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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章·七宗罪 ...

  •   七章·七宗罪

      凉扶着墙壁,躬身向便池里断断续续地吐着,吐出她陪客人吃下的人类食物。这样很伤身,但她别无选择,吃下去的“脏”东西,总归要吐出来。她开始想念上次的那对情侣,女的是人类,肉质细腻柔滑,而男的是喰种,赫包有嚼劲。一想到人类如同橡胶塑料的食物,她不禁又把头低下去了一点,好让垃圾们吐出来快一点。

      她此时手脚有些酸软无力,眼睛有些酸涩,涌出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掉落,湿润了她的眼睛,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到委屈或伤心。应该是呕吐的正常反应,她想。应该吐干净了,凉随手抹去嘴角残留的消化液,有种苦涩的酸味,辣喉咙。

      冲去了污秽,她便出了隔间来到洗手台洗漱。镜子里惨白皮肤的年轻女人,螓首蛾眉,眼角的红,晕染了一点泪痕,凉漱口后,便掏出帕轻轻子擦干湿漉漉脸。整理妥当后,她朝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个惯有的微笑,礼貌且妥当。

      她走在长廊下,木制的地板刚刚被擦过,在阳光下有种令人眩晕的感觉。她小心走在角落里,免得濡湿了袜子。和她同期一起拜师的两个女孩子,现在也都成为了非常出色的舞妓,接下来,慢慢地鸨妈就会让她们接待更多的客人,而不只是单纯地跳舞或伴奏了。

      但是,鸨妈说过,她们青玉屋能力有限,想要捧红一位头牌困难重重,势必要从她们三人中选两位最优秀的作为艺妓,再捧红一位接老前辈的班。那位老前辈要隐退了,她和一位有钱的富商已经定下了婚约。

      她自己不差,凉想着,礼、乐、舞,她都很擅长,挺想留下来。可是留在青玉屋做艺妓就意味着受到的束缚会更多,不能在没有鸨妈同意的情况下随意外出,空暇的时间恐怕没有做舞妓的时候自由,那么她的食物从哪里来?难道要吃死尸吗?凉想着摇了摇头,和苍蝇共同进食,她简直无法接受。

      一旦有了离开的念头,就无法抑制住它如疯草般生长,离开后去哪里?做什么工作不会暴露自己?最好工作弹性大,有足够的时间让她思考人生就可以了,而不是每天工作忙活到半夜三更还要提防别人,同时忍受塑料味的人类食物。

      可是她在青玉屋做学徒已经六年了,服侍过很多艺妓,凉确实很喜欢古典的艺妓文化,苦练技艺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这么好的机会,说放弃就放弃,她感觉心里像是吃下了梅子一般酸酸的,惋惜而且不是滋味。

      她寻了一处阴凉处,拖来一块蒲垫坐下,偷得浮生半日闲。眼前的这片景色,她已经看了十六年了,六年前她是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孩子,现在她变成了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女。可这不变的矮小灌木丛,常青的松树上噗噜噗噜砸下的松果,秋季如同点燃火把的红枫,小小的池塘中倒影的弯月,荡漾的涟漪,这一切她都很喜欢。

      一只雪白的猫突然从转角处出现,琉璃般的眼睛看着凉,漫步到她身边坐下,凉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是梳头师傅家的猫。

      母亲在世时是青玉屋的头牌艺妓,一手琵琶尤为出众,后来却意外怀孕,不知孩子的父亲是哪位客人。鸨妈觉得亏大了,尤为气愤,恨不得把她赶出青玉屋,但因为签了契,只得把她留下,还在她怀孩子期间,送到外乡去了。

      真不知道母亲身为一个见不得光的喰种,是怎么瞒住那么多人的,长大后的凉不止一次产生了这样的疑惑。可是斯人已逝,寻芳无踪。

      梳头师傅家的猫“喵呜”叫了一声,凉就用手轻柔地揉了揉它背上的毛,又用手一下一下地梳理整齐,猫舒服地迷上了眼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章·七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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