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笼之门》金色晨桥

29、第 2 章

　　百里旗转头跟陶青陆言对看了一眼，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百里旗第一次来到这里，甚至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怎么就说该属于这片南境呢。

　　那只猫在几根树枝间优雅地跳跃着，猫身装了个人脸，偶尔从枝桠里探出来看他们，没来由地让人毛骨悚然。

　　它轻轻“喵”了声，扬起高傲地头颅说道：“你们怕我，怎么不怕那个狼耳的，我们可是一类的动物。”

　　听了猫咪的话，陶青他们才想起来百里旗狼耳的事，相处这么久，两人早就没把狼耳当成一回事了，而这个时候，他俩也终于意识到，这个狼耳确实是不寻常的。

　　最怕提起这件事的就是百里旗本人，尤其是在那只猫把自己和它归为一类以后，让他翻起了深藏在心底的恐慌，这只猫明显妖里妖气，有人脸还会说人话，自己怎么着也不可能和它一样，他百里旗是人，彻头彻尾的人。

　　再呆下去有种特别不妙的预感，百里旗催促陶青和陆言：“我们离开这儿吧，快离开这儿。”

　　陆言看出百里旗的畏畏缩缩，安慰似地拍了一下他的肩，提醒他道：“可是我们来这儿是为了找你的爹娘，事情还没办呢，怎么能走。”

　　百里旗的心一下子陷入了纠结，爹娘绝对要找，可是这里已经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了，害得他连进去都不敢，这要怎么找。

　　陆言向着树梢抱拳，他也不懂这个地盘上的礼貌，之前看这里的人都这么做，想来应该也错不到哪儿去，他拱手向猫猫询问道：“请问一下，你们这里最近有没有来过什么异乡人，一男一女，年龄稍大，长的跟我这位朋友有几分相似。”

　　陆言指百里旗，百里旗不敢看向树梢间，只仰着脸，确保五官清晰轮廓可辨，然后眼睛瞧着别处。

　　那只猫又从密密实实地树枝间探出头来，舌头朝鼻子上一舔，“喵”了一声，然后说道：“叫我梦狸。”

　　陆言知道很多人有不同的怪癖，有人爱抠脚有人爱吃鼻屎，却不知连动物也有，这只猫的怪癖是一定要别人叫它的名字，小猫虽小，却不能得罪，陆言只能带上它的名字，又问了一遍问题。

　　小猫“咚”地一声从树枝上跃了下来，抬起两只前爪，只用后爪着地，站直身体走到了他们面前，它拿毛茸茸的爪子朝林子里一挥：“跟我进去再说。”

　　陆言不知道它打什么主意，这林子也不敢随便乱进，只能试探性地调笑道：“你该不会也接到了鬼大师的指令，碰到我们一定要留住吧。”

　　陆言提起这茬，陶青和百里旗立刻想到他们被金堂扣住的场景，瞬时向陆言靠拢了起来。

　　梦狸看着他们，又舔了舔爪子，因为下了地，爪子沾了土，它没注意像在树枝上一样一顿舔，顿时吃了满嘴的土，它皱起眉赶紧“呸呸”往外吐，因着这一桩，它憋闷的要死，也没这个悠闲跟他们周旋了，边吐泥边说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陆言无心的一句话居然成了真，他看着陶青和百里旗两人，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看来我们一开始就拜错了码头，应该早点去找鬼大师的，他才是我们的真对头，不把他捋顺了，我们一不小心就被人弄死了。”

　　梦狸“呸呸”又吐了两口，不解道：“阴阳怪气干嘛，没说要杀你们啊。”

　　陶青从陆言背后窜出来，嚣张道：“怎么着，你们要关我们，还成我们的不是了吗！”

　　梦狸猫咪属性又显现，呆呆地立在远处，眼神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言不想陪着它发呆，便拱手道：“如果有看到异乡人，请告知，如果没有看到，我们就先回去了。”

　　梦狸一口咬住他的袖管往回拽了一步，不耐道：“急什么，又不是为了你！”

　　陆言的袖管差点被它扯烂，顿时语气更不好了，他道：“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我们也不熟。”

　　梦狸大言不惭：“我是猫啊，猫就是这样的。”
　　陆言没心情跟它耍嘴皮子，招呼陶青和百里旗就要回头，只听梦狸在背后“嘻”笑了一声，朝他们喊了句：“你看他的手。”

　　谁的手？陆言下意识看自己，却被陶青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指着百里旗方向。

　　百里旗原本光洁微黑的手背上，覆上了一层青黑色的绒毛，密密裹住了他的整个手掌，从远处看都异常清晰。

　　百里旗立刻崩溃大叫，指着梦狸道：“你给我施了什么法术！”

　　梦狸放下前爪着地，仰起头，又轻悄悄地在地上转起了步子，它说：“想知道就跟我进来。”

　　它也不管三人有没有跟上，就慢悠悠地踱进了小门。

　　百里旗在原地不住地叫嚷，除了大声吼叫，他放佛失去了所有的言语，那两只手像是凭空出现的怪物，夺去了他所有的清醒和理智，他把手往树上砸，砸断这两个怪东西，砸掉这两只恶魔，他是人，不是妖怪！

　　他一手锤在树上，掉了一地的树叶，第二下就被陆言和陶青制住了，陆言压住他挣扎的身体，大叫道：“你冷静点！”

　　百里旗痛哭失声，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身边有谁，只想把这两只爪子折掉，折掉这些妖怪特征。

　　陶青看他完全听不进别人话的模样，狠下心朝他脸上打了一拳，把他打得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百里旗抱头大哭。

　　陆言甩了甩手脖子，吁了一口气。

　　陶青看着百里旗问陆言：“你说他这样子怎么办？”

　　陆言想了想：“也不难办，要么和他的耳朵一样，不当成是桩事，我们直接走人，要么进去树林，找那只猫问清楚真相。”

　　陶青小声道：“那我们直接走好了，反正看了百里旗的耳朵，安小小他们也没什么异常，那就算现在长了狼爪，我们出去肯定也没人觉得百里旗怪，没人觉得他怪，他就没事了。”

　　陆言摸了一下她的脸，也学她小声道：“不行，这个是百里旗自己的事，我们不能帮他做决定。”

　　接着自己突然意识到什么，又赶紧补充道：“我这可不是反驳你啊，只是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你听不听都行。”

　　这个时候还能想到这点，陶青真不知是气好还是笑好，用力瞪了他一眼。

　　陆言摸摸鼻子，无奈地四处看了下，随即蹲下了身，拍百里旗的肩膀引他注意，陆言说：“刚才我和陶青说的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见，反正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就好好面对，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想走还是想留，我和陶青都陪着你。”

　　百里旗埋头在双臂里，不停抖动不停抽搐，就是不开口说话。

　　陆言等他蹲到小腿发麻，陶青刚想用激将法骂他两句，百里旗猛然伸出一只手指着她道：“你别开口，我自己想想。”

　　百里旗头都没抬，就正确指向了陶青的方向，被那个毛绒绒的爪子指着，陶青再多的话都说不出口，不得不重新改观，原本她以为多长了个爪子也没什么，现在看着是挺瘆人的。

　　陆言知道百里旗恢复理智，他就站了起来，敲了敲发麻的脚，敲着敲着百里旗说话了。

　　他埋着头，声音闷闷的，先问了他们一个问题：“你们说我之前长了狼耳，现在长了狼爪，下次还会长什么？”

　　陶青看了一眼陆言，嘴快道：“可能是狼尾巴吧。”

　　一说完就被陆言捂住了嘴，陶青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多了，不挣扎，就让陆言的手挡住自己大半张脸。

　　百里旗却没有被陶青的话吓到，反而抬起了脸，对他们苦笑了一下，说：“其实我刚才也跟陶青想的一样，长狼耳的时候我还在侥幸，以为有个耳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居然长起爪子了，如果我还不管，那下次长尾巴，长皮毛，长尖牙，长成狼的时候，该怎么办？”

　　百里旗的意思，两人立刻明白了，他俩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任何事情不弄清楚原因，随它捂着，只会越捂越烂，烂成无法挽回的疮。

　　看百里旗起身，陆言叹了口气，不知是叹他多灾多难，还是叹自己命运多舛，陆言说：“我走前面，你们跟在我身后。”

　　百里旗默默地走到了陶青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保护好陶青。重新走回林子里，心中又是别样一番情绪，眼前也是别样一番的光景。

　　怎么回事，怎么热成这样，陶青拿手当扇不停在脸前扇，恨不得把裤腿卷到膝盖，把整条腿全露出来才解热，一热陶青就燥，很不喜欢夏天，她说：“走错地方了吗，刚才没这么热啊！”

　　陆言停住脚步，回头帮她扇风，也觉得好像怪怪的，不能再往前了，梦狸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这里的小径怎么看都不像是刚才那一条。

　　百里旗道：“管它的，我来喊它，看它出不出来！”

　　接着，他双手卷成筒状放到嘴前，运足中气大吼道：“梦狸——”还绕场一周。

　　气息强到树枝都晃了晃，只是梦狸的身影仍然没有出现，周围却有了窸窸窣窣的响动。

　　在这种密林里，窸窸窣窣的响动代表什么，三人心知肚明，立刻看着脚边，有没有软体冷血动物出现。

　　陶青抱怨地白了百里旗一眼，怪他乱gao事，要是一堆蛇出来了该怎么办，当然她也不敢大声说出来，这会儿三人都小心着，唯恐引起蛇的注意。

　　等了一会儿，蛇并没有出现，出现了别的动物。它们有的立在枝头，有的躲在树后，或笑或怒，或观察或打量，密密麻麻到处都是。

　　数量就够他们三个头皮发麻精神紧张，不过这还不是让他们心脏紧缩的地方。

　　眼前的动物，或人首蛇身，或鸟首人身，没有一只正常，全是妖怪模样！

　　陶青止不住全身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