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最是温里寒》壹秋

16、第 16 章

　　如果时间能一直停留在高中，或者，时间可以倒流，回到韩小寒和刘嘉温刚进高中的时候，那时候的他们青涩，懵懂，快乐，纯粹，在小小的一个世界里打转，没有憧憬过将来的生活，最大的烦恼全都来自课本。

　　韩小寒和刘嘉温坐在篮球场旁边的花坛上，看着球场里几个正在打球的学生，曾几何时，刘嘉温也是那样的活泼。

　　“刘嘉温，你有多久没打球了！”韩小寒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刘嘉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手掌上的茧子早已不是打球磨出来的那一块了，现在这些茧子，是他修车的时候，握扳手握出来的。

　　刘嘉温一点也不敢再奢望能回七年前，而他身边的韩小寒，看着眼前熟悉的情景，脑海中早已被当年的记忆填满了。

　　韩小寒晚自习回到家里，父母都在屋里看电视，韩小寒对电视剧不感兴趣，他只想洗漱好然后去睡觉。

　　但韩小寒从父母面前走过时，韩父突然开口叫住了他：“小寒，你过来，我们有事跟你说！”

　　韩小寒知道父母一般不会在夜晚跟自己说事，如果有，那一定不是小事。

　　韩小寒在父母旁边坐下，听着电视里各种角色的说话声，随后问父母：“什么事啊？”

　　韩父笑了笑，坐直了身子，然后注视着韩小寒说：“你想不想出国留学？”

　　韩小寒怔了一下，自己父亲说的这件事，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虽然那时候他已经高二，但他对自己人生的规划几乎和自己哥哥韩大寒一模一样，高考尽全力考，然后选一所离家比较近的大学，选一个自己稍微感兴趣的专业，后面的打算就一片模糊了。

　　出国留学，韩小寒没有想过，以他的性格，他也很难想象自己有勇气离开家人在异国他乡生活。

　　更何况，出国就意味着要跟刘嘉温分开，刘嘉温的家庭条件和学习成绩，两样都不足以让他获得出国的机会，如果自己出国了，那么将来就有可能一整年都见不到刘嘉温，还有自己的父母和哥哥！

　　韩小寒愣了好一会儿，他看着父亲脸上喜悦的笑容，他知道，既然父亲跟自己提出来了，就说明他已经有把握了。

　　韩小寒笑了笑，向父母回答道：“我没想过出国留学，而且我才高二，离高考还有好久啊！”

　　父亲一听连忙拉住韩小寒的胳膊说道：“要出国就得早早做准备的，到高考那就来不及了！今天跟你说。就是让你好好想想嘛，你成绩一直都不错，出国见识见识也是好事！”

　　韩小寒茫然地朝自己母亲看了一眼，母亲对他笑了笑，回道：“你爸说的没错，去国外读书虽然离家远了点，但对你是有好处的，我们家的条件虽然说不是特别好，但要供一个留学生还是供的起的，再说，你哥也快大学毕业了！”

　　韩小寒低下头，沉默了半响，母亲见他不做声，又道：“你好好想想嘛，反正我跟你爸是同意的，你要是拿不定主意，明天问一下老师也可以。”

　　韩小寒木讷了半天才点头轻声回了一句：“嗯，我想想看吧！”

　　当夜，韩小寒到了凌晨才睡着，睡着之前，他的脑海里一直都在想出国这件事，虽然父母都说出国好，但在韩小寒看来，那些至今都看不见的好处，和明明白白可以想到的坏处比起来，实在太过渺茫。

　　可是从父亲的态度上看，他似乎是很想让自己出国的，韩父是教师，虽然两个儿子都很优秀，但如果有一个儿子去上了国外的大学，那就不一样了，虽然韩父想满足一点虚荣心，但站在一个教育工作者的位置上，韩父更清楚出国留学的好处。

　　前一晚睡得太晚，导致第二天韩小寒差点就迟到了，推车出门的时候，刘嘉温已经在巷子里叫了韩小寒很多声了。

　　刘嘉温看见迷迷糊糊的韩小寒推着车从家里出来，一眼便看出他还没有睡醒，这种情况如果出现在刘嘉温身上并不稀奇，除非放假，否则刘嘉温一年里也没有几天早上是睡醒的，而韩小寒，几乎不会出现睡不醒或睡过头的情况。

　　“你昨晚不会是做试卷做到大半夜吧？”刘嘉温跨上自行车转头问韩小寒。

　　韩小寒背上包，把脚搭在车蹬子上，听见刘嘉温问自己，突然想到了昨晚韩父跟他说的那件事，立马清醒了不少，坐在车上愣了一下。

　　“干嘛呢？再不走迟到了！”

　　刘嘉温在前面停下，回头看了一眼发愣的韩小寒，韩小寒回过神来，立马踩下蹬子跟了上去。

　　睡眠不足加上心里有事，导致韩小寒一上午都在走神，还好他平时的表现一直都还好，偶尔在课上走神一次，老师即使注意到了，也没有说什么，倒是刘嘉温在大课间看见韩小寒趴在桌上睡觉感觉奇怪。

　　韩小寒正浅睡着，忽然脸上被一块湿湿的东西冰了一下，韩小寒猛地睁开了双眼，看见刘嘉温站在旁边，手上拿着一瓶冰红茶。

　　“你昨晚几点睡的？”刘嘉温把冰红茶递给韩小寒。

　　韩小寒拧开，猛地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穿过他的舌头流进了喉咙，然后瞬间透心凉，一下子将他的困意驱散了大半。

　　“不知道，反正是挺晚的！”韩小寒想起出国那事，心里有些沉闷，犹豫着要不要跟刘嘉温说。

　　刘嘉温在韩小寒身边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堆话，韩小寒只听进去了几句，后来上课铃声响了，刘嘉温就回自己座位去了。

　　上课的时候，韩小寒还是时不时的发呆，他的视线落在桌角的那瓶喝了一半的冰红茶上，突然回头往教室最后一排看了一眼，看见刘嘉温正和同桌低头窃窃私语。

　　韩小寒心里突然有些害怕，他不敢想象去一个没有刘嘉温的地方生活会怎么样。

　　还好，韩父并没有要他即刻就做决定，毕竟韩小寒刚进高二，出国也只是韩父的一个初步想法，韩小寒至少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可以慢慢考虑。

　　韩小寒苦恼了一两日，繁忙的学业终究还是让他把这件事给淡忘了，他的生活又回到了往常的模式，每天和刘嘉温一起上学，中午回家吃饭，傍晚有时跟刘嘉温一起回家，有时帮刘嘉温带书包回家，晚上晚自习结束，两个人一起骑车回家，路过小店的时候，他们会买一点零食，现在是夏天，所以一般都是绿豆冰棍，有时候会是盒装的冰淇淋，两个人吃一盒。

　　刘嘉温把棍子上的最后一口冰棍嗦进口中，然后伸手向韩小寒讨要冰棍包装和棍子，韩小寒匆忙咬下最后的冰棍，把包装盒棍子交给了他，刘嘉温拿着包装一起扔进了街边角落里的一个垃圾桶里，然后小跑着回到韩小寒面前。

　　“回吗？”刘嘉温向韩小寒问了一句。

　　“走回去吧！”韩小寒踢上自行车的脚撑子，然后推着车往家里的方向走。

　　路上，刘嘉温一直在跟韩小寒说话，内容无非就是他今天打游戏怎么了，还有就是吐槽哪个男生，再不就是某个老师或同学的一些八卦，有些事韩小寒其实并不感兴趣，但还是会耐心听刘嘉温说完，在该笑的时候跟刘嘉温笑，如果有一件事刚好韩小寒感兴趣，两个人就会说得十分起劲。

　　走到家附近时，韩小寒突然停下对刘嘉温说：“在这坐会儿吧！”

　　然后两人把车停在树下，在树下的石凳上挨着坐了下来，刘嘉温把手搭在韩小寒的肩头，把韩小寒往自己身边揽了一下，继续说：“昨天篮球场那块玻璃篮板你知道怎么碎的么？就是5班的那个小胖，他非得学人家灌篮，让人抬着他去抓篮筐，然后就被吊在篮筐上了，那小子抓着篮筐使劲晃了好几下，就把篮板上的玻璃给震下来了，当时差点把那小子吓死，也算他福大命大没被伤着。”

　　“难怪今天有人说篮球场的一块玻璃篮板砸了，我还以为是谁用篮球砸碎的，学校让他赔钱了吗？”

　　“没有吧，上体育课的时候弄碎的！”

　　刘嘉温摇了摇头，可能是天太热了，韩小寒能明显感觉到刘嘉温身上有一股热量正往自己身上传来，或许是两个人太熟悉了，刘嘉温身上明显的汗味，在韩小寒鼻子里却成了一股独一无二的味道，而且韩小寒还特别喜欢。

　　刘嘉温搭在韩小寒肩上的手总是很不老实，会一直捏韩小寒突出的肩骨，捏两下，再抚摸几下，这个动作很早之前就已经成了刘嘉温的习惯，可能连刘嘉温都没有察觉到，以前韩小寒也没有把这个动作放在心上，但自从上高中以后，韩小寒开始明白了一些事，有些该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思想和念头也逐渐成熟了，这时候他才逐渐把一些刘嘉温对自己的习惯放在了心上。

　　刘嘉温捏韩小寒肩骨的时候，韩小寒突然抬起右手一把抓住了刘嘉温的手背，然后把刘嘉温的手绕过头从自己肩上拿了下来，但并没有放开。

　　“下个星期就考试了，这次你不会再倒数前十了吧？”韩小寒笑了笑。

　　刘嘉温含糊不清地回道：“嗯……看天意吧，不过，我最近做卷子还挺顺的，除了几个大题完全不会，其他题目都还行，错的也不多！”

　　韩小寒放开刘嘉温的手，正准备缩回来的时候，刘嘉温突然反手握住了韩小寒的手掌，然后五个手指在韩小寒手掌里钻了几下，跟韩小寒的右手五指相扣了起来。

　　两人掌心相触的瞬间，仿佛有一道薄薄的屏障被戳破了，韩小寒心里一阵悸动，立马转头朝刘嘉温看了过去。

　　这一瞬间，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把一个念头藏进了心底，片刻之后，韩小寒突然开口笑道：“明年就高三了，你要是考不上大学可怎么办，总不能出去工作吧？”

　　刘嘉温笑着回答：“不一定啊，我还可以去当兵，当几年兵再回来，到那个时候工作也差不多了。”

　　“你妈不肯吧，你回家问问你妈，她肯定还是希望你能考上大学的！”

　　刘嘉温重重哀叹了一下：“唉……那也没办法，我不是读书的料子。诶，要不你来我家做我弟弟吧，你们家有两个大学生，分一个给我家怎么样，这样我妈的心愿就可以了了！”

　　“你做梦吧？”韩小寒笑着说，“这话被我爸听见，你就等着他收拾你吧！”

　　刘嘉温听了哀嚎着往韩小寒身边靠了一下，说道：“哎呀，你怎么不是个姑娘呢，要是姑娘，你就嫁给我，这样你就名正言顺变成我家的人了！”

　　韩小寒怔了一下，突然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烫了起来，掌心渗出来一些热汗，他一把放开刘嘉温的手，然后起身推上车往巷子里走去。

　　刘嘉温立马推上车小跑着跟了上去，嬉笑着对韩小寒说:“你害羞什么，怎么，你难道觉得我配不上你啊？”

　　“滚！”韩小寒抬脚踹了刘嘉温的车子一脚，然后快速往家的方向走去。

　　刘嘉温跟在他身后，透过巷子边上别人家屋子里照出来的灯光看着韩小寒的背影，笑着说道：“明天星期六，来我家玩游戏吧，上次那关你都还没过呢！”

　　“不去，我要复习！”韩小寒背对着刘嘉温回道，一边推着车进了院子。

　　刘嘉温把车停在韩小寒家门口，然后靠在铁门边看着韩小寒在院子里停车：“你不用复习也能考满分，不如放松一下，没听过一句话吗，小考小玩，大考大玩，不考不玩。“

　　“那你整天都在玩，怎么不见你考的好？”韩小寒回头看着刘嘉温。

　　“我都说了不是读书的料子，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过来啊!”

　　刘嘉温说完就转身推着自己的车子回隔壁了。

　　韩小寒站在院子里，听见车链条转动的声音，然后是自行车进门的晃荡声，打脚撑子的声音，最后是刘嘉温叫“妈”的声音。

　　韩小寒进门，看见母亲在看电视，听见韩小寒回来，韩母立马开口说：“回来了，冰箱里还有半个西瓜！”

　　“哦！”韩小寒轻轻回了一句，然后进了卫生间。

　　睡前，韩小寒思绪一片杂乱，在今天之前，他对刘嘉温的感觉总是怪怪的，那是一种超过朋友的依赖感，并且伴随着一点占有欲，他之前并不确定那种感觉是什么，但现在，他知道了，自己好像喜欢刘嘉温，那种感觉更像是爱情，如果爱这个字太过露骨的话，那么喜欢就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