,又在她后背塞了个软垫,支撑她半靠在床头。

      柳氏神色有些恹恹,精神看似有些不好,唇色透着苍白:“我这不争气的身子骨让母亲担心了。好在吃了这许久的药,这两日咳的比前些时日少些了。”

      秦刘氏点了点头,面上笑意越发浓厚起来,声音却有些不冷不热:“这就好,只是我听慕城说要替你另外延医,还以为这药方子对你无甚大用。”

      柳氏听说,神情愣了一愣,而后神色不由有些欢喜而羞涩。苍白的秾艳脸颊上,浮现浅浅粉色,如雨后初荷,煞是好看。

      秦刘氏冷眼看着柳氏神情,不等柳氏说话便道:“你们夫妻相互体贴关照,本是好事。只是我们秦家只有慕城一个男儿支应门庭,如今慕城读书便是我们秦家最要紧的大事。咱们妇道人家,最重要的就是清闲贞静,让他安安心心用功读书,不要让他纠缠于后院之中,将来给你挣个凤冠霞帔也是你的福气。”她眼角刮过柳氏面庞:“所以呀,往后若是有什么小事,还是不要打搅慕城的好,有什么事和娘我说也是一样的,娘我呀是把你当女儿疼的。”

      清闲贞静,乃是妇道。

      柳氏张了张嘴,神色似是有些委屈:"娘,我没有......"

      秦刘氏压根不想听她辩解,一转身将柳氏的神情甩在身后,不咸不淡道:"那你好好养病,娘我先走了。知雯,好好照顾你家主子。"

      一旁仿佛隐形人的知雯低低答应一声。

      只是转身向屋外快步离开的秦刘氏不曾看见,她身后的柳氏神色奇异,似笑非笑。配着秾艳而苍白的脸庞,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更隐隐有一种令人不安的力量。

      *

      日落月起,月降日升。

      正是天光大亮的时候,青山镇中首屈一指的豪富人家中骤然想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几个在尖叫声附近的仆役听到动静,心中一惊,飞奔着往动静的地方而去。

      却见一名侍女面色苍白站在程宅"有名"的假山远处,手指颤颤巍巍指着一个方向,赫然已吓得说不出任何话了。

      众人连忙看去,一看俱都瞪大了。

      却见有一男一女赤身裸体交卧假山之下,那男子的面容分明正是早已丧妻的府宅主人程员外。而那女子,竟然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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