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牵大唐》烟非雾

265、第二百六十五章 龙虎相会（二）

　　而且，即便李俶与边镇将帅见面的事被泄露，也不会引起李林甫的疯狂撕咬——首先他不是能直接上位的皇储，对皇位威胁不大。
　　当然，也不能排除李林甫借机株连，攀诬陷害，广兴牢狱。
　　但是，皇帝对李俶特别信任和偏爱，还曾多次在公开场合说他是未来的皇位继承人。
　　这是李俶敢来见边将的第二个原因。
　　李俶在贵宾室里淡然地等待着与郭子仪会面，却不知郭子仪在来的路上心情忐忑，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
　　皇甫惟明的例子活生生的在前面放着——因为其秘奏弹劾李林甫，成为李林甫的眼中钉；又因上元节之夜与韦坚及太子私会，给了李林甫可乘之机，对其与韦坚和太子进行攀诬陷害。
　　最终的结果是：虽然证据不足，皇甫惟明还是以“离间君臣”的罪名被贬，家里人被籍没，次年皇甫惟明被赐死。
　　郭子仪面对太子递来的橄榄枝，犹豫了一夜，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接吧，怕万一事露，就落个跟皇甫惟明一样的下场。
　　不接吧，他今年已经五十三岁了，还一事无成，再这么庸庸碌碌的过上几年，这一辈子便完了。
　　郭子仪此时虽然已经是安北副都护、横塞军使，然而安北这地方虽然贫瘠却比较安稳，但是对于武将而言，无仗可打，就没有军功，就不能升迁。
　　到底是平安地蹉跎一生，还是冒险奋进一步？
　　在他慎重地思考了一夜之后，便决定铤而走险，为子孙前程再博上一回。
　　而且，若是他回绝了太子的拉拢，那他的前途就会提前终结。
　　说起来太子似乎被皇帝拿捏的紧紧的，没有实权，实则太子党不容小觑。
　　他忠于大唐皇帝，不敢做出欺君罔上之事，但他同样得罪不起太子，无论是皇帝或是太子，捏死他简直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他的退路已经在他回复李裨将的传话之时便已被堵死。
　　好在他今日见的是皇长孙广平王。
　　可现在踏出的每一步，却仍然让他觉得是如此沉重。
　　他却不能徘徊。
　　现实也不容他徘徊。
　　前进，等待他的也许是深渊，也许是辉煌。
　　而后退，绝对是走向庸碌。
　　酒肆的后院并不大，脚步迈的再小，步子走得再慢，也很快就到了约好的贵宾室。郭子仪甩开李裨将的手，整理了一下衣衫，趋步上前，在门口叉手道：“臣，郭子仪求见。”
　　里面传出一个醇厚又温润的声音：“郭将军快快请进。”
　　紧接着，一个部曲打扮的侍卫掀起竹帘，躬身伸手：“郭将军请进。”
　　郭子仪对张谦微微颔首，趋步走入。
　　张谦和李裨将相互见礼，不约而同地找个隐蔽的地方，守在门口。
　　郭子仪进到屋里，只见一位年轻英俊的郎君迎了过来，那脸上的笑容，让人觉得亲切，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可他那一身的雍容尊贵之气，却又令人自惭形秽，想要臣服。
　　这就是广平郡王啊，果然龙颜凤姿，有至尊气度。
　　只一眼，郭子仪便对李俶下了评论，态度也更加恭敬。
　　他再次叉手：“臣郭子仪见过广平王。”
　　李俶含笑虚扶一把：“郭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君臣二人各自入座，李俶道：“久闻郭将军大名，却一直无缘相见，此次听闻郭将军还朝，便忍不住一见，还望郭将军勿怪。”
　　郭子仪连忙谦虚道：“能得郡王青眼，是臣的荣幸。”
　　客套一番又观察一番之后，李俶觉得郭子仪气度沉稳，人品端方，是个可信之人，便话音一转，切入正题：“横塞地处回纥要冲，乃草原丝绸之路必经之地，然，回纥近年颇为安分，故防务不重。孤想问郭将军，如此安逸之地，郭将军意欲何为？”
　　郭子仪沉思片刻，慎重道：“横塞虽防务不重，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臣不敢懈怠。”
　　顿了一下，又道：“臣虽不才，然，臣有忠君爱国之心，亦有一腔热血，若有机会，臣定当不遗余力报效我大唐。”
　　这是在向朝廷表忠心，也是在向太子表忠心，只要给他机会，他便不遗余力以报。
　　李俶赞道：“郭将军忠义。”
　　他微微一笑，转换了话题：“文献公（张九龄）曾言：‘禄山狼子野心，面有逆相。’又言：‘乱幽州者，必此胡也。’忠嗣亦曾多次上奏：“禄山广招人马，建雄武军城，有图谋叛乱之举。”郭将军对此怎样看？”
　　郭子仪没想到他会问安禄山之事，他沉吟片刻，说道：“臣不曾与安将军有过接触，不好妄论。然，文献公与王将军俱是高瞻远瞩目光如炬之人，其言不容忽视。”
　　李俶微微点头：“郭将军所言甚是。”
　　略一沉吟，李俶将对安禄山的担心和盘托出，诚心与郭子仪请教商议防御之策。
　　郭子仪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二人一谈便谈了小半个时辰，才不得不结束了话题，依依惜别——郭子仪还要回到酒席上去掩人耳目。
　　李俶要求郭子仪回到驻地之后，安心训练兵马，并多多关注安禄山动态，以备不时之需。
　　郭子仪连连承诺。
　　一出贵宾室的门，郭子仪脚下踉跄，一付醉酒的状态，李裨将连忙迎上来，扶住他，二人歪歪扭扭地往前厅走去。
　　李俶隔帘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目光深邃——未来渺茫，前途艰难啊。
　　若是安禄山真的反叛了，后果不堪设想，那将是国之殇，民之祸啊。
　　深深的叹口气，李俶回到内室，细细思量后续的安排。又过了一会儿，张谦确认没有眼线了，他才出了酒肆，上了马车，等李云倾出来。
　　李云倾正在打盹，隐约听到有人进来，睁眼一看，是张谦回来了，她淡淡一笑，可还未等她开口询问，张谦便小声道：“郎君饮多了酒，先回了马车上，让娘子快快去侍候。娘子且随奴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