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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幽州(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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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随风等将马寄在无涯老人的猎屋,带了白雪又背了无涯老人给的东西,步上白云峰,来至寒冰门。
那次云想容从寒冰门失踪,匆匆离开,白随风已两年多没回师门。
寒冰门所在的白云峰山顶,依然是冰雪世界,春风还不曾到达这里。
自从冷无心回来后,这里也没什么变化,离开的弟子们因在各地义军,纷纷立了战功在军中供了要职,一些资质稍平的弟子们也都另谋了生计。冷无心亦无意再收纳门徒扩建门派,如今山上只有两个小童伺候起居,除了无涯老人,再无其他人过往,所以几年来一直门庭冷清,一如长白山的冰雪般清冷。
寒冰门在江湖中本来就不是有名声的门派,如今更是少有人知。若不是先帝封赏了冷无心和寒冰门,恐怕再过几年,江湖上都不会再有人提起。
白随风等人的到来,倒是成为寒冰门几年来少有的热闹,有贾炜和弯弯,倒也抵得上十个人吵闹,寒冷的天气也挡不住他俩的好奇心,在寒冰门里外上下甚至天池前前后后都要转一个遍才罢。
贾炜和弯弯在天池的冰封上玩的不亦乐乎。云想容和白雪迎风站在寒冰门后门外的练功台上远眺,刚好能看到天池上奔跑嬉闹的两个小人儿。
冷无心的寝室内,冷无心和白随风师徒两个正在热络的叙些关怀问候之语。白随风又大致说了这两年一些战事军务及朝政变化,冷无心听后赞许有加,感叹爱徒的成长,已能在江湖及朝庭中独挡一面。
白随风又问道:“师父,师兄弟们竟没有一个再回师门么?随风愿回来照顾师父。”
冷无心道:“是我不叫他们回来的,你也不用再回来了。即使有一天离开朝庭,也不用再回师门。”
白随风不解道:“为何?”
冷无心叹道:“当年先帝赏识,将长白山赐与寒冰门,是有意以长白之险令我寒冰门据东北之防。因我看清世俗不愿再入利禄拒官不受,先帝才令公主拜我为师,又引荐与你。而当今皇帝,据我观察不是心胸宽广之人,且生性多疑,实乃阴险狡诈之辈。如我寒冰门壮大崛起,又据长白之地,恐遭忌惮。是以我有意多遣门人,令寒冰门于江湖上消失,日后朝庭自会收回封地,从此再无寒冰门一派。如今随风你兵权在握,据幽州而守,他日功成身退,宜早做退步抽身之策,莫要重蹈我当年之覆辙。只有一点,等我百年身后,长白山不要再回。”
白随风虽早闻师父冷无心早年是被贬长白山,但内中详情却不尽知,今闻师父主动提起,不免惊异,问道:“师父当年?”
几十年前旧事,乃冷无心心中憾事,自到长白山后,朝代更迭,不想今日旧事重提,不免感叹道:“为师先主阳氏,乃是先北魏朝太尉。我因当时年轻气盛,受了他提携之恩,便誓死追随,曾协助他毒害太后和魏帝,拥立魏帝侄子继位后,阳氏挟天子摄朝政,终逼的魏帝退位让贤。阳氏称帝后先灭北齐,后拒鞑靼,国力空前。阳氏正忌惮于我,恰逢卓博逼婚,便将我贬至长白山,终生不得离开。我一片忠心落得如此下场,终因阳氏阴险狡诈疑心甚重。我朝先帝倒是胸怀大略之君,当今皇帝却不是那样,你需早做防备,万事莫要争头,须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古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他日你功成名就,也要知道退步抽身早,以免皇帝猜忌。”
白随风见师父处处为自己打算筹谋,心中感激,叩道:“弟子谨遵师命。”
冷无心又道:“这几年云游在外,我又自创了一套剑法和几套排兵布阵法,已记录在册,今当传授于你。我死之后再无寒冰门,此剑法便再无门派之属,凡是心存侠义之人,你皆可传授。”说完将近日新录的一本剑谱并一本兵法图册交给白随风。
白随风双手接过,对师父感激之情难于言表,涕泪俱下。二人又话了许多肺腑之言,冷无心免不了诸多叮咛。白随风心中惦念云想容,便问道:“师父,玉前辈她……”
冷无心长长叹惜一声,良久说道:“心驰而神往,意念而情动,此生已矣。自那日朔州一别,今生能得再见,我愿足矣,她亦无憾。你和云姑娘……你要好好待她,莫负此生。”
冷无心将新剑法传与白随风、贾炜和弯弯三人,两三日后略有小成,便催他们下山回营。白随风虽依依不舍,无奈身不由己,眼见离开幽州将将一月,也该回去了,便携了众人带了白雪辞别师父下山去了。
不日回到幽州,只刚一进城,便有蒋副将派人来迎。来人报道:“我等接了将军传迅,料定将军这一二日便到,蒋副将派小人前来迎接。”
白随风问道:“蒋副将急派你等来接,可是有何军务大事?”
来人回道:“大事没有,只是渤海国公主三日前来访,听闻将军将回,便留在幽州,专候将军。”
白随风听闻娇娜公主来访,不知有何要事,疑虑重重先回了行署。几人只刚一进后衙的垂花门,便见娇娜公主跟了进来,后面紧跟着一个侍女,远远地便喊道:“白将军,你们回来了。”
白随风等人回首躬身行礼毕,白随风问道:“不知公主驾临幽州所为何事?”
娇娜公主道:“爹爹已经备了贡品,议定四月十五日启程前往长安朝拜大皇帝,已经派了使者出发前往长安,特命我来知会白将军。另外……”那公主颇为暧昧的看了白随风一眼,说道:“我也会去。”
白随风没有留意,一旁的云想容和弯弯却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云想容心里咯噔一下,颇不是滋味,低头扭脸看向一侧。弯弯却按捺不住,刚要伸手指问,被贾炜拦住,弯弯看看贾炜,又看看公主,“这……这……”的终没说出什么。
那公主一心只在白随风身上,并不理会旁人,斜眼看着白随风问道:“白将军,能否同行啊?”
白随风没发现身后异样,回道:“巧得很,下月我回京述职,刚好可以同行。”
公主一听,乐不可支,拍手道:“太好了。我回去告诉父王。”
白随风道:“那小将便在幽州恭迎国王和公主。”
白随风被公主相邀同往前厅商议行程,云想容只得神情落幕眉头微锁转身回房去了。贾炜和弯弯只剩连连叹气,不知该去数落不开窍的白随风,还是去安慰多愁伤情的云想容。
入夜许久,白随风终于回来,见云想容熄了里间灯火面朝里卧在榻上,还只当她睡了,便匆匆洗了把脸悄悄在外间床上睡下,许是这些时日外出劳累,不消多时便传出细细鼾声,睡沉了。云想容于黑夜中辗转难眠,多思多虑。长安有个婉儿公主,时时纠缠,这里又来一位娇娜公主,多情勇敢,而自己对白随风,前途上未有助益,武功上丝毫不能相帮,勉强留在他身边,又有何用,白白惹得自己愁思百结。他在这里军务繁忙,时时还要兼顾自己,不如离开得好。
云想容思来想去,一夜未曾入眠,只听窗外雨打窗棱,快天明时,才合了合眼,醒来时不知何时白随风早已办事去了,推门来到院中,满地落红,冷风扑面。问了来送饭食的管妈妈才知,一早便被娇娜便被娇娜公主邀去商讨事务,后又同去了大营,恐怕至晚才得回来。
独在房中闷坐了一刻,甚觉无聊,不知白雪新到了这里可还适应,便去约贾炜和弯弯同去大营看白雪。谁知来到他俩住的屋子,却不见人影,问了外面执事,也说不知,甚是疑惑。心里想着他俩不知去了哪里,便向执事要了一匹马来,独个去了城外大营。
营门的守卫见是云想容,正想进去通报,被云想容拦住说道:“不必打扰他,我没甚要事。不知可见白将军的义弟和柳姑娘来过?”守卫答不曾来,云想容想了一下便说:“那烦请带我去看看白雪。”便有一个守卫接过马去,另一人引云想容进去。
白雪打远见了云想容,便开始躁动不安,也只它从没这般拘束过,且又是新到了这里。云想容便对守卫说道:“它想是饿了,我带它出去撒个欢,寻些猎物来吃。”命守卫开了笼门,放出白雪。
白雪在云想容身上蹭了蹭,以示亲热,云想容也抚着它的脖颈说道:“走吧,我们出去玩耍。”带了白雪正要向外走,远远听到几声娇笑,不知这严整肃穆的军中大营,何来女声。
转头朝那边望去,却见白随风和娇娜公主正在练兵场上拆解剑术。
云想容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不忍再看,匆匆带了白雪出了大营朝郊外林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