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Chapter seventee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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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掉多余的客套，摒除不想提及的话题，两人间一步远的空间里弥漫着仿佛凝滞的空气。他们几乎没有勇气对视一眼。
轻鸿忽然讨厌这样的默契。他的心思，想说的话，她全都明了。同样的，她的坚持，她的后退，他也完全理解。
就是因为这样，沉默愈发让人难以忍受。
“去学校看看吧。”钟印说。
钟印把车停在医院里，顺便跟父母打个招呼。
轻鸿在门口等他。钟印走出来，看到人群中她单薄的背影，有一瞬间，清楚地看见了她四周空气里的寥落。
这个独立从不对谁说寂寞的女子，这个坚强从不让谁看见伤口的女子，经历的煎熬绝不比他少。
轻鸿仿佛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回头，目光直落在他身上，淡淡一笑。
这一笑，仿佛跨过了那无数的流年琐忆，
跨过了那经年的咫尺相望，
跨过了人海里无法察觉的擦肩而过。
这一笑，仿佛溶解了这过往种种，
不管外面的世界怎么沧海桑田，
他们只在这里，
由年少而年长，
完成他们的生死轮回。
正好赶上学校放学，学生蜂拥着喧闹着挤出校门。两个人逆流而上，钟印轻轻握住轻鸿的手。
夕阳在校园的白色围墙上划出一道金红的光芒，晕染进墙头上的塔松树顶，画面温馨而熟悉。
“这是你们班用过的教室。你的座位在第二个窗东边的玻璃附近。我下课时会第一个跑出来，有时候能看见你还在听课，有时在站在窗边往外看。”
轻鸿别过脸，微微赧然。“因为你，总会在下课时第一个冲到院子里啊。”
“好像是初二那年的期末考试，还是高低年级混排，我没有跟你一个考场，但是我小学时候的死党和你坐在一起。她回来后很兴奋的样子，说你答题很快，自己的试卷做完，看见她有不会的题目，忍不住还要替她做。还有，你其实一点也不乖，考思想政治的时候还把课本藏在凳子下面作弊。”
钟印丝毫不觉得难堪，扬扬眉毛：“唉，求知欲发作，对不确定的知识点总是要追根究底。”
“你那明明是恃宠而骄，不是你技术多好老师们看不见，而是给你三分薄面。年级第一因为作弊被处分，整个学校的考风考纪恐怕要不可收拾，崇拜着你的无数少女也会梦碎当场。”
钟印这时倒谦虚起来。“我可没有你想得那么受欢迎。”
“怎么没有？”轻鸿回头，看突然停住脚步的钟印。后者却又抄到她前面去了，站在每周一做国旗下演讲的地方伸个懒腰。
“别人怎样都无所谓。我只看见我在乎的人。”顿一顿，回头接着说：“这里，我念过你的一篇演讲稿。是我听过的读过的最好的一篇。好像也是唯一在国旗下演讲上投入感情的一次。”
“是吗？可是那好像是一个教过我的老师让我做的，我只是修改而已。”轻鸿没料到他竟然知道并且记得这个。
钟印摇摇头。“原稿我看过的。本来演讲都是千篇一律没什么新意。可是那个实在太差我都看不下去，才送回去让他们改一改。第二天送回来，我再看，整篇演讲大气，流畅，气势惊人，一点原来的样子都找不到。我问是谁做的，他们说，是你二年一班段轻鸿。”
轻鸿浅笑：“我改到夜里十二点。原稿被我用红笔涂得乱七八糟糊成一片，几乎没法看。”
钟印也笑了。
天黑了。冷风悄悄刮起来。学生走后的校园，荒凉得像一座废宅。
“小心。这里有个坑。呵呵，真怪，这么多年了它竟然还是没变……”
“嗯，我也记得。看那里，第二棵白杨，你领操时站的位置。”
“你的在我左边，隔了两个人。体侧运动时我能看到你。”
“不要再说了，再说我要想起那些冒傻气的广播体操动作了……”
……
住在学校宿舍的老师看见两张陌生的面孔，看了两眼，又走开了。
两个人晃荡在秋千上。
“看，那是你们班的卫生区。有次迎接检查，全校劳动，你在这里拔草，累得满脸通红。有滴汗珠从鬓角滑下来。”
“那次我把自己最喜欢的裙子染上了草汁，再也洗不掉了。”
……
“还记得你们的班主任有次给我们代课，课堂上念的范文就是你的。说你是学校里第一个在市报上发表文章的学生。那时，全班都知道了，初二二班有个小才女……”
“那个文章其实真正我写的文字也就一半。老师改动的太多了……”
……
“知道我最后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
“嗯，毕业典礼上吗？”
“不是，是我高三时。有次我坐公车回家，汽车发动后，我看到你就站在站牌的另一边，被人群挡住所以上了车我才看见。但是你并没有看到我。眼神依旧空茫没有焦点，完全心不在焉。我几乎想要跳下车去，可是我知道就算那样，我也没有跟你打招呼的勇气和理由。就这么，错过了。”
……
墙外的街道华灯初上。离歌总要奏响。分别总要到来。
不知道是谁先停下脚步。不知道是谁先跨过那一步的距离把谁拥抱。
没有灯火的街角，一双温暖的双手握起冰凉的那一双，轻吻落在空白的左手无名指上。
“轻鸿，找个人结婚吧。就算为了让我嫉妒，让我后悔，让我一辈子怨恨自己的懦弱胆怯……找个能让你幸福地忘了我的人，结婚吧。”
转角的音像店里，班得瑞的《Amarantine》，兀自悠扬。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Chapter seventee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