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方之谎》雪寅

43、第 43 章

　　“洛兮？”
　　“洛兮？”
　　“王洛兮！”

　　“嘘——稍等。”

　　林沐虽然无法看见王洛兮正在终端里操作的东西，但冲着王洛兮那全神贯注的样子，她也只好耐住性子站在一旁干等了。

　　今天是两人出发去皇城的日子，因为陛下寿辰就在明天，王洛兮需要在那之前先去王家露个面，恶补一下各种礼仪制度，到时候才能以王家人的身份进入主会场。

　　皇城并不是普通人能够随意进出的地方，就算是寿宴期间的开放参观，也需要特殊的入场券，且入城时间仅限于寿辰当日早上六点，到第二日中午十二点。所以林沐并不是以游客身份，而是准备作为王洛兮的随从入城。

　　今天一大早，林沐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中央梯广场，可一直等到约定的时间，也没见着王洛兮人影。她试着拨了一通电话，却发现王洛兮将终端调为了勿扰模式。约定地点没人，电话也打不通，林沐无奈之下只好在中央梯附近闲逛了起来。结果，却在一家咖啡厅找着了埋头码程序的王洛兮。

　　待在这仿佛脸上挂了张“请勿打扰”的王洛兮旁边，林沐百般无奈地点了杯咖啡，喝完了，又点了份早餐，吃完了，也没见王洛兮将头抬起。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之后的两三天，自己的身份可是她王洛兮的“随从”，随从被主子晾在一边，除了乖乖等着，还能怎么办？敢情这家伙现在是在训练自己尽快进入角色？

　　就在林沐这样胡思乱想着，又喝完了新点的一杯可乐后，王洛兮终于关闭终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然后，像是刚刚才意识到林沐在自己身边似的，来了句：“啊，来了啊。”

　　“……这都几点了。”林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王洛兮愣愣地看了眼时间，然后拍着大腿“啊”了一声：“抱歉抱歉，实在抱歉。”

　　“你经常用的那话咋说的来着，道歉要是有用，要警察干啥？要不是碰巧在这儿找到了你，我是不是得在广场上被晒成人肉干。”

　　“……人工太阳没那么猛。”

　　“……”王女士，贵体似乎欠一顿胖揍。

　　“所以，”林沐深吸了一口气，“折腾啥着呢？”

　　“唔……”王洛兮看了眼周围，这家咖啡厅是由机器人自动经营的，此时的客人也并不多，“边走边聊吧。”但她还是没有直接开口回答，而是带头走出了店面。

　　“‘塑核’。”走出咖啡店后，王洛兮吐出了这么一个陌生词汇，“‘塑核技术’”

　　“啥？”

　　“你没听说过吗？”

　　“我为什么会听说过？”

　　“你不是一般都蛮清楚这些都市传闻的吗？”

　　“……这和你刚刚晾着我有什么关系吗？”

　　“我从种子那儿，‘种子’，Seed，总知道吧？”

　　林沐翻了今天的第二个白眼，顿时觉得有了早上这么一出接连冒火，之后的一整天都要变的阴郁了。

　　“我从种子那儿打听了一下洛佩斯的事。就连那里保存的相关情报，都是毫无根据的猜测，与毫无作用的洛佩斯家主绯闻，唯独有点线索价值的，就是这个词——‘塑核’，塑造的‘塑’，核心的‘核’。”

　　准确来说，这一次，王洛兮并不是以正规渠道向Seed打听消息的。

　　她本来在卖给Seed的每个程序中，都夹了些无害的私货。单个私货除了占硬件内存外，没有任何作用，但二十八个私货合起来，再加个导火索，就能变成一个供王洛兮黑入Seed系统的后门。

　　王洛兮原本动这些小手脚，只是抱着种打探Seed的底线的念头，哪怕构成后门的要素凑齐了，Seed自检也并未将之发现，她也没想着真的去黑这么一个堪称“秘密合集”的海中孤岛。

　　可有了前不久被Seed出卖差点丧命，以及如今的无法用正常手段查案，王洛兮只能“不得已”地再启了这个后门计划。她今早就是见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些距离，便试着接入后门程序了。

　　程序的正常工作其实顶多只有五分钟，王洛兮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与Seed主系统自检功能的斗智斗勇上。虽然最终后门程序还是被主系统清除了，“白日梦”这个账号也被拉入了Seed黑名单，但王洛兮还是多多少少在那五分钟内，找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

　　就好比——塑核技术。

　　这并不是王洛兮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它的上一次出现，是在……伊凡母亲留下的那个音频里。

　　伊凡的母亲，洛佩斯，塑核技术。

　　洛佩斯家是老普兰克家主带兵灭门的，而洛佩斯家被灭门的原因，如果坊间传闻无误的话，可以说是因为一个实验，一项技术。

　　塑核技术？

　　“难道塑核技术就是洛佩斯研究的那个，将人类变为与麦考族相似的生物的东西？”林沐猜测道。

　　不，不对，哪里不太对。这个词汇的出现，是在音频的前半段，而不是伊凡母亲所录的后半段。

　　王洛兮摇了摇头，却没说理由。

　　“反正就名字听起来还真不太像，”林沐又自己分析道，“如果洛佩斯搞得真是和本案一样的人体实验，那名字应该起个‘人类微化技术’什么的才对。”

　　也太直白了吧。

　　王洛兮忍住了没将吐槽说出口。

　　不过，说到“直白”，王洛兮还注意到了一件关于Seed的事。

　　虽然Seed员工曾经说过，那些打算卖给Seed的补丁，绝大多数要么质量太差，要么私货太多。但王洛兮却明白，真能有余力给补丁添加私货的人，其实寥寥无几。因为Seed使用的，并不是通用语，而是以古语为基础的编程语言。甚至，王洛兮今天发现，它的系统默认语言本身，竟然也是古语。

　　使用这种编程语言的程序，王洛兮所知道的，目前就只有Seed而已。而全空中城上下，能够精通这种编程语言的，十根手指，顶多再加十根脚指就能数清。

　　王洛兮曾想过从这个角度去推测Seed背后的主人，甚至还拐弯抹角地去接触过几个二十根指头对应的大佬，结果却发现，以那几人的水平……用通用语或许可以，用古语还真写不出Seed主程序。眼下有可能做出Seed的，反倒变得只剩王洛兮自己了。

　　自己是自己在调查的幕后黑手什么的……

　　得出这么个荒诞的结论后，王洛兮反复确认了几遍自己没有多重人格，暂时将Seed一事扔在了一边。

　　可现在回想起来，Seed的编程语言是古语，而Seed的各种命名也用了古语，就连虚拟空间的画风，也刻意突出了种复古感，这几点合起来，直白到生怕别人不觉得Seed和古代有关一样。

　　王洛兮本来默认为这只是Seed背后之人的特殊癖好，可现在回想起来，命名和画风的故意复古，会不会是……为了迎合编程语言本身？毕竟，系统默认语言与Seed命名之间的古语水平，简直是……雅思和剑桥少儿之间的区别。

　　Seed的主系统，那甚至超出了空中城内最高级人工智能的主系统，或许并不是Seed自己创造的，而是他们用什么方式，从什么地方得来的。而那个系统……“智能”，本身并不是用来管理情报，又或者说，管理情报只是它的功能“之一”罢了。

　　又是超出人类科技水平的东西，就像……冰棍一样。

　　如果王洛兮的推测没错，那它和冰棍是同出一源吗？Seed背后的人，又是如何得到这些技术的？

　　印象中，Seed的成立是在十七八年前，但它真正发展到如今的地位，却是近两年的事。中间间隔的这十四五年，它是在积蓄力量？还是说，近两年发生的某些事，给它的迅速壮大提供了硬件？又或者，很近的未来将要发生的什么，使得它不能再继续藏拙了？

　　但说到底，Seed的目的又是什么？真的只是个单纯的情报交易所？

　　“王洛兮？喂！王洛兮！”林沐这次直接一巴掌拍到了王洛兮肩膀上，差点将她胳膊拍脱臼，“王女士您咋又发起呆来了？天聊着聊着人就走神了，咋了，随从不配和你讲话是吧？”

　　“嘶……”王洛兮忙着疼得倒抽气，没空理会林沐的控诉。

　　“说到底，你是红级这事，瞒的可真够狠呐。该不会地面居住区出生什么的，也是你瞎编的？你实际上和那位普兰克先生一样，都是不想当贵族的贵族嫡系？”

　　和伊凡相提并论什么的，还是饶了自己吧。

　　但对于林沐的问题，王洛兮还真的不太好回答，毕竟她也不可能就这样将红级疫苗的事说了，而她本人的行为举止，又实在没有半点贵族样。

　　于是乎，她只好趁着两人走进了中央梯入口，用办手续和过安检，将林沐的问题糊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