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随风》罗美美

42、决战（三）

　　不知是东平莫诃王连日来战的疲了，还是怎地，已经连着七八日没有派兵攻城。探马多次侦察来报，又不见他退兵，不知是何用意。
　　白随风升帐议事，众将分析战况各抒己见，各种说法都有，商量了半日，也没有个定数。白随风只得让大家散了，只命各关守将密切注意东平王所部动向，随时上报。各将领命而去。
　　中军卫队中，有一名小校队长，名唤杨天佑，乃是当年洛阳新军中所提，一直跟随白随风左右，很是机变，与侍卫杨子祺颇为熟识，二人又是同乡同宗。这一日恰逢二人都不当值，便约了同往城中来裁缝铺修补衣服。
　　二人刚得进城，侍卫杨子祺说道：“哥哥，进城一趟，又是中午，不如先将包袱交在铺子里，寻个酒家打打牙祭，边吃边等。”
　　杨天佑说道：“今日虽不当值，但此战时，不得饮酒，小心回去挨棒。”
　　杨子祺说道：“就依哥哥不吃酒，吃些肥肉，也是好的。营中伙食，大没滋味。”
　　杨天佑心想，左右也要等活计，又正是饭时，就答应了。
　　二人先去裁缝铺子，向伙计交待了活计。因在幽州待的这几年，常往这家店里缝补衣服，有时也捎些家书，那伙计便认得他们，说道：“您二位先逛逛，过一个时辰来取，保证不耽误二位回营。”
　　二杨出了裁缝铺，寻了一家小馆，要了一碗肘子、一只烧鸡、一碗焖羊肉、一碗蒸火腿、十个烧饼。店家小二见他二人生的壮硕，虽着便服，然带着朴刀，又配着腰刀，只要菜肉不点酒水，便知是城外大营里来的官兵，不敢怠慢。不一时菜端上来，二人狼吞虎咽，吃的满嘴流油，肚饱溜圆，将剩的烧饼包了揣在怀里，会了饭钱，踱出店外。
　　午时将尽，天气闷热，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都没大精神。二杨也都懒怠说笑，一前一后拐弯抹角又寻至裁缝铺。伙计见他二人回来，忙笑迎道：“二位杨爷这早晚可吃了饭没有？”
　　杨子祺说道：“那边街上小酒馆里用了些菜肉烧饼，怪热的没甚事做，不如回来你这等着，顺便讨碗茶水。”
　　伙计忙应道：“茶水有的是，二位稍等。”说着果提了一壶凉茶并两个茶碗出来。边倒茶边说道：“二位杨爷须得再等一时半刻。”
　　杨天佑问道：“怎么？今日活计忙，我们改日再来取也使得。”
　　伙计道：“倒不忙，我家娘子已经缝补好了，见日头好，又替二位浆洗了，正在院中绳上晾晒，还不太干，再等一时半刻晒干了，二位拿上岂不省事？如今天长，等暑气下去些二位再出城赶路回去，岂不好？”
　　二人均道：“倒是多谢你家大嫂了。只是刚才带的几个钱都买了肉吃，浆洗的钱怕得下次进城才能还上。”
　　伙计说道：“二位爷说哪里话来。几年来常照顾我这小店，娘子闲着没事，给爷们浆洗两件衣服，哪里还用收什么钱。”
　　二人听了，乐呵呵的道了谢，又喝了两碗茶，果然伙计娘子拿了缝补浆洗好的衣服出来，仍用包袱包了，交给二人。伙计留他二人再吃回茶，杨天佑说道：“战时不比平常，万一有军令，耽误不得，已经出来了两三个时辰，须得赶回去。”
　　伙计娘子突然想起什么事，说道：“当家的，不如让二位爷将蒋大官人的信一同捎回去，倒也便宜。”
　　那伙计却忙拦道：“蒋大官人会派人来取的，何必麻烦二位军爷。”一边说一边对他娘子使了个眼色。却是二杨并没往心里去，只当伙计怕短了谢钱，便没再搭茬，告辞而去。
　　二人正出城时，只见一匹快马，奔驰闪过，急匆匆进了城门往那边而去，扬起一片沙尘，唬得路人急急让开道路。二杨也忙侧身避让，一边议论这快马进城有失法度，一边回头看时，只见那骑马的人身后背着一面急行军旗，惊道：“莫不是有紧急军情吧？快回营去。”说罢加快脚步出城去了。
　　回到大营，却未见任何异常，二人互相看了一眼，也没多想，回到宿帐放下包袱，杨天佑唤了门外烧火的小童问道：“可有何事？”
　　小童答道：“不曾有。”
　　杨天佑又问道：“大人可曾唤我等？”
　　小童又答：“不曾召唤。”
　　杨天佑冲他摆了摆手说：“你去吧。大人有事速来回我。”
　　那小童提了一壶滚水去了。
　　二杨正纳闷时，并未细想，随便混过去了。
　　日暮时分，西风骤起，且见北边天上升起浓云，黑压压向上翻滚。杨天佑命手下兵士加固帐房，以防夜里风雨来袭。至申时刚过，一阵电闪雷鸣，果然降下豆大的雨来。上边传下军令，命今夜加紧守卫以防敌军趁雨夜偷袭，杨天佑紧着安排了人手。到了第二日，倒把今日之事忘却了。
　　幽州辖内各关已连着十来日没有动静，这场雨竟下连下了三日没有停歇。因东平莫诃王并未撤兵，白随风也不敢稍加怠慢，依旧是战时军备，加强巡逻，一日三报。
　　朔州传来战情，那边攻势也有所减弱。朔州所对乃女王亲率的鞑靼主力三路大军，初时攻势强劲，连番冲关。我方主将乃是北卫大将军独孤寒，用兵如神，并未让鞑靼讨得半分便宜，反是损兵折将，吃了不少苦头。卓博大军攻了数日不见寸功，向后撤了五十里，扎在那里不动了，不知是何用意。
　　独孤寒与众将商议道：“卓博既不退兵，又不进攻，幽州那边也没了动静，此事必有蹊跷。依我看来，或是有其他计划，或是在等强援，此两项对我等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众将听了，点头称是，七嘴八舌议论了一通，却又都拿不出好对策。独孤寒深思了一番，说道：“传我将令，我军暂时轮流休整，闭关不出，加强巡逻，多派斥候探马，密切注意卓博动向，以不变应万变。发秘令给我方细作，令其速速探明敌军意图。”
　　早有人接了军令，退下去了。众将散后，独孤寒一个人注视着沙盘，陷入深思，实在搞不懂鞑靼是要作何打算。
　　又过了两日，我军细作传回秘信，独孤寒看后突然大惊失色，大叫一声“不好”。
　　一旁的南宫洪烈见他如此，忙问：“何事不好？”
　　独孤寒道：“秘信上说，五日前乌日乐王子突然带了五百精骑离开了王帐大营，不知去向，后探明，是向东去了。”
　　南宫满烈一听说是向东，略一思索道：“难道是要对付幽州？”
　　独孤寒道：“只带了五百精骑，恐怕不简单。可是几日来卓博毫无用兵，只除了这五百精骑，怕是有什么阴谋。”
　　南宫洪烈道：“如果说是以这区区五百骑驰援幽东平莫诃王，却是说不通。除非……”
　　独孤寒道：“除非他有什么阴谋可以以一敌百对付幽州主将。”
　　南宫洪烈道：“主将。白三哥。云姑娘？”
　　独孤寒问道：“云姑娘？”
　　南宫洪烈道：“云姑娘不在幽州，而是一个人在云雾山。”
　　独孤寒惊道：“什么？一个人？大事不好。我先派驿使快马加急赶往幽州将此消息通知白将军，南宫将军，你速调涿州守军驰援幽州。”
　　二人刚说道这里，突然一名士兵冲进中军大帐报道：“禀将军，鞑靼开始部分撤兵。据探马回报，有两万敌军隐秘向北撤离。”
　　独孤寒挥了下手，那名传令兵退出去了。这边二人却越发糊涂起来，向北撤兵不知是何用意，倒不是像是退兵之意。
　　二人想了片刻，突然同时抬起头望着对方，说道：“鞑靼要取幽州。”
　　独孤寒道：“事不宜迟，你先速往涿州。我即刻派出快马，稍后再调兵增援。”
　　南宫洪烈听了，急急赶往涿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