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随风》罗美美

18、北极

　　如果你问我，至情至深的爱是无私么？
　　那么我说，是的。
　　因为我爱你，我愿意把我所有的一切献给你，
　　甚至生命，
　　甚至理想，
　　你存在，所以我存在。

　　如果你问我，至情至深的爱是自私么？
　　那么我说，是的。
　　因为我爱你，我目光所及只能有你，
　　不容风沙，
　　不容暧昧，
　　请允许我，任性你的世界。

　　鞑靼王庭大帐，已被重新点燃的火盆照亮。首领们在座位上面面相觑，冲进来的守卫挥刀执矛，等待女王的命令。当大家都发现白随风和云想容早已不见踪影之时，女王的面上略闪过一丝惊恐后，立刻恢复从容镇定。
　　女王向卫兵挥了挥手，卫队长带领卫兵躬身退下后，女王下令道：“此事不可声张，首领们请回吧。”
　　王帐内只剩卓博、吉雅和燕北飞的时候，卓博女王厉声问道：“说，你们两个干了什么好事？”
　　燕北飞抢上前叩拜道：“都是侄儿的主意。”
　　吉雅蹭的站起来对女王说道：“不，姐姐，是我。我给她喝了难忘。”
　　“难忘？”
　　吉雅答道：“是，难忘。昨夜乌日乐和我说，白随风是冷无心最心爱的得意弟子，十之八九早已将毕生所学的武功和兵法传授于他，此人如果不能为我鞑靼所用，也绝不能再让他回到中原去，唯有难忘才能强行将他留下。”
　　“可是你明知道，服下难忘，终身依赖，如同废人，我还要他何用？”
　　“我知道，所以今早，我已将难忘告诉了云想容。我想如果他们两个真心相爱，云想容定会替他服下，留住云想容，等于留住了白随风。”
　　“万一她不喝呢？”
　　“万一她竟不喝，留住一个废人白随风，也比将他放回中原的好。”
　　卓博女王实在不愿再对不起冷无心，如今自己的妹妹这样对他的爱徒，纵然怒气在胸，也不好对自己至亲的妹妹和侄儿下狠手惩处，更何况他们说的句句在理，一心都是为鞑靼谋虑，便自己长叹一口气，不得已说道：“那来救他们的人，能出入我王庭如无人之境，瞬间将他二人带走，定是绝世高手，既然没伤我们分毫，也是不想与我为难。传我令，不必追查他们的下落了，留不住的人，就随他去吧。”卓博女王内心未必没有闪过一丝念头，或许会是冷无心。

　　昨日花渐浓正向南疾行，正碰见北上而来的玉无情。玉无情听了花渐浓的叙述，便赶来王庭相助。
　　玉无情悄悄潜近王庭大帐，只见帐内灯火通明，那高高在上的正是害他和冷无心一世离别的鞑靼女王卓博喇库宜尔哈，她雍容的外表下，掩藏着欲壑难填的野心。坐在女王下首的吉雅公主，满脸狠辣和奸笑，不怀好意的望着对面的白随风和云想容。白随风正疲于应付首领们的频频敬酒。突然，玉无情看见云想容抢过白随风的酒杯，同时右手拇指不经意在杯沿抹了一下便一饮而尽，须臾片刻之间便倒下昏了过去。
　　玉无情心中大叫“不好”，迅速使出冰魂掌以掌风击灭了帐内照明的火盆，趁人不备一跃到了白随风旁边，悄悄对他说了一个字：“走。”
　　白随风听出玉无情的声音，抱起云想容随玉无情冲出大帐，一路施展轻功跳跃几个回合便到达了阴山一座峰顶上。
　　白随风把云想容放在一块大石上，让她的头靠在自己怀中。玉无情拾过云想容的手腕，略抚了一会儿，没等开口，白随风急切问道：“玉前辈，容容她可要紧？”
　　玉无情说道：“她中了两种毒，神仙醉和梵娜花。”
　　白随风又迫切问道：“可有解药？”
　　玉无情说道：“神仙醉是她自己所下，只用了很浅的量。容儿她自幼生活在神女宫，这微末药量自不会妨害性命，服下解药就是。”说着从荷包里取了一粒药丸喂她服了下去，又在她风池、风府、神阙等几处穴位推拿一番，接着说道：“至于这梵娜花么……”
　　“怎样？”
　　“来自西域梵国的梵娜花，中毒者亢奋多语、目赤寒战、颠狂疯魔。她服这神仙醉，就是为了克制梵娜花的颠狂之态。”
　　“可有解药？”
　　“无药可解。”
　　“无药可解？”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
　　“还有什么？”
　　“终身依赖，心瘾难除。”
　　“这？如何救她？玉前辈，请您告诉我如何救她，我愿不计一切代价，请您一定要救她。”白随风边说边跪拜道。
　　玉无情见他如此，说道：“你不必如此，我若有办法，也定会救她。”
　　二人但见云想容虽未醒转，却面露痛苦神色，脸颊绯红作烧。
　　白随风好不心疼，又对玉无情说道：“玉前辈，您再想想办法，不管怎样，我都要救她。”
　　玉无情略思索了片刻，说道：“或许有一法可试。”
　　白随风赶忙问道：“玉前辈快说，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要试一试，任何艰难险阻都不能阻挡。”
　　玉无情说道：“这梵娜花之毒发作起来，有两样。一则，颠狂，亢奋，神志不清，或许会杀人亦或自残，或说一些疯魔之言，需日夜不能离人保护她。最好还是在一个无人之地安全些。”
　　白随风说道：“好，我就带她去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我日日夜夜守在她身边保护她。您再说第二。”
　　“第二，此毒发作起来，体内作烧，由内而外发热，导致全身寒战不止，在失去神志的状态下，恐会做出一些不当之举，需以极寒之气化解她的体热。”
　　白随风略思索了片刻说道：“此时初夏，天气只会越来越热，若是极寒，只能向北。那我便带她向北去寻找极寒之地，三个月后过了暑夏，我再带她返回长白山，那长白山上除了夏日，终年积雪，寒风刺骨，天池之水乃山上雪水所化，亦是冰冷刺骨。如此，便可解除她身上梵娜花的毒性么？”
　　“如此一年，再加真气内力疏导，或许可慢慢排尽她体身的毒素。但是这心瘾，大概需要十年或更长，倘若再中一次此毒，则前功尽弃，再无解毒之可能，并且会以毒养毒，毒蚀饥骨，颠狂而死。”
　　白随风说道：“我都记下了。这一辈子，我都会时时不离她身边，定帮她除去这毒。”
　　“既如此，她身上微末的神仙醉之毒已解，只须再过两个时辰便会醒来，你便带她去吧。”
　　“是。多谢玉前辈指点。”
　　白随风寻了前日拴在山上的两匹马，一匹交给玉无情，自己骑了一匹，抱了尚在昏迷中的云想容，跨过阴山，向北而去。
　　只一过了阴山，便是另一番天地，气温骤降，全不似夏日天气，茫茫戈壁没有一丝人烟，树木也越来越少。
　　云想容体内的毒每日正午和半夜子时各发作一次，毒发时或大笑大闹，或狂奔不止，或嘤嘤哭泣，亦或闭目不言寒战不已。白随风便紧紧抱住她，不停言语安抚，如此半个时辰方可停歇，渐渐平静下来，便如同常人一般。不发作时二人说说笑笑，一同打猎，或弹琴吹萧，或练剑打拳。如此向北行了十来日，天气渐渐严寒起来，地上坚硬如冰，周围再没有任何花草树木，野兔、獾、狍等小型兽类也渐渐稀少。
　　再往北走，便进入极北之地，终年严寒，没有人烟，也没有植被，二人便将马放了，拍了拍它，马儿恋恋不舍的回南去了。
　　极北的冰海，海面上漂浮着冰块，白熊跳到冰冷的海水里捕捉大鱼果腹。
　　在这极北的严寒之地，虽说环境恶劣、补给贫乏，对他二人来说，每日除了毒发之时，却是难得的一段美好时光。日日耳鬓厮磨下，感情日益深厚，仿似这世上，眼里只剩了对方真爱，忘了时间般，享受着每一日的无比快活。
　　如此过了三个多月，云想容每日毒发时的症状已略见些许好转，看来玉无情所授的方法果真起了效验，白随风信心倍增。
　　这一日，二人正在浮冰上背对打坐，白随风忽然说道：“容容，我们回长白山吧。我们可以住在寒冰门对面的山峰上，那里没有人去。我们在长白山，不必担心补给问题，我可以更好的照顾你。”
　　“好，我都听你的。”云想容说道，略向后仰了仰靠在白随风肩上。
　　第二日，他们便启程了。为了绕开鞑靼王庭，他们向东南方向行进，走了月余，渐渐看到阴山山脉的东起。他们顺着阴山向东绕过，又一次进入塞北草原。
　　深秋时节，西北寒风穿过阴山的山谷，肆无忌惮的把最后一丝草色吹走。漫漫枯黄的草场披着一层寒霜，游牧的鞑靼人陆续回到他们固定避冬的毡帐，圈起羊群，囤满草料，做着过冬的准备。
　　二人尽量避开牧民，正在草原上前行，白随风突然叫一声“不好，有骑队”，便拉着云想容狂奔疾行。双脚难敌四蹄，一队鞑靼骑兵朝他们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