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爱》亲亲爱

13、一无所有

　　照例对着电脑研究炒股的入门指导。电脑旁边是摊开的电信书。温习和学习两不误。
　　花了快一个星期，今天应该可以考虑要先投资那支股票了。看着存单上尴尬的数字。。。看来只能孤注一掷。。。
　　帝豪和龙辰。明天就去看看他们的优势，如果可以的话，就选一家吧。这样想着，将翻了几百遍的存折重新放回抽屉。寝室就我一个人。浩南连夜加班，估计不回来了。子琳说有约会，也去了快2个小时了。准备洗澡吧，早点休息，明天可是要做人生中第一笔投资呢，不精神点怎么行。
　　走到阳台上看着外面的璀璨灯火。
　　学校因为历史悠久，位于城市的中心。旁边的建筑拆了又建，只有这里一直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这个时候，大多数家庭应该都是舒适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吧，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在这样接近冬天的凄冷的夜里，也不会觉得有一丝凉意。曾经很多个这样的夜晚我也是那么度过的。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并不需要惺惺作态地说些宝贵啊，珍惜的话语。可是现在对我来说这样的日子简直就是奢望。不知道远方的父母，都还好么。。。
　　我拉了拉棉睡衣的前襟，不让风刺痛我的胸口。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妈，是我。”接通的一瞬间有流泪的冲动。可能刚才想的太多，感情都堆积在了眼眶。
　　“女儿啊。。。怎么了？怎么声音听上去软绵绵的，生病了？”妈妈急切地问，那么遥远的距离，只有通过这样没有温度的机器传达彼此的思念。
　　我抑制住情绪，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我没事，可能是困了吧。你和爸，最近都好吗？好像很久没有给我打电话了呢。。。”
　　我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了一些迟疑，最后慢慢吐出几个字：“还行吧。筱游。。。最近。。。有回过家吗？”还行吧。每次妈妈的回答都会是，很好。一切都很好。为什么今天却是，还行吧。。。而且，为什么要问我回家的事情？有种不好的预感蔓延到全身，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能马上挂断电话，不再听下去。
　　“没有。。。一个多月前回去过一次，后来就没有回去了。怎么了？”
　　“这样啊。。。筱游，我和你爸爸是想，你平时都住在宿舍，其实也不需要那么大一套房子，不是么。。。所以。。。”
　　“所以呢？。。。要卖掉吗？”虽然不愿意去想他们的打算，可是要面对的终究还是躲不过。
　　“筱游。。。过几年等你爸生意步上正规了，我们还可以再买一套的。你别怪我们。。。这里的公司需要资金。。。我们已经没有再多的钱去投资了。。。想来想去也只能这样。。。”我听到妈妈开始轻微地啜泣。要卖掉那个家，卖掉那个曾经温暖过的地方，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实在迫不得已的吧。那么，我又有什么理由去责备，我甚至连保住它的能力都没有。
　　眼睛很酸，视线模糊。如果，如果我今天没有打这通电话，那么我会在什么时候接到这样的通知。通知我已经一无所有。宣告所有关于家的回忆都将消失。
　　“妈妈，别难过。我不怪你们。从来都不怪你们。我在宿舍住的很好。真的，大家都对我很好。妈妈，我会找时间回家整理些东西的。你们。。。就照你们想的去做吧。我支持你们。”说到“回家”这个词，第一次感觉到那么陌生。可能，是最后一次说这个词也说不定了。因为，我很快连所谓的“家”都要失去。
　　“女儿。。。你真的长大了。妈妈很高兴。。。很高兴。。。”妈妈已经泣不成声。而我也已经无法再将这样的对话进行下去：“妈，我睡了。很晚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开始趴在阳台的扶手上痛哭起来。让我怎么承受，呆了那么久的地方，有过那么多欢乐的地方，储存我和父母天伦之乐的地方，就要不属于我了。头发还是湿的，迎面的凉风将冰冷从发梢吹遍全身。现在的我，还拥有什么？
　　“喂！！蘑菇头！！！”模糊的听到楼下有人在喊。
　　我用手揉揉哭肿的眼睛，往下看去。。。流浪狗？！被他看到我那么狼狈的样子。。。最近真是什么坏事都碰上了！
　　“蘑菇头！！下来！！！”又是命令的口吻。因为过度伤心而依然在抽噎的我，却被不知名的情绪控制着，真的转身走出了宿舍。为什么，要下去。为什么，每次都会被他命令。可是现在的我，好想找一个人陪着，就算是他，就算是流浪狗，也没有关系。
　　下楼看到他正搓着手等我。我就这样穿着一身棉睡衣，湿哒哒的头发披在肩上，用红肿的眼睛面对着他。
　　“哇蘑菇头，你怎么哭成这样？！”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先讽刺我的形象，而是走近一步靠近我，低头注视我狼狈的脸。“走。”他不由分说地拉起我，向旁边停着的奥迪TT走去。几乎是强行将无力的我推上副驾驶座，然后自己坐到了驾驶座上。他并没有开车，只是这样坐着看我。车里很暖和，刚才冰冷地贴着脖子的头发也渐渐开始不再那么让人难受了。
　　“湿哒哒的就跑下来，你还真勇敢啊！”流浪狗拨开眼前的刘海，深棕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本来是没有去想为什么他要拉我上车的，现在想起来，应该是怕我着凉吧。这小子，不是完全没有良心的嘛。“我。。。我怎么知道。。。知道。。。外面那么。。。那么冷。。。”哭泣过后的抽噎让我说话都开始结巴。
　　他的目光转移到我冻的发白的手上，用我从未听过的柔和的语调说：“你就是想，把自己冻坏吧？发生什么事了，让那么勇敢的蘑菇头哭的像只兔子？”
　　原本已经止住的悲伤被他一提及又涌了上来，泪水一颗一颗掉到手背上，我咬着嘴唇，想克制却是徒劳无功。
　　看我突然掉眼泪，流浪狗显得很无措。他伸手想拉我的手，可是犹豫了一下还是缩了回去。转手拉了一张纸巾递给我：“怎么了。。。别哭啊。。。已经够丑了。。。”虽然是嘲笑的话，可是却听不出分毫的恶意。我想这就是我和他的相处方式吧。用恶毒的语言刺激对方，已经成为我们的习惯。
　　“我什么都没有了。。。你知道吗。。。什么都没有了。。。”触碰到他关切的眼神，我觉得我就像是卸下了盔甲一样毫不防备。这些话，在这样的晚上，面对这样一个人，我居然，没有理由地倾诉出来，“很辛苦，真的很辛苦。。。连家都要没有了，连家都要卖给别人，真的没有了。。。”语无伦次地说完，我又继续抽泣起来。没有去接他递来的纸巾，我甚至忘了我现在在做什么。
　　“是这样么。。。”他沉思了一会，伸手拨开我眼前被他称之为“蘑菇头”的齐刘海：“那么为什么，都不愿意承认呢，为什么，总是假装很坚强呢。。。”
　　被他的指尖碰到的额头触电一样躲闪开去，却被他按着后脑勺一把推近：“躲什么，你一定要做一只像刺猬那样活着的蘑菇头么？！”语气有点愠怒，不知是因为我狼狈的脸惹他生气，还是因为我对他的躲闪。他用另一只手擦掉我脸上的眼泪，动作那么轻，就好像用一点力就会弄痛我一样。而因为他的小心翼翼，却让我更抑制不住哭的冲动。更大颗的眼泪掉下来，落到他的手上。他的手掌那么大，却在碰到我的时候那么的轻。
　　“别哭了。。。”他对我这样没完没了的悲伤却没有表现出不耐烦。而我也因为如此，更放肆地流眼泪。哭的那么狠，就像要把心肝肺都哭出来一样。
　　“叫你别哭了！”他突然大声地呵斥我。被他一吓，眼泪真的给吓回去了。我愣愣地看他的脸。他皱着眉头，眼睛微微眯着看我。他生气了？生气我自说自话地一直哭？还没等我做出任何反应，身子被他一把搂进怀里：“不就是一个人吗？不就是寂寞吗？已经那么憔悴了，你还想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贴着他的胸膛，隔着黑色的衬衫能明显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他说的话我很模糊地听到，这样强势的拥抱，我居然。。。没有想要推开？！不就是一个人，不就是寂寞。。。
　　“比起我这种，被爸爸抛弃，被妈妈当成抱负工具的人，你要幸福多了。”
　　那时候，他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开始想要了解他。想要知道在他身上发生的事。至少今天我看到的他，那么温和，他的怀抱，那么让人安心。让我不知不觉停止了啜泣，连哀伤都开始退去。他像是有魔法一样，再怎么讨厌，也不会让我讨厌进心里。
　　等我的呼吸恢复平静，他才松手放开我。我突然感觉有点不自然，脸上热起来，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也不做声，似乎和我一样有点莫名的尴尬。而我抬头望向车窗外的时候。。。看到了子琳。
　　她用那么陌生的憎恨的表情看着我。我的心一阵颤抖。我，我刚才究竟做了什么？！
　　“子琳。。。”我伸手去拉车门。被他的大手一把握住：“不用去！我和她，早就分手了！”
　　“什么？！”我无法相信他刚才说的话，早就分手？那么子琳为什么还是每天花枝招展地去“约会”，还是津津乐道和她的王子的交往？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发呆的刹那，我看到子琳脸色苍白地跑进了宿舍，心一截截凉下去。。。
　　“我们一个月前就分手了。我不可能爱上她，何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他的语气就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这让我的愤怒又一次燃烧起来：“你根本不知道你对她来说有多重要！你这个。。。禽兽！”我逃也似地跑出车外，夜色正浓，那股在车里积蓄的暖流，被消耗地一滴不剩。

作者有话说

　　好不容易，有一个拥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