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赖上我了》雪酥

6、笑里藏刀

　　“公子，要不要属下去把她抓过来教训教训？”赵宏见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以为他们是在想着要怎么处理门外那个偷偷摸摸跟了一路的丫鬟。

　　慕容璟没有回答，转眼看向晚倾，询问她的意思。

　　晚倾摇了摇头，“不过是个丫鬟罢了，教训了她，她回去也不好过。”

　　“你倒是会替别人着想。”慕容璟语气淡然，也不知道是真的在夸她，还是在揶揄她。

　　夜渐渐深了，晚倾估摸着紫菀也该回来了，便起身告辞。慕容璟再三表示夜路危险，要送她回去，被晚倾屡屡拒绝，他才作罢。

　　晚倾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紫菀已经在等她了。

　　“他怎么说？”晚倾一进门便问道。

　　紫菀走过来迎她，“他看了信，说会等您的消息，让您自己保重，不用担心他，他过得很好。”

　　“那就好。”晚倾淡然一笑，不再提这件事情，自去休息。

　　*

　　第二日天刚亮，大地还是一片寂静的时候，还在睡梦中的晚倾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紫菀爬起来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正是顾晚玉的丫鬟红云。

　　顾晚玉让红云来叫她们起床，说是离开家里太久，要赶紧收拾东西回去，路途比较远，回去晚了会让夫人和老夫人担心。

　　晚倾对她这个说辞略有疑虑，以前来过几次，也没有哪次见她是这么急着赶回去的。不过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晚倾不想在这种事情上与她冲突，只能自己忍着睡意爬起来，到马车上再休息了。

　　宝华寺在京城的郊外，丞相府则在皇城边上，两者距离并不算远，坐马车两个时辰就能到。

　　今日马车的速度似乎比以前快得多，晚倾只觉得在车上眯了一会儿，相府就已经到了。

　　才刚下马车，于氏身边的婆子杨妈妈和丫鬟芸香就迎了上来，好像早就知道她们要回来的似的。

　　两人给她们行了礼，杨妈妈一脸笑意，眼角的皱纹都堆到了一起，说话的声音又细又尖，“几位姑娘回来的可真是时候，要是再晚些，老爷可就走了。”

　　“老爷要去哪儿？”晚倾疑惑。

　　“二姑娘还不知道吧，老爷被派去淮阳巡察民情，估计要个把月才能回来呢。”芸香回道。

　　原来如此，难怪顾晚玉要急着赶回来，从她们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来看，她们应是早就知道了。

　　杨妈妈和芸香引她们进内院，顾丞相此时正在顾老夫人的宁安苑中话别。

　　此时丫鬟下人都在屋外伺候，晚倾姐妹便自己进了屋。

　　顾老夫人正坐在上首的如意纹黄檀罗汉床上，穿着栆色莲纹圆领袄，满头银丝上插着一支碧玉簪子，打扮简洁，却更显精神矍铄。

　　她的下首是两排黄花梨圈椅，每个椅子之间隔着一块小方几。顾晋明就在她下首的黄花梨圈椅上正襟危坐，他的脸上有风霜侵蚀过的痕迹，眼角的皱纹随着眼睛的转动时不时显现出来，鬓边也藏了几根白发。不过茶褐色的交领长衫还是衬得他相貌堂堂，精致的五官依旧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采。

　　于氏坐在顾晋明的对面，一身绛紫罗裙配上红蓝宝石金累丝簪，庄重典雅，不失主母风范。

　　三人正在说话，听到动静便齐齐将目光投向她们姐妹。

　　“丫头们回来了。”顾老夫人慈祥地笑着，眼光在三人身上一一扫过，道：“这一日不见，我心里啊，总觉得少了什么，快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三人一齐站到老夫人面前请了安，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问了些路上是否平安的问题之后，便让她们自个儿找个位子坐着。

　　晚玉和晚兰是于氏所出，平时也不太亲近总是板着脸严肃的父亲，毫不犹豫地就一起坐在了于氏旁边的椅子上。晚倾也自觉地走到父亲旁边坐着。

　　老夫人继续和顾晋明交代着在外面要注意的事情，偶尔也会提醒于氏要帮他准备什么东西。顾晋明恭敬认真地听着，没有半分在官场叱咤风云的模样。

　　其实都是一些小事情，就算她没有说，顾晋明作为一个丞相、一个父亲、一个历经风雨的人，怎么会不懂呢？只是儿行千里母担忧，不管多大，孩子在母亲眼里永远是孩子，永远要为他牵挂忧思。

　　晚倾看着这样的画面，不禁想起印象逐渐模糊的娘亲，以前娘亲也总是耐心地教她识字、画画，为她唱歌谣哄她入睡……那时候娘亲发现她对药草很感兴趣，还特地将她所记得的药草都画了下来，一一教晚倾识记。

　　“倾丫头，倾丫头……”

　　晚倾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喊着她，全身一个激灵，猛一张开眼，才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原来她竟不小心睡着了。

　　“要是累了，就回房去休息，怎么能在这里睡，成何体统？”顾晋明语气严厉，脸色也不太好看，一个姑娘在厅堂之上睡着了，这无疑是犯了他的大忌。

　　他虽然疼爱晚倾，可是骨子里却是个古板守旧的人，他总是认为姑娘家就该有姑娘家的样子，姑娘该守的礼仪规矩就不能不守。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是疼爱女儿的，却总是无法亲近的原因。

　　要是换了以往，晚倾一定会惧怕父亲这样的责备，瑟瑟缩缩地起身告退，连眼睛都不敢多抬一下。可如今，她也不能再当一个胆小怕事的人。

　　晚倾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镇定地从椅子上起来，面向大家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是晚倾失态了，对不起。”

　　面对这样的晚倾，众人有一瞬的愣怔，倒是顾老夫人先缓了过来，淡淡撇了一眼顾晋明，责怪他过于严厉，然后笑呵呵地说道：“不碍事，也是我想得不周到，你们一路赶回来一定累了，还要陪我这个老婆子在这里消耗时间，真是不值，快些回去休息吧。”

　　“祖母，我不累……”

　　晚倾想着要解释一下，安慰安慰祖母，谁知语言还未组织好，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二妹妹该不是生病了吧，昨儿白天才弄湿了身子，晚上又出门吹了风，怕是着凉了。”顾晚玉的秀眉都皱到了一起，脸上眼里写满担忧。

　　若不是见识过她的厉害，晚倾只怕真的会相信她是真心在关心自己了。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顾老夫人收起了慈爱的笑容，换上一脸的疑惑和担心，“怎么回事，昨儿那边下雨了吗，怎么会弄湿了身子？”

　　“不是下雨，是二姐姐见义勇为。”

　　说到这件事顾晚兰就有些兴奋，以前不小心把晚倾推入池塘的事她一直记着，还自责了好长一段时间，没想到晚倾因此学会了游泳，如今还救了人，她是又感叹又激动，觉得好像也有自己的一点功劳在里面。

　　晚兰把晚倾在荷塘救人的事情洋洋洒洒叙述了一遍，说完之后还得意地扬了扬头，好像做一件了不得的事。

　　然而，晚倾知道并没那么简单，悄悄观察他们的神色——祖母脸上的担忧还未退去；父亲低头思索，好像在酝酿情绪；于氏则是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顾老夫人一向最疼爱晚倾，怎么会舍得她去做这样危险的事，先不说她的游泳技术好不好，这姑娘家身子弱，要是着了凉生了病那也是件大事，她可以说是十分心疼了，不禁提醒晚倾，“倾丫头，这种事情太危险，以后可不要如此莽撞。”

　　“倾儿明白，往后一定学会三思而后行。”这种时候晚倾也只有乖乖顺从，微笑点头称是。

　　“祖母，玉儿倒是觉得二妹妹救人是对的，她一向心地善良，不会见死不救的。只是二妹妹前阵子也才生了一场病，实在叫人担心。”顾晚玉用软软的声音嗔道，“可她就是不听话，大晚上的跑去找白天救上来的那位公子，还不让丫鬟跟着。若不是我知道了，让红云悄悄跟上去看着些，还真不知道要让人急成什么样子呢。”

　　顾晚玉的声音甜美，语气娇柔，满含一个姐姐对妹妹的关怀和责备，但是却让晚倾心下一沉，忽然间明白了顾晚玉的意图。难怪她紧赶慢赶，一定要在父亲走之前回来，原来是为了这个。

　　若此刻父亲不在，这件事她随便交代两句便可糊弄过去，往后也就再无从说起。可此时父亲在这里，他又偏是最恨不知自爱不守规矩的人，平日里就不喜她们随意出门，连去寺庙礼佛也是老夫人的竭力支持才有的一月一次的出行。

　　果不其然，顾晋明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手中的杯盏重重落在方几上，发出的声响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他的语气里丝毫不掩怒火，“胡闹！姑娘家怎可夜晚独自出门，而且还是独自去找一个陌生男人，若是让人看到了，如何解释得清？简直胡闹！”

　　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顾晋明生起气来势如雷霆，威慑力极强，在朝堂那些作威作福的官员也常常吓得腿软，更不用说此时在场的只是一些不谙世事的女眷了，一时间无人敢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