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姑苏夜》海柚

22、Chapter21 人间最美是鲸落

　　10月2日。
　　一大清早，苏净的手机叮铃的叫着，5:50。
　　“喂。”迷迷糊糊，好困。
　　“苏净同志，你知道今天是交稿的最后一天吗？”
　　“哈？”苏净瞬间清醒，跑到包里掏出记录本看日历，哎呦！她最近真是忙忙碌碌，乐得开心，计划本多日被闲置一边，睁着惺忪的眼睛为自己找借口。
　　“沫沫编辑，我马上交。”快速跑回去翻看自己的文档，呼～还有一篇自己曾经写过的稿子，拿出来修改修改好了。
　　“今晚十点之前交啊，马上要出刊了！”
　　“收到！”
　　她这个拖延症的毛病又犯了，罪过罪过。
　　这个点，想到时差，停下打电话的举动，拿起呼叫机“席狗，你在房间吗？”
　　那厮肯定没醒。
　　“唔，大早上你属鸡？”
　　果然！
　　席庭轩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旁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席总，谁啊？”
　　“朋友。”附带一个耳朵可以听见的响亮的kiss声音。
　　啧啧，席庭轩的战斗力果然不是吹的。
　　“今天上午有安排吗？”
　　“你属鸡吗？现在是早上！”
　　“我被老大吵醒了，不能只有我醒啊。”言辞有力的表达自己的歪理。
　　“去祸害你老公去。”
　　“我不忍心，你去睡吧，我就是想告诉你，哥们今上午要工作。”
　　那头席庭轩“啪”挂上电话，怀抱美女重回周公怀抱。

　　点击早餐按钮，侍从送来了早餐，伸了一个懒腰，起床洗漱，吐司，牛排，水果……
　　靠近海景的房子，阳光明媚，海水碧蓝。
　　看着一尘不染的蓝天，碧海青天下，苏净披散着棕色的海藻发，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坐在一旁。
　　找了一篇文章邮件传送给她的总编，桌面上罗列着各个文档，不同的文档存放了不同时期的照片和文字。闲下来的时候只剩下了时间，滑动着鼠标，慢慢的整理自己的心情。
　　从大学时期开始的一些乱七八糟的文字，所见所感，一天天的下来，原来已经这么多了。没想到小时候坐不住的她竟然也可以坐那么久，安安静静的写这么字。
　　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
　　如果说写情是一种爱好，记录是一种习惯，她是幸运的，可以将两者结合在一起，并从中得到一定的慰藉。
　　没想到这种慰藉转了几十年，成了晚年自己教育子孙的理由。
　　“奶奶，你年轻时候有没有很厉害的事情？”小外孙求知的眼神注视着坐在沙发上吃李子的她。
　　“追我初恋。”
　　“还有吗？”
　　“……追我初恋。”
　　“就没有别的吗？我同学她奶奶年轻重新走了一遍丝绸之路还徒步去西藏呢。”
　　苏净看着自己的小外孙，正经的说：“坚持爱好才是最厉害的事情。你去地下室找一找，奶奶当年也是勤学的好孩子，写了很多本书，现在也笔耕不辍难道不厉害吗？”
　　小外孙歪头想了想：“奶奶，你太伟大了！”
　　旁边她的老头头放下画笔，走过来笑：“是一个真真正正用自身实践传递正能量的教育者。”
　　“太夸大了，教育者不敢当，不过我还真牛，倒是这辈子都不丢初心。”
　　“宝宝，你是在暗示我你还爱着你初恋吗？”
　　“不是暗示，是明示。”
　　“过分啊，不过从结婚之后，你都属于我，是我一个人的。”
　　“是的是的，我的老头头。”
　　在外孙的注视下，俩人甜甜蜜蜜亲吻。
　　不忘初心。
　　常想一二。
　　是最难得、最可贵的少年心。

　　突发奇想在Google上搜索顾明龙的名字，如预想之中的一样，都是一些官方介绍，新闻尽是一些正面例子，奇怪的是，他的配偶：已故。
　　不对，顾奕的妈妈肯定活着。
　　财阀水深，眼珠子提溜提溜转动，拿起电话。
　　“席狗，我有事问你。”
　　席庭轩刚起床，打个哈欠：“十分钟后到我房间来。”
　　苏净放下呼叫机，席庭轩的房间在苏净隔壁。
　　“开门。”
　　“等会。”
　　早晨电话中的女声以真人的模样出现在苏净面前，肤白貌美大长腿，席庭轩眼光可以啊。俩人互看一一眼，一个云淡风轻，一个充满敌意。
　　“小轩轩，记得想我哦。”
　　“无时无刻。”桃花眼含情脉脉。
　　充当观众的苏净看着现实版的打啵，直接跨门而入。
　　片刻钟。
　　正主终于回来了，苏净坐在沙发上刷漫画。
　　席庭轩从冰柜里拿出一瓶山泉水给她：“你又抽风了？”
　　“滚。”
　　“吃醋了？如果你收收性子，看在你寂寞空虚冷的份上，少爷我不介意……”
　　“你要点脸吧。”
　　“切，哥们为了你抛下美女，你倒是一点感谢都没有。什么事？”
　　“关于顾明龙。”
　　“哦～你老公没告诉你。”
　　“他不想骗我，我不想他担心。”顾奕不会骗她，但是顾家水不浅，他不想她知道太多，她明如镜。
　　席庭轩嘲讽：“你俩倒是挺为对方考虑。”
　　“这就是爱吧。”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就不怕我骗你？”
　　“你放心，今后你女朋友绝对不会知道你小时候穿女装被追、爱哭鼻子、被人欺负的糗事。”
　　“我会信你？”
　　“那肯定啊，我对你说话，想来算数。”
　　将信将疑的点点头“行！你问吧。”

　　后来，席庭轩结婚的那天，喝醉的苏净拉着新娘子，嘻嘻哈哈的数落着席庭轩小时候穿女装被告白、被追求者气哭的各种糗事。
　　喝醉之后的苏净力大无穷，神疯无比，嘴上的话倒是逻辑顺畅。
　　新郎官脸红青相间对着她老公说：“你如果不想我杀了你女人，就快点自己动手把她拖走。”
　　“净净，我们回家。”她被人温柔地抱起，嗅着熟悉的味道，乖乖老实的醉在怀里。
　　她人走了，可是他的囧事令新娘子久久难忘。
　　他气愤，他的新婚之夜，就这么被一个从小到大的女醉鬼搅黄了。
　　这事，日日仇恨。
　　不过这是后话了。

　　“我蛮好奇，为什么顾明龙一直要把顾奕和甄婉婉配在一起？甄婉婉只是顾家的养女不是吗？”
　　苏净疑惑。
　　“他是个变态！”
　　她点头赞同。
　　席庭轩拍拍她的肩膀：“你了解顾家吗？”
　　“没查过。调查隐私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你到我这来不算调查隐私了？！”席庭轩一阵鄙夷。
　　“求科普。”苏净认了。
　　看她认认真真的求知模样，他清清嗓子：“顾家向来是一个集训基地。你曾经看的古代关于争权夺利的故事，在现代并不是不存在。顾氏在商场之所以立于不败之地，因为他们的掌权者从来都是无心之人。看着他们与常人无异，仿佛没有破绽，但历代任职者个个都是实打实的变态，与其说他们的子嗣个个很强大，不如说是残忍者得权势。”
　　苏净冷汗直冒，她没混迹过商场，自家老爹也没给她灌输什么商业思想，看的电视剧也清楚都是隔着屏幕的虚幻。
　　自小衣食不愁，对于物质没什么追求，等有追求的时候她也有了赚钱的能力，赚多少花多少，除了追求自己的爱情之外，其他地方真没什么压力。
　　席庭轩继续说：“生在顾家，就注定他们从小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利，每个人只能向前。顾明龙有六个兄弟姐妹，简单总结一下，就是顾明龙胜了，当然失败者就得到了相应的惩罚，顾家的惩罚一般人很难知道，但是自顾明龙上任之后，其他六位的身影就很少见了。想来也知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这个寇是怎么个理解？”
　　“这谁知道，也许，无人生还。”
　　苏净冷汗直冒，这么残忍吗？
　　草菅人命？！
　　那……
　　“他收养甄婉婉难道是像《名侦探柯南》里面的雪梨一样？”
　　“谁？”
　　“灰原哀，发明APTX4869，身体缩小后背叛组织逃亡的人。”
　　瞅他一脸茫然，她耐心解释“柯南那些孩子里最聪明的女生，小学生。”
　　“哦。你可真是会联想？！”
　　“我把甄婉婉想的太牛X了？”
　　“你停下你的想象。”
　　苏净朝着嘴巴作拉链状，噤声。
　　这是黑暗组织的故事开端吗？

　　“顾明龙、陈然、杜若梅一起长大。这两个人你应该都见过。”
　　她点头。
　　陈然，那个有一双桃花眼的漂亮男管家。
　　杜若梅，顾奕的妈妈，大院里她最喜欢的那位阿姨。
　　“陈然是顾明龙的爹，顾氏上一代董事长顾现的养子，顾现培养他辅佐下一代的顾氏当权者。杜若梅是顾一管家杜如海的女儿。顾现出过一次车祸，杜如海为了保护他，自己车祸去世了，顾现算是感激他的牺牲，收养了杜若梅。杜若梅最厉害的是整容，她可不仅仅局限于你们女孩子追求的整容，而是古代的易容术，特化师，想来也是因为这，她才能有机会带领顾奕逃出顾家。”
　　“厉害！没想到顾妈妈小小的外表下竟然潜藏这么大的神术。”
　　“人不可貌相。”
　　“那为什么回去？”既然逃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回去？
　　“这我就不清楚了。”
　　“甄婉婉呢？”
　　“婉婉是顾家的养女，自小在顾明龙的栽培下长大，因为身体虚弱，所以体术不强，但聪明好学，深得顾明龙器重，知道顾家很多细细小小的事。顾奕从小没在顾家长大，加上顾明龙只有他一个儿子，顾明龙想让她辅助顾奕掌管顾家，怕这也是他一直想让他俩在一起的原因。”
　　“可是他们……”顾顾说得同母异父怎么回事？
　　“他们怎样？”席庭轩个狐狸心嗅到不一样的味道。
　　“他们又不相爱。”
　　还是不说好了，顾奕让她保密，家丑不可外扬。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商场利益下谁管真爱是个毛！”席庭轩看她的眼光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好好好。那他为啥不能像他爹一样多生几个？”
　　“好问题！众所周知，顾明龙是一个情种！”
　　“也是，遇到顾妈妈，铁汉也能绕指柔。”
　　那么一个水灵灵又温婉聪明的阿姨，谁能不喜欢呢？
　　“想什么呢？顾奕算是顾明龙和杜若梅的一场错误。”
　　“哈？”
　　“就说只有你当他是个宝！顾明龙自小就喜欢自己的姐姐，顾濛羽。”
　　“□□？”
　　“真爱当前他才不管礼仪道德。”
　　“那顾奕？”
　　“别急。顾濛羽比他大4岁，自小就不喜欢顾家的家规，但未满18岁之前都会被列为顾氏候选人，可惜她是真任性，除了顾家的日常必修课，剩下大部分时间就是养花种草，算得上一股清流。顾明龙在家排行老幺，这个姐姐算是反面教材，可也就是这个姐姐自小带他极好。可能也是这种与众不同吸引了顾明龙，但是顾明龙却十分有野心，立志成为下一任的顾家掌门人。等顾明龙18岁的时候，顾濛羽却自杀了。你说这里面会不会上演一场强买强卖，良人不从的戏码。”
　　苏净缩缩脖子，这可真是人生如戏啊……
　　“不……会吧。这不是□□吗？”苏净声音颤颤巍巍。
　　□□在她生活中也只是在戏文和电视上出现过。
　　“瞅你那出息。”
　　“在这真实的豪门暗黑故事面前，我仿佛是局外人。”
　　“以前是，现在，你怕就是当局者。”
　　“我……何德何能，成为故事一角。”
　　“顾家唯一继承人的妻子，你说你牛不牛？”
　　“我太牛X了。别抬高我了，你快继续讲，若梅阿姨是怎么回事？”
　　“杜若梅是7岁左右领养到顾家，一直主修的就是变装，因为技术高超加上从小一起学习，成人之后的顾明龙将她和陈然一同囊入麾下，算算日子大概也是顾濛羽去世不久，顾奕出生，杜若梅逃走。她离开就说明了顾奕的出生自打一开始就是她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的事情。你明白了我说的只有你当他是个宝了吗？”
　　苏净来气了：“他娘的！我的顾顾优秀又善良，去你的错误！他们顾家任何人的出生都是错误，就给了这个世界这么一颗好苗子。”
　　“这话可不对！顾家对于国家经济的贡献是显而易见的。发展需要资本，baby，只有梦想是不够的。”
　　“席狗，你说……”
　　“嗯？”
　　“顾顾这八年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辛苦？”
　　“嗯。他们家的精英主义、利己主义却没有一点温暖。”
　　“你家顾奕成功吗？”
　　“外人定义肯定算是成功人士。”
　　“那你说哪一个成功人士的道路是平坦的？”
　　“哎。”她叹息。
　　幽幽地开口：“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不要那么辛苦。”
　　“哼，你现在算是妇人之仁。”
　　席庭轩补充“生在顾家，谁给他选择的权利。不过我也好奇，既然杜若梅可以带他逃出来，又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是啊，为什么呢？”
　　“赶明哪天你问问你老公。”
　　“好奇害死猫。”
　　“那你在我这里八卦什么。”他鄙视她。
　　“我要塑造我在我老公心里高大优雅，阳春白雪的形象，你懂不懂。”
　　“瞎扯。 ”
　　“对了，顾明龙官方介绍丧偶是怎么回事？”
　　“他本来就没结婚，顾奕应该是杜若梅和顾明龙错误的产生，也有可能，顾奕是杜若梅计划逃出来才出生的。”
　　“怎么可能？！”杜若梅，胡同里最温柔最勤劳的漂亮阿姨，她看得出来她对顾奕的爱绝对不会假，她是一个好母亲，苏净坚信！
　　“那你说，为什么又回去呢？”
　　“我怎么知道！”
　　“那不就得了。不过，知道他们顾家无底深洞，你和顾奕在一起危险重重，干脆离婚得了。”
　　“滚你丫的，你没遇到你懂鬼。”
　　“你还愿意和顾奕在一起吗？”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更何光，那破洞和我无关，我的顾奕是仙。”
　　“无知。”
　　“无知者无畏嘛。”
　　“你不怕顾明龙牵扯到你家人？”
　　“我……我怕。但是，我相信我爸妈会支持我的。”
　　他们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支持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放养的方式让她去接触这个世界。
　　张希柔曾说苏净出生的时候，俩人对这个孩子的期待就是快乐永存。
　　他们一直教育她善良乐观勇敢负责，做一位已识乾坤大，仍怜草木青、顶天立地的人。
　　“你真是不让叔叔阿姨省心。”
　　“是啊，我太顽劣了。”
　　“得了，和我无关，你自己掂量一下你和顾奕领证顾明龙的后续做法行了。”
　　“难不成像电视剧一样给我一笔钱打发我离开顾顾？”
　　“呵呵，母猩猩！头脑简单！”
　　“癞皮狗，你大爷的！有话说话。”
　　“顾奕爱你吗？”
　　“废话！”
　　“那你担心什么？他既然主动官宣，就不会让你处在危险之中。再不济……”
　　“什么？”
　　“你父母也不会让你陷于火热之中。”
　　“这么大还依靠父母，太不帅了！”人总要自己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不是吗？
　　“苏叔叔这么多年在商场也不是白混的，再说你舅舅怎么说也会令顾明龙忌惮三分。”
　　“我真是一个啃老族。”
　　“起码有老让你啃。”
　　“我太幸福了！”
　　“你老公不在身边，你的□□在哪里？”
　　“滚！”
　　席庭轩晃着冰柜里取出的whiskey，坐在牛皮摇椅上：“一会去潜水？”
　　“妥妥！我回屋准备一下。”
　　“我在楼下大厅等你。”
　　“行嘞。”
　　席庭轩看着苏净离开的身影，眼神中的疑惑逐渐凝聚在一起。
　　顾奕没告诉苏净关于顾家的种种，父子相对他身为子会怎么做？杜若梅究竟在哪里？还有陈然……
　　相遇时，相像的眉眼……
　　一饮而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苏净，你磨磨唧唧在楼上做什么好事呢？”
　　“来了来了，十秒钟！”
　　苏净啃着柚子，挂了手机，拿着潜水装备下了电梯。
　　她磨磨蹭蹭在吃沙田柚，讲真，十月份的水果简直就是天时地利巨甜！她馋嘴，这可不能说。
　　慌慌忙忙下楼向席庭轩招手，这厮一双灿烂的桃花眼乍现惊喜。
　　哟，原来他这哥们身材还不错。
　　突然，酒店响起从未有过的新闻播报声：
　　央视新闻消息。
　　当地时间10月2日，美国康涅狄格州布拉德利国际机场，一架二战时期老式飞机坠毁导致多人死亡，至少14人被送往医院。

　　康涅狄格州？！
　　二战时期？老式飞机！
　　B-17轰炸机！
　　手里的装备恍然掉落，苏净跑到前台语气紧张“这架飞机？”
　　没人！
　　广播继续传：B-17轰炸机于2019年10月2日9点45分起飞，5分钟后向地面报告有困难，并在9点54分坠毁，坠毁时该机正在返回布拉德利国际机场的路上。

　　席庭轩的眸子暗沉不见底，小跑到苏净身边，从下来他就觉得气氛诡异，这时候更加奇怪，酒店什么时候有了广播？
　　这个点？
　　席庭轩环顾四周，整个大堂，只有他们。
　　不一般。
　　“你……”
　　“顾顾在飞机上，我要去美国！”
　　席庭轩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面前这个焦躁的女子：“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
　　海水黑珍珠项链，上次拍卖会神秘人物高价拍的：梧桐墨。
　　原来是他！
　　席庭轩小心的帮她带上：“小时候吃了你家桂圆，答应过你给你一条海水黑珍珠，还给你。”
　　苏净着急：“没时间搞这些风花雪月了，快找飞机。”
　　“好，我马上安排。”席庭轩无奈，他一片好心，本想舒缓酒店的紧张情绪，被不在场的顾奕搅黄了。
　　顾奕在飞机上？他的直觉否认，他相信直觉。
　　重点是，现在，制造这气氛的嫌疑人快要现身了呢。
　　不出意料！
　　“不用。”这个声音……顾明龙？！
　　二人回头，是他！
　　顾明龙站在门口，西装革履。苏净讲这段故事的时候，满眼火气，愤愤说：这老男人穿着人模狗样，自以为天神一般的出现在酒店。
　　也确实，穿着仿佛从中世纪走出的侯爵，一脸混血模样，岁月眷顾，没多少痕迹。
　　那一双墨蓝色的眼眸凝聚天地精华，穿过时间长河，凝神夺目。
　　“我的儿子不需要你一个外人。”
　　“我是顾奕的妻子。”
　　“管教不严，是为父的失职。吾儿已经有家室，沾花惹草实在不是我们顾家的风气。”
　　“顾爸爸，顾奕在外出事你身为父亲不去担心他，反而追着我赶我和他离婚不成？”
　　“既然是顾家家事，恕我回避一下。”
　　“让席总看笑话了。”顾明龙许，怕是早已经摸透面前小辈的关系。
　　“哪里。顾董你们继续。苏小姐，你处理完找我哦。”
　　席庭轩彬彬有礼退到酒店大堂另一边，翘着二郎腿，点一盏茶，看窗外的花。
　　苏净胡乱点头，毫不在意。
　　她的大脑迅速运转：顾奕飞机故障？顾明龙出现在这里，身为父亲的他难道一点都不担心？！
　　“顾爸爸，您是顾奕的爸爸，自然也就是我的父亲。”
　　“苏小姐还是称我为顾董比较好。”
　　“顾董，首当其冲的难道不是顾奕的安全问题吗？”
　　“据我调查，苏小姐的父母并不是平流之辈。”
　　“您真的是顾奕的亲生父亲吗？”
　　“吾儿的安危自然不需要外人关心。”
　　这个时间，第一件事，不应该是……难道……
　　“顾董希望我怎么做？”
　　“顾氏和苏家井水不犯河水，自然桥归桥，路归路。”
　　“那总要等见了人才能离婚不是吗？”
　　“不用，你只需要答应我再不见顾奕即可。至于离婚协议书苏小姐回家后自然会收到，签字就好。”
　　“顾董，您倒是干净利落。顾奕如果见我呢？”
　　“苏小姐放心，吾儿现在动身都困难，有什么能力去见你呢？”
　　苏净一双柳眉紧锁，动身困难？
　　“顾董事长，我知道顾家壮大肯定离不开每个掌权者的铁血手腕，我虽不清楚，但是书读得多，也算半知道点，可是，虎毒不食子。”
　　“顾奕是顾氏唯一的继承者，助他成人是我的责任。”
　　俩人站在一旁沉默对峙。
　　席庭轩在另一侧悠闲坐着，神情自得，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一盏茶的功夫。

　　“那您自便，我一个外人，就听顾董，我去潜水，告辞。”苏净捡起自己的潜水装备，准备转身离开。
　　“听闻苏小姐在WA工作。”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辞职，不见他，一个木乃伊，谁稀罕。”苏净头也不回，摆摆手。
　　这背影倒是潇洒得很。
　　“席庭轩，走不走？”一边向门口出，一边朝着席庭轩大喊。
　　席庭轩放下杯盏，优雅起身，礼仪周到朝顾明龙告别，转身追上苏净。
　　到她身边，窃窃私语“你帅呆了！”
　　“可不就是！”
　　虎毒不食子，对不对？

　　说好的婚礼，都是P。
　　相遇总是猝不及防，酝酿久时的多是别离。
　　苏净晃动脚蹼在水中任意翻腾，你看，水中是一个别样的世界。珊瑚，海草，礁石，游动的鱼儿。
　　渐渐，渐渐，下沉。
　　一望无垠的大海，这区区□□多么轻，天地之间，只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呼吸。
　　海里的世界这么美，人类为什么要在陆地上生活呢？
　　顾明龙最后给她的那张图片，熟悉的轮廓，那个许诺她假期过后给她最完美婚礼的男人，在美国的重症病房，满脸疮痍，双目紧闭，头部被缠绕成木乃伊的模样以一张照片的形式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曾经调侃的书生脸庞以最丑陋的存在呈现在她的眼前。
　　她应该怎么做？她不信顾明龙不敢动她？她的家庭也许会令思虑一些，但是顾明龙手段阴暗两极，他有什么不敢的。
　　她的顾奕啊，为什么不相信她也是可以自己保护自己的。
　　就算她一个人不可以，他可不可以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去扛。
　　在海里面就算哭的稀里哗啦，外人也是看不见的，她想哭，怎奈却一滴泪水都流不出来。

　　上了岸。
　　苏净点了两大杯生啤，直接躺在沙滩上：“席狗，1989年的有一件事你知道吗？”
　　“你说。”
　　“1989年在海洋里发现了一条鲸鱼，取名为Alice，他和别的鲸鱼不一样，他发出的频率有52赫兹，而正常鲸的频率只有15～25赫兹，所以它被称为世界上最孤独的鲸鱼。”
　　“也许还会有另一只鲸鱼也是25赫兹，只不过他们还没遇见。”
　　“穷尽一生都不会遇见吧。”
　　“海洋这么大，你敢预言？”
　　“谁能预知未来呢？”
　　如果可以预知未来，她要对小时候的苏净说：好好学习，好好变强，做一个职业女强人才配得上风华绝代的顾书生。
　　“苏净，你如果想哭就哭。哥们肩膀给你。”
　　“为了一个男的，我眼泪多不值钱。”
　　“毕竟是你老公。”
　　“前夫，没有婚礼的前夫。”
　　“这不是离婚协议书还没签呢，你还是有夫之妇。”
　　“顾明龙怎么这么钟意甄婉婉，干脆自己娶了算了，一枝梨花压海棠。”
　　“压你妹。”
　　想到席庭轩嘴上对这女的执念，她打住。
　　“我和甄婉婉是不是上辈子有仇？”
　　“孽缘呗。”
　　“八杆子打不到一边，我就想安静过自己的小日子，平淡一点，怎么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身世离奇，都TM尽是一些奇人，我太鬼幸运了，都让我遇到了。”
　　“重点是你爱上了一个中心人。”
　　“我爱上他的时候，谁知道他的身世这么曲折，地位这么高。”
　　“知道你还爱吗？”
　　“废话，这又不是开门，说开就开，说关就关。”
　　是啊，她爱顾奕，没有离婚协议书之前，他俩的关系还是夫妻。
　　在奇人顾明龙的安排下，她和奇人甄婉婉，算是共同拥有着一个奇人男子。
　　一个是明面上有名无份的顾家儿媳妇，一个是暗地里领过证有份无名的顾奕的妻子。
　　她被自己的喜爱一步一步推向这泥潭之中，深受宠爱的被周边人一圈圈打捞，保护着自己的少女心，田园梦。

　　“席狗，你说老天是不是老是耍我啊？我这辈子没什么伟大愿望，就希望自己可以和爱人相伴到老，父母健健康康，朋友快快乐乐，工作顺顺利利。眼光怎么这么好，就爱上了一个这么有故事的男同学。”
　　“你小时候如果爱上我，这人生不就简单了。”
　　“滚蛋！天天看你出轨我真鬼心累。”
　　“我只是身体运动，心只属于你。”
　　“禽兽。”
　　她从小看着自己的父母，看一些言情书籍，耳濡目染，憧憬爱情，幻想爱情，追逐爱情。
　　你爱我，我爱你，在一起，多好。怎么就那么难呢？
　　换一个人相伴终生，不孤独，状似简单。
　　人世间走一遭，自己可以选择的爱情，怎么甘愿去将就呢，为什么要将就呢？
　　她喜欢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个，只有顾奕可以给她。

　　“苏净……”
　　“说。”
　　“你，你觉得那张照片是顾奕吗？”席庭轩的眼睛看这大海，犹豫着说出了疑问。
　　“你怎么知道？你在我这放监视器了？难道从上飞机你就……变态！”
　　“哎，猪脑就是猪脑，不灵光。你见过白日里酒店里只有两位住客的情况吗？”
　　苏净摇头。
　　“看。”席庭轩从她的头发里拿出了贴纸微小薄如蝉翼。
　　“你……”
　　“刚帮你带项链的时候，顺带贴上喽。”
　　“席狐狸没有白叫，你猜到了顾明龙。”
　　“你身边除了顾家还会有什么波澜。”席庭轩不屑的瞥了她。
　　“哦。谢谢你的项链。”
　　“爱上我了？”桃花眼笑嘻嘻的凑近她的脸庞。
　　苏净没有回应，俩人静静注视对方，席庭轩，帅哥一枚，京城小开，从小一起长大，也是挺配。
　　“不行，我看见你那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总觉得自己在拉拉。”苏净端正坐姿。
　　“死丫头你去死吧。”
　　“我命硬。”顾奕呢？
　　“你放心，你老公肯定没事。”
　　“你怎么知道？”这狐狸是不是做了调查？
　　“安慰你的。”他一脸无辜。
　　“哦，谢谢你啊，你闭嘴吧。”她需要自己理一理思绪。
　　一场假期，她被离婚，算是主动辞职。WA是顾氏旗下的杂志社，董事长发话了，她也不做多留恋，本身也没什么留恋的地方。
　　当时死命进去，一来因为喜欢的作家在里面，二来WA是全国文艺刊物中最具代表性的杂志社，WA的刊物自大学她就期期必买，一本也没落下。
　　不过是从编辑做回读者而已，她可以。
　　“狗，我想回北京。”
　　“今晚？”
　　“现在！”
　　“这还没享受假期就……”
　　“没心情。”也许如席庭轩的猜测，顾奕没出事。
　　她利落起身，回酒店收拾行李。
　　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他聪明，她也不笨，不过是乌七八糟的商业斗争，不过是婚姻摆上台面做一场牺牲品。
　　他对她的好又不假，她不是傻子，自然感受得到。
　　恭喜她，又被人以爱之名，变成孑然一身。

　　席庭轩把她送上飞机，自在快活继续徜徉在假期的海洋。
　　朋友也没有绝对的感同身受，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正常。
　　回到北京的第一件事，去他们的顾苏小宅收拾行李，打包回家。
　　“妈，我要回家。”
　　接到电话的张希柔惊愕：“我和你爸在巴厘岛，后天才回去呢，用司机接你吗？”
　　“快到家门口了。”
　　“行，李妈在家。”
　　“那你们玩的愉快。”
　　假期，他的父母正好趁闲乐得逍遥，她有她的生活，父母有父母的生活，不会干涉过多，但会给支持和帮衬。
　　她这算不算婚后回娘家探亲，还是离婚后被送还。
　　真主给了她一对最温柔的父母，在他们眼里她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从小她就十分明确，去追去闯，无所担心，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给她撑腰，地球这么大，她有这么一个家，这个家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她的港湾，是在这世界上最温暖、最坚强的不变永恒。
　　脑海中不自觉联想到了一句台词：“Home. I\'ll go home. And I\'ll think of some way to get him back. After all,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追逐梦想也好，流落街头也罢，异地他乡的时候，看见合家欢乐的场景，最令她泣不成声的是嘴里蹦出来的一句：“爸妈。”
　　这个词，简简单单，充满力量。

　　“净净回来了。”
　　“李妈，我想吃黄焖鸡。”
　　“好，李妈现在就去做。”
　　“我不下去吃了，送到我屋子里吧，谢谢您。”快速的将自己锁在屋子里。
　　拉上窗帘，她想静静。
　　她不委屈，真的。
　　被这么多人爱着，呵护着，怎么会委屈，怎么会难过。
　　温暖的房间包裹着一个她的身影，趴在床上，身体肺腑里充斥这熟悉的气息，与另一股气流相冲，一会泪水啪嗒啪嗒连成一条线，头埋进被子里，头发散落两侧。
　　接下来，她要怎么做？
　　如果从小没有遇到顾奕，小时候乖巧听话一些，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的迷茫，会傻傻的快乐着，在父亲的帮助下继承家业，找一个爱自己的人结婚，逢闲假日，和伴侣和父母一起旅游玩耍。
　　“净净，黄焖鸡好了，我进来喽。”
　　“等一下。”
　　苏净伸出手去整理，看见素净的手上，那星星闪烁的戒指异常明目。跑到洗漱台，关上门，点了开门的按钮。
　　“放桌上好了。”
　　“净净，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这孩子浓浓的鼻音真是令人担心。
　　“我被公司开除了。”隔着门，她想到一个搪塞李妈的理由。
　　“没事的，我们的净净是个才女，怕什么。想当初……”李妈在门口劝导，她坐在洗漱台上侧看镜子中的自己，总是在追逐，总是在丢失。
　　“那你先休息一会，趁热吃好吃，有事给李妈说。”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她缓缓走出来。
　　桌子上是一碗鸡肉喷香四溢、用焖锅盛好的饭。
　　苏净曾说：人不能和胃过不去。
　　有一个哲学家告诉她：胃饱饱的，心里就不难受了。

　　电话。
　　妈妈。
　　“喂。”
　　“李妈说你哭了，出什么事了？”
　　“我被公司开除了。”
　　“就这？”张希柔的语气满是不信。
　　“十一出去玩看见一只鲸鱼，死了。”
　　“所以？”
　　“妈妈，妈妈，你知不知道人间最美的一个词就是鲸落。鲸鱼死亡后落入深海，好多鱼都可以依靠他的尸体活着，是深海生命的“绿洲”。”
　　“好事啊，活着为海洋做贡献，死了也可以为自己的生活的地方献力。”苏敏生在旁边说。
　　“爸爸……”她不觉得自己在胡绉啊，怎么妈妈这么没有耐心。
　　鲸鱼死亡也很值得伤心的好吗？！不是玻璃心，有一个文艺灵魂不好吗。
　　“净净啊，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爸妈说的。”
　　“我知道。”
　　“和顾奕闹别扭了？”
　　“没有。”
　　“苏苏，快来看，这里有一头鲨鱼。”
　　“有难处可以和爸妈分享。”
　　“嗯，你去找妈妈吧，我一会还要找工作，挂了。”
　　“可以在我们家工作，老爸我手把手教你。”
　　“再说吧，拜拜。”
　　苏净挂上电话。
　　父母知道，孩子不想说，就会满嘴跑火车。
　　可是，她没有胡说八道，她确实失业了，也确实有一头鲸鱼，在她的现实世界死了，用自己的方式，护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