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牵大唐》烟非雾

232、第二百三十二章 马球赛（一）

　　李云倾想不通，礼泉在长安城的西边，而骊山在长安城的东边，一个礼泉县小小的县尉怎么还能跑到骊山去观看皇帝比赛？
　　这样想，她就这样问了。
　　思雨回道：“陛下每年冬季都在华清宫理政，阎县尉定是有公务在身，才有幸目睹了此盛况。”
　　“唔。”李云倾点点头，她听说过，在李隆基当政期间，几乎每年的十月至岁末都会在华清宫（原名温泉宫，天宝六载改为华清宫）度过，有时还一年去两次。
　　而他每次临幸华清宫，文武百官都会随行，权利的中心也会随着他一起转移。
　　而那个传说了千年的李隆基与杨贵妃的爱情故事，也是从这里拉开的序幕。
　　她们这里说着话，那边的比赛就已经开始。
　　在鼓乐声中，只见有内侍捧着金色盒子，打开去出一枚拳头大朱漆七宝球，掷在球场，随着一通急促的鼓响，两队人马立即就冲锋在了一起，开始激烈地抢球。
　　球场上奏起了《打球乐》，激昂的乐声振奋了击鞠健儿，让他们的热血沸腾起来，争抢更加激烈了。
　　然而，李云倾惊讶地发现，不管是护在皇帝身边向前冲锋的紫衣皇家队，还是横在皇家队前并与皇家队激烈争锋、却暗地里放水的红衣王公贵族队，他们巧妙地相互冲突追逐，竟都只是为了顺理成章地将球送人皇帝手中。
　　天啊，他们在打假球。
　　竟然还打得如此激烈。
　　也不能完全的说是假球，只是当球不在皇帝手中的时候，他们会激烈地争抢，却不会动手击球入网囊；当球落入皇帝的手中的时候，他们却只是略作争抢。
　　一方面，皇帝年事已高，在高力士的私下敲打下，他们不敢使出全力，怕伤着皇帝。
　　另一方面，皇帝在各方的劝阻下，也自知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在球场上驰骋了，他的上场，只是为了打入比赛的第一个球。
　　这是一种象征，或者说，这是一种仪式——天子杖球开局，这是所有马球参赛者的荣誉。
　　唐玄宗李隆基是酷爱打球的。
　　据说，李隆基从小就爱打球，有时候练得都忘了吃饭，民间就有民谣说：三郎少时衣不整，迷恋马球忘回宫。
　　宋朝的晁无咎还曾写过一首诗，这样描写与讽刺唐玄宗对马球的酷爱程度：
　　宫殿千门白昼开，三郎沉醉打球回。
　　九龄已老韩休死，明日应无谏疏来。
　　但是，李隆基还是很伟大的，后来他听进了建议，放下了马球杖。
　　当时，皇帝以花甲之龄还常常在宫中打球，有一次打球时，荣王坠马，当场晕厥。
　　宫廷乐师黄幡绰趁机劝谏皇帝李隆基道：“大家年纪不为小，圣体又重，倘马力既极，以至颠踬，天下何望？何不看女婿等与诸色人为之，如人对食盘，口眼俱饱，此为乐耳。傍观大家驰逐忙遽，何暇知乐？”
　　黄幡绰劝皇帝说：“大家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圣体又贵重，倘若马累得脱力，以至失蹄跌倒，天下人可怎么指望啊？何不干脆看女婿啊将士啊各种人等打球，你就如同对着盛着美味的食盘，口福眼福都有了，都饱了，这样多快乐啊。让臣等在一旁观大家你在球场上驰骋打球，臣等只顾着担心陛下你了，哪还有闲暇去体味打球之乐呢？”
　　这一次，李隆基听取了劝谏，道：“尔言大有理，后当不复自为也。”
　　凡是能听进良言劝谏的皇帝，就算是个好皇帝了。
　　然而，李隆基虽然不再亲自上场打马球比赛了，却常常为宫中的马球赛开球，小小的过一下瘾，而众人从此对赛场上的皇帝更加爱护，并由此而产生了打假球。
　　而宫中马球赛，由天子杖球开局的习俗却延续了近千年。
　　比赛在激烈地进行，李隆基老当益壮，一马当先，只见球飞杖舞，他连连击球，不使球落地，如同一道闪电般运球飞驰，他左冲右突，“风回电激”，在球场上如入无人之境，转眼就逼近球门。
　　虽然有打假球的嫌疑，但是李隆基的球技确实令人佩服，正是：
　　球惊杖奋且合离，红牛缨绂黄金羁。
　　侧身转臂著马腹，霹雳应手神珠驰。
　　鼓声越来越紧凑，直扣人心弦，呐喊声此起彼伏，李云倾紧张的已经顾不上说闲话了，她在思雨的解说下一边观看比赛，一边追寻着李俶的身影，他左挡右拒，纵马如飞，始终护持在皇帝的身旁。
　　忽然，李云倾惊奇地发现，那些骏马的尾巴，不是像往常如拂尘一样飘飘洒洒的，而是都被编成辫子，盘在一起打上了结。
　　细细一想，她就明白了，原来是场上搏击剧烈，为防止长长的马尾碍事，或互相缠在一起，就做了如此处理。
　　思雨还告诉她说：“专门培养用于击鞠的马都会被剪短马尾。”
　　忽地，场上传来欢呼声，李隆基击球入门。
　　球场边有供奉摇动手中的大旗，乐工敲起欢庆的锣声，奏响胜利的乐曲。
　　在乐声中，在两队人马的簇拥下，李隆基用丝帕擦了擦汗，笑容满面地率众回马退场，鼓声停，乐声歇，群臣纷纷欢呼“万岁”，并向皇帝叉手祝贺，并说些恭维的话。
　　李隆基微笑点头，一一接受。
　　有大臣奉上美酒，呈上寿礼。
　　李隆基饮了酒，又赐给诸臣美酒，接受诸臣朝拜。
　　待诸臣都饮了酒，李隆基与两队健儿再次上马，奔至场中，然后他挥杖奋力一击，将球打至高空中，诸位健儿争相抢夺，皇帝却悠闲地拨转马头，回到殿楼。
　　贵妃和杨家三姐妹笑盈盈地迎上前几步，一边说笑恭贺，一边递上汗巾。
　　而赛场上人喊马嘶，真正的争抢激烈，即使远远的观看，也令人疯狂。
　　只见：
　　俯身仰击复傍击，难于古人左右射。
　　……
　　杖移鬃底拂尾后，星从月下流中场。
　　人不约，心自一。
　　马不鞭，蹄子急。
　　凡情莫辨捷中能，拙目翻惊巧时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