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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迦楼罗现 转生境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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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放在这一人一龙身上,可真是相当奇怪。
不单单这话中既含有着尊敬听起来却又不像是小辈能够对长辈所说的语气,更加怪异奇特的是,此话居然是从堂堂东海龙王口中说出。
“心毅坚决,自然难以改变。”玄奘面上如常,语气中却夹着一丝难辩的轻叹。“既是良久未见,不如去殿前品茗一杯如何?”
敖广应下声来,和玄奘并排走出那处秘境,关上这青铜门并没有开启时那般繁琐复杂,动了一丝术法门便自行关上了。
.....
东海当真是无愧于至上古时期以来一直延绵至今的三界最渊久的神域。
锱铢无尽,密宝多如泥沙,主宫殿内的摆设更是言语难刻画其万分之一的风彩。
修长的廊柱在从水下照射进出的月色中发光,宫殿里映照着一片柔和的光辉。而在圆柱上纤巧的图案和壁上嵌着的那些,一望而知是极浅显的卐字花纹。
一人一龙先是穿过宫殿内的花园,亭台楼阁,水榭馆院,映在这青松翠柏之中。而这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像极了人间之景。
“此处倒是与前面那长廊景致不甚相同。”玄奘轻声开口。
敖广抚着胡须脸上透着一抹笑意,“此
为我九女所筑,我的那个女儿一向恋暮人界繁华,志气甚高,便自己建了这么一处酷似人界风景的园林。”
“确实机慧。”玄奘浅笑回之。
......
掐着步伐,等到他们来到主殿时,那化为人身的伽楼罗却正端着一柄长枪,枪尖还指着一名拿着刀和它对峙的夜叉。
敖广上前几步,面色不虞,“大鹏金王,你这是何意!”
伽楼罗提手收枪,一副为公正直的模样,“本神正在追逋一名忤逆如来佛的罪弥,而他可能逃进了东海龙宫内。我此行是公事公办...”他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种得意的表情,“龙王大概无权阻止吧。”
“我堂堂东海龙王,怎就无权阻止他界之物乱闯入我龙神府祗!”
“呵,不管龙王如何来说,今日!”伽楼罗手提起金枪,枪柄直直垂下敲击在这地面,发出极其脆响的摩擦声“这龙宫我是查定了!”
......
“伽楼罗。”略显寡凉的语气透过海水轻轻传了过来,居然让这个只堪堪低如来佛一阶的大鹏金王从心底向上冒出了一丝丝的凉意。
这声音虽不响亮,但亦不小声,伽楼罗顺着声音响起的地方看了过去,只见龙王身后居然还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他不禁心惊肉跳起来,怎么可能?!以他的感知能力怎么会没有发现这个凡人?
“你是...?”
伽楼罗手指紧握住了枪身,直觉告诉他这个凡人的实力远远在他之上。
“呵,”在这么奇怪尴尬的气氛下,玄奘倒是笑了出声,“南阎浮提洲。”他的眼神如一把锋利的刀剑直直刺向了伽楼罗,刺得他冷汗直冒,“在如来佛的庇护下呆了那么久,难道你已经忘了自已原本的出身了吗?”
伽楼罗的脸色瞬间白了下去,指尖的血色猛的消退,甚至连带着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在消失。
但是他心下那份坚持和倔强却让他咬紧了牙关,不肯松口服输。
“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对神祗指手画脚,不过是一个有点修为的卑微凡人而已。”
玄奘并未对这话进行反驳,面上却是摆出一副淡然的模样。
很快,迦楼罗就开始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这句话了。
他的识海从那句话说毕后就猛地裂出一道巨大的凹口,紧跟着的是凹口旁边许多蹦出了细小的纹裂,灵魂的撕裂感让他只能抱着脑袋哀嚎。
敖广对这一切不做声响,在遣派夜叉将主殿四周看护的虾兵蟹将叫走后,便自顾自拿起茶具泡起了茶来。
“你原是伽叶波仙人的后代,为救母亲,强抢了甘露扰乱了天宫,这本该是能以志入道的大机缘...”
玄奘说完这句话就停下了,聪慧之人不需要说的太多,他就能明白。若是愚蠢的人,他也不会开口。
迦楼罗趴在地上,刚刚那种仿佛能够刺穿灵魂的疼痛在眼前这人说完话之后便也消失了。
残留的痛觉让他的思维更加活跃,但是此刻他却一点也不想有这样的思考能方,这只能让他更加深刻的了解到自己有多么愚蠢。
“...毗神已经是位于三界外的世尊,他又何必要来阻碍我这样一个新诞生的小神。”
玄奘拢了拢袖口,轻声回道,“嫉贤妒能,你的机缘太过可怕。”
伽楼罗神色复杂从地上爬起,已经再无刚来时那嚣张气焰。
“敢问...您到底是谁?”言语中毕恭毕敬,再无任何轻视之意。
玄奘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走向了正在冲茶的敖广。
迦楼罗没有做出阻留的动作,他神色复杂,看着这个人的背影。青色长衫,是极为普通的布料。但穿在这人身上,莫名就透着一股难以企及的气质。但不知为何,因为刚才直面看他时却看不出这人有什么独特之处。
伽楼罗努力回想着玄奘的相貌,却发现浮现在脑海中的只是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间!仿佛灵光乍现般,他猛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冒着危险得知的故事,惊惧瞬间就袭上脑海,他的眼神夹杂着难以置信,难道说他是...?!
伽楼罗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了,这种突然发现了惊天秘密的感觉让他的心脏忍不住的缩紧扩展再缩紧再扩张。
才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自己说完那句话之后,连识海都在动摇,毕竟面前之人决不是他可随意诋毁的。
深深看了一眼那边正在悠闲品茶的玄奘,伽楼罗呼出一口气,朗声说道,“谢尊提醒,迦楼罗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今后若有在下力所能及之时,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声毕,展翅离开。
这来的蹊跷,去得也蹊跷,不过在场这几个却没多少上心的。
龙王是先以温水沏茶,茶叶似枯木静浮水面,鲜有茶香,口中泛出的是一丝干涩却极为诱人的茶味,如同苦修的和尚身所透着那种坚韧的感觉。而又以沸水泡茶,茶叶似入水活鱼,上下翻腾,几经沉浮,最后抵达壶底归于平静,而此时茶香四溢,最是沁人心脾。
敖广并未与玄奘有过多交谈,品茗过后,茶具未收起。
“您当初曾托付一件宝物于我东海,今日您既然前来可是要取回?”
或许这种沉默不语的气氛实在太久了,龙王还是开口打破了安静。
玄奘缄默,右手两根手指轻轻捻起茶杯的杯壁,良久后才浅笑着缓缓开口,“我与那物无缘,与我所用倒不如等待有缘之人。”
“可这件宝物长期存于龙宫之中,恐怕...”龙王话未说完却又戛然而止。
玄奘眉毛一挑,心下却已是了悟。
“龙王勿需多虑,”玄奘微眯着眼沉思了一会,“或许...”他勾出一抹淡笑“有缘者不日将至。”
没有任何怀疑,敖广很容易就接受了这样看似是玄之又玄的答案。毕竟,若是眼前之人所说的话都不可信,那么大概这世间万灵万物都不得信了。
...
当感受到了转生境传来的神力波动后,敖广和玄奘一前一后按照去时的方向走回秘境。
让人略微有些诧异的是,等他们还未到达青铜门时,便在长廊上发现了神色有些异常的敖烈。
玄奘轻微皱起了眉头,脚步已经停下站在了原地。
敖广却是没有丝毫警惕之心,虽是有些奇怪于这个侄子表现出的态度,但连系到他刚刚或许和三弟交谈不欢是故有些颓靡,这解释也貌似是相当合理。于是他上前快走了几步,想去查探下究竟事实情况如何。
“龙王,”玄奘轻声开口,“莫要接近这死灵。”
敖广的脚步瞬间卡在了原地,扭头看向了离他已有一丈远的玄奘。
而在这短暂的一瞬间,那个假‘敖烈’身影却倏然一动,不见身形一般如鬼魅的动作让老龙王即使是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却无法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倏地!
一道金光如直线般向着假‘敖烈’飞去!比之无形的身影,这道金光虽如此朋显可所表现的强大已经足以震慑住那个死灵。
只是一转眼的事情,局势便已经有绝地反转。金光和鬼魅之间的对抗如予与盾之间的摩擦相同,在空气里似乎还能嗅到法术与法术之间对抗产生的硝烟味。
不过,终究道高一丈,只消片刻‘敖烈’便如同一抹被焚烧的材木那般由脚开始一点点冒出淡烟,直到最后化为一缕薄到看不见的漂烟顺着水流的呼唤浮着向上而去。
老龙王并不打算放过这个‘东西’,想着遣派着夜叉赶紧去将它追住,却被玄奘开口阻止了。
“不用急着去追捕,眼下最重要的应该是赶紧到青铜门去查探下敖烈的情况。”
平谈的语气却让龙王不得不选择听从。
施了个咒,一人一龙瞬间便转移到了青铜门外。门前设有极为强大的禁令,才足以隔决开了这道法咒施加给它的压力。
门在专属于龙族神祗才拥有的神识接触下,缓缓的打开了通向神秘的道路。
而敖烈此时也才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在他伯父和一个现在对他来说有着极为奇特身份的某个凡人的注视下,敖烈硬撑上着淡定冷漠的表情简单又迅速的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灰尘。
虽是心中有些尴尬,但是让他更为在乎的是为何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的晕在岸边。
他的记忆里好像才是刚刚迈出转生境,下一刻就突然倒在了地上。
难道自己是被父王的话吓的神志不清了吗?思考了一下他们父子之间刚刚交谈的话题,突然就觉得这样的设想好像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不对,不对!
敖烈摇着头陷入自我的否定,硬朗却不失秀气的脸纠结在一起,表情简直是苦大仇深怪异难测,让刚刚应该可以确定眼前这人是真的了的敖广龙王忍不住想去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是出现了错误。
微微蹙起了眉头,玄奘秉持着不动声色的状态看着那边的敖烈小白龙脸上出现越来越纠结复杂的奇怪表情。老龙王站在一旁,随意的缕了缕胡须,改换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岸那边,敖烈脑中不断回想着自己父王所说的话,即使内心是咬牙切齿,脸上却恢复了平静。
一声龙鸣突起,敖烈化为龙身腾空而上。
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口旁有须冉,颌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这便是他真正的龙形。先前于西湖逃避,为了掩饰身份,他才以龙身化蛟形以得周全。而现在,便是真龙真威之相该出之时!
龙身在空中似稠带般盘旋一周,而每一处鳞片在夜明珠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敖广没有躲避浅光的映射,反而像是炫耀般的摆出龙身流畅线条上的每一块肌肉。
龙尾拍击了一下湖泊瞬间击了大片水花。这些水花可不像浪花那样以柔克刚,反而是如同利剑一般的无坚不破!即使是被激起点滴而已的水点都把洞壁打出了一个小孔。
玄奘这边还在疑惑于这小白龙的动作,下一刻便立即知晓了。
“呵,凡人,做我的师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