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归》夏雪天

32、第八章 异族少女（3）

　　一缕，一缕，金色的光芒穿过云层，丝丝投射而下。
　　阳光有些过于耀眼，就如同风雨来临前的燥热，出奇的平静。
　　步行了许久，齐怜雪仰起头，看向云雾之后迷幻的太阳，她的眼底仿佛也有了金灿灿的阳光在闪烁，亮得令人无法正视。
　　“杨凌夜啊……你看，竟然出太阳了！”齐怜雪有些不敢置信地紧盯着天空中的太阳，“奇怪的天气……”
　　她话音未落，杨凌夜就站在了她面前，遮住了所有的阳光，为她有些瘦弱的身子笼罩上一层暗影。
　　“你干什……”
　　“眼睛会受伤。”杨凌夜淡淡地打断她的话，“不要盯着太阳看太久。”
　　“哦……”齐怜雪有些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转身看到小菱，立刻笑了起来，“小菱，来姐姐这里……你看，我们到了城镇哦！”
　　小菱向周围看去，这里已经开始出现了陆陆续续的马车与行人，整齐的道路，井然有序的酒楼，民居……构成了一副繁华而和谐的景致。
　　“姐姐终于要丢掉我了吗？”小菱闷闷不乐地撇了撇嘴。
　　“我……”齐怜雪一时无言以对。
　　“姐姐觉得我是个累赘，所以要丢掉我是不是？”小菱逼视着齐怜雪，湛蓝色的美丽瞳孔仿佛看到了她心底最飘渺的空洞，有些令人恐惧。仿佛是错觉，只是一瞬间，她又恢复了楚楚可怜的样子，眼中开始酝酿泪水，“我没有亲人……现在，你也要离开我……”
　　“我……我……”齐怜雪愣愣地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杨凌夜一直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小菱眼底的深不可测，他全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不想捅破罢了。他倒想看看，这个小女孩要耍什么花招。
　　“我们只能把你送到城镇了……”齐怜雪狠了狠心，终于走上前去，一边为小菱擦拭泪水，一边准备掏出碎银给她，“可怜的孩子……如果可以，我也好想带着你一起上路，为你找到一个好的安身之地……”
　　“怜雪姐姐……”昭光站在她身后，不舍地看着小菱，有些欲言又止。
　　“原来，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这么绝情啊……”小菱没有接过齐怜雪逃出的碎银，只是嘲讽地勾起了唇，“即然这样……”
　　“我们可以带着你。”杨凌夜突然淡淡地接过她的话，冷漠的眼眸打量着她，带着些许的敌意，“不过，希望你不要做出什么会令我们感到生气的事。”
　　“杨凌夜，你……”齐怜雪疑惑地看着他，想要从他那双没有丝毫波澜的眼眸中探究出一些什么，然而他面无表情，令她无法猜透他真实的想法。
　　“你不是说她很可怜吗？”杨凌夜淡淡地说道，眼神却在接触到她时泛起了一丝温暖的微光，“既然你这么说，我们先带着她好了。”
　　“嗯！”齐怜雪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开心地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凌夜哥哥，你对怜雪姐姐真好啊！”昭光有些调侃地笑着，阳光洒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仿佛折射出了七彩的光芒，“怜雪姐姐说的话，竟然可以左右你的决定啊！”
　　在他的记忆中，他的王兄一直是那样淡漠疏离，却又坚强隐忍，而且十分固执，他决定的事情，很少有转机。然而齐怜雪到来后，他是否也意识到，自己改变了许多呢？
　　“昭光，不要开玩笑了……”齐怜雪的脸有些微微发红，她只好笑着拉起了小菱的手指，“我先去给小菱买身新衣服吧！天色不早了，我们只能先停下来，你们两个去找一家客栈，安排住处。”
　　“怜雪姐姐，你的脸好红哦！”昭光紧盯着她脸上的红霞，浅褐色的眼眸中却有些落寞。
　　“那是因为……太热了啊！”
　　“你乱讲，现在明明是秋天……”
　　远远地将昭光和杨凌夜抛在身后，齐怜雪放慢了脚步，微微松了口气。
　　“姐姐，你喜欢那个哥哥吗？”一直被她牵着手的小菱突然发问，深紫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充满了不属于她的年龄的成熟，“就是那个俊朗却十分冷漠的哥哥。”
　　“他……”想到刚才的昭光说过的话，齐怜雪感到心跳一阵加速，思维混乱异常，她仿佛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姐姐？”
　　“哦……”齐怜雪回过神来，抚了抚心口，努力告诫自己停止胡思乱想，“我怎么会喜欢他呢？他……是我的朋友啊……再说，他可是个自大狂……”
　　“可是，我觉得他很喜欢姐姐啊！”小菱有意压低了声音，脸上满是暧昧的笑容，只是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不易察觉的寒冷，“他看着姐姐的眼神，非但没有冷漠，反而有令我这个外人都能够察觉的温情哦！”
　　“是……是吗……”齐怜雪支支吾吾地应道，刚刚平静下来的心跳再次激烈起来，使她不得不再次用手压住心口。
　　可是……她的心中竟然涌起一丝奇异的感觉，如同作茧自缚的蚕，透过厚重的茧仰望见了一缕金色而澄澈的阳光。
　　微微扬了扬唇角，她摇了摇头，长发随风轻轻飞扬，“好了，小菱，我们还是快点去给你买件新衣服吧！”
　　“嗯……”小菱若有所思地将她刚刚的反应尽收眼底，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在杨凌夜的心中，齐怜雪真的有着重要的位置，那么……她将会成为墨兰国手中的一张王牌……挟持她，可比挟持另外两个有武功在身的男子容易多了……如果……
　　“请给我一身这个孩子可以穿的衣服。”不一会儿，她们已经来到了一间店铺中，齐怜雪温婉地笑着，将碎银掏了出来。
　　“好。”店铺的主人是一个和蔼的大娘，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小菱，默默记住了她大体的尺寸，拿出了一件浅紫色的长裙，“姑娘，这件可以吗？”
　　“挺漂亮的。”齐怜雪不由得催促小菱，“小菱，现在就换上吧。”
　　“哦。”小菱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指接过了衣服，在指尖触到柔滑的布料时，微微一怔，不由得看向齐怜雪。
　　“快换上吧，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齐怜雪以为她在担心银两的问题，轻轻笑了起来，姣好的脸庞仿佛笼罩着一层轻柔的阳光，明亮而耀眼，“漂亮的紫色，很适合小菱哦！”
　　小菱的脸微微一红，急忙抱着衣服进了店铺的里间。
　　他的脑海中满是齐怜雪温暖的微笑，那种毫无掩饰，满是真诚的微笑仿佛可以映到她心底，照亮她心中的每个角落。
　　那么，齐怜雪会不会知道……她的心是如此冰冷肮脏呢？！
　　她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茫然而不知所措地看向四周。
　　想到自己即将做的事情，想到自己的身份，想到母亲的计谋，她在心中默默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她不能背叛自己的国家，不能背叛她的母亲，因此她也无法以真心对待别人，无法随心所欲……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修改自己注定的命运啊……
　　想着想着，她已经换上了浅紫色的长裙，宽大的裙边有简单却雅致的皱褶，每走一步，仿佛都可以带动轻盈的风。
　　在她走出去的那一瞬间，听见了一声轻呼，“小菱，真好漂亮啊！”
　　齐怜雪扑了上来，不住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惊叹，“小菱，你长得好可爱哦……你穿着紫色的衣服真是太完美了！”
　　仔细观察，小菱的脸庞十分清丽，尤其是那一双深紫色的眼眸，仿佛可以吸纳一切光辉，即使是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一定也有着可以看穿一切的魔力。
　　“好啦，我们走吧！”齐怜雪帮她理了理头发，将银两递给了大娘，“谢谢大娘。”
　　随即她顺手拉起了小菱，笑容满面地走了出去。
　　“小菱……他们会在哪里啊？”齐怜雪突然愣住，刚刚她只是让他们去寻找住处了，却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
　　“这边……”小菱微微停顿了一下，便肯定地指出了一个方向，“姐姐，跟着我。”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
　　小菱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笑了笑。
　　见她向前走去，齐怜雪只好快步跟上她，没有在意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奇怪神情。
　　遥远的天空一角，仿佛聚集着淡淡的灰暗，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层层叠叠如同丝线。
　　太阳被有些阴暗的流云掩盖住，阳光不再刺眼无比，却还是从流云并不严密的缝隙间泄露出来，如同不甘心被夺去光辉，不甘心被淹没，拼命地苦苦挣扎着，不愿妥协，不愿放弃希望。
　　然而，黑暗始终会到来，会吞没光明……如同白天也在周而复始地更替着黑夜……
　　这是自然界永远不变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