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只在常安以北》万里万鹤

49、如果感到幸福你就鼓鼓掌

　　尉迟阳提着东西冲出超市气呼呼的回家，幸好尉大海在她家屋顶上装了一个高高的杆子，杆子上顶着一个红灯笼来作为标志让她可以找到家在哪儿，要不然尉迟阳这个怂包才不会这么硬气。
　　纪邵伯提着两个大袋子在后面走着，气的他也不轻。不就是说了她两句吗，这么多年说的还少吗，死丫头真的是脑容量多了就开始欠收拾。

　　“我回来了。”屋门是虚掩着的，尉迟阳进门后随手一带直接把门关上了。
　　“阳阳回来了啊。”白小玉从厨房探出头来笑着回应着，尉心兰路过玄关看见自己闺女回来但是不见纪邵伯就随口问了一句。
　　尉迟阳装作听不见似的把零食往桌子上一放转身去了卫生间：“哎呦累死我了，手都快断了。”
　　“你怎么自己回来了，邵伯呢？”尉心兰拿着一大块老姜追到卫生间门口问着正在洗手的女儿。
　　尉迟阳的气还没有消，听见她妈过来追问她转了个身进了厕所。这一系列行为搞得尉心兰莫名其妙一头雾水。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尉心兰一路小跑过去开门，当她看见门外站着气喘吁吁略有怨气的纪邵伯的时候，她明白了。
　　尉迟阳在厕所里耳朵贴着门想要听听外面发生了什么，可是厨房里剁排骨的声音，外面放窜天猴的声音，楼上冲马桶的声音，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乱七八糟的压根儿听不见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想着要不就出来吧，出去看电视玩手机或者回家等到吃饭的时候再过来也行，省得看见纪邵伯就心塞，他怎么能那样说话呢。

　　“尉迟阳。出来！”她妈已经堵在门口敲门了，这下不出去也得出去了。
　　“干嘛！”尉迟阳又洗了一遍手，还仔细的挤了一堆洗手液慢悠悠的搓着泡泡，用幼儿园老师教的六步洗手法“听话”的洗着。
　　尉心兰拿着大姜用胳膊肘拐了拐尉迟阳说：“你俩出去了一趟回来这是咋了，是不是你又出什么事儿了让邵伯不开心了。”
　　“我没有，怎么每次都是我的错啊！”尉迟阳皱着眉头特别不服气的反驳。
　　“那你俩出去之前还好好的，那……回来就成这样了，还说没出事。”
　　“出去哪样回来哪样啊？”
　　“大过年的你看看你发什么脾气啊！”尉心兰小声的指责着尉迟阳。“我就问问你……”
　　尉心兰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白小玉已经在厨房里喊她手里的姜了。“你要不就去给人家邵伯道个歉，以后你还指望人家上下学呢。”
　　尉迟阳低头抠着指甲缝拧着说：“我不去，我不指望了！”
　　“你这孩子这么这么欠儿呢。”不管怎么说就是说不动，气的尉心兰举起那块大姜疙瘩冲着尉迟阳的后脑勺狠狠的怼了过去，一大块老姜一下子就被怼成两半。
　　尉迟阳竟也不觉得疼，只是气鼓鼓的搓着手，直到泡泡被搓的越来越小，最后手上粘糊糊的她也不打算冲水。
　　现在她的心里肯定和干了的洗手液一样粘糊糊的，搓不掉也洗不干净。
　　猛然间的抬头，尉迟阳从镜子里对上了不小心闯入的纪邵伯的视线，但他仅仅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踏进来一步。两个人相互愣了一下后，纪邵伯当做没看见似的首先转身离开，尉迟阳随即低下头打开水龙头冲水。
　　洗着洗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和纪邵伯好像又回到了最早以前，你不见我我不见你。为什么要让自己给他道歉，明明就不是自己的错！

　　纪邵伯心情复杂的坐在沙发上胡乱的按着遥控器，耳朵却听着卫生间里水龙头流水声音。那水开了好久……

　　好吃的要留在晚上吃，所以中午大家就先随便对付了点儿。下午两点左右，尉大海骑着自行车满载而归，自行车后面坨了两大袋子各种各样的蔬菜，可把他给累坏了。尉心兰笑着说他活该，有电动车不骑非得要蹬自行车。

　　忙着忙着，太阳下山了，月亮高高的悬在天空，深蓝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好像它们专门为人间的烟花腾出了一个表演场地。
　　大街小巷里陆陆续续传来放鞭炮和礼花的声音，一朵朵五彩缤纷的礼花在夜空中炸开，地上的小孩开心的叫着，笑着。
　　尉迟阳卧在阳台上的藤椅里安静的看着天空，看着看着，心里莫名的伤感起来。
　　烟花就美丽那么几秒后就消失了，放的多了可能会被城管抓走，还会被冠上一个污染环境的“罪名”。留下的垃圾会被打扫卫生的阿姨念叨，还可能引发火灾，让很多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然后可能以后就不让燃放烟花爆竹了。
　　尉大海看着女儿缩在藤椅里发呆好一会儿了，便想过去和她聊聊天：“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尉迟阳依旧看着头顶的烟花眨眨眼睛：“烟花一年才漂亮这么一次，大家明明都很开心，可是为什么偏偏有人要收走这份美丽，收走这份快乐……”
　　“烟花，很美吧。”尉大海同样抬头看着天空中绽开的烟花：“可是它的美，有时会给人们带来负担，当我们承受不住这份负担的时候，就会忽略了它的美，忽略了它曾经带给我们的幸福与快乐。”
　　“它如果能感受到的话，它一定会很伤心吧……”
　　“比起伤心，我想她可能会是幸福的。”
　　“为什么？”尉迟阳天真的问着。
　　尉大海看着女儿笑着说：“如果我们不幸福，又如何给身边的人带来幸福？我们开心了，这种开心就会感染到身边的人，大家才会一起开心。”尉大海顿了一下后又说道：“烟花只有绽放的那个瞬间才是真正的她，她给我们带来了幸福快乐的感受，所以我想……她也会是幸福快乐的。”
　　尉迟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转向客厅偷偷的看着沙发上的纪邵伯在心里默默地捋着。
　　“纪邵伯生气是因为他不开心，他不开心可能是因为他不幸福，那他为什么不幸福呢？可是小玉姨了纪叔看上去都挺开心的吖。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思前想后，尉迟阳捋出一个看似可能但又不大能让人信服的理由就是，她自己不开心，所以身边的人也不开心，也就不会感到幸福。想让身边的人开心首先就要做到自己开心。尉迟阳感觉自己说的很对，她眼神坚定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而这一幕刚好被纪邵伯全都看在眼里，心里诺诗顿时有点儿毛毛的：“回到解放前了？”

　　“琪琪琪琪，你幸福吗？”尉迟阳分别给林思琪和发了一条语音，本来以为会晚一会儿回消息，没想到林思琪接着就回了一条语音过来。
　　林思琪颇有些为难的说： “额……我……嗯……我不信佛！”
　　“你怎么不幸福呢？”尉迟阳听到林思琪的回答后担心的不得了。
　　“我……我一直……都不怎么信佛啊……”
　　尉迟阳突然觉得心里好难受，原来琪琪一直都不幸福，她每天还装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让我们不担心：“琪琪，你要幸福，你一定要幸福啊！”说着说着尉迟阳都带了一点哭腔。
　　“你今天怎么了？有点奇怪哎！”林思琪在电话另一头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我没事，琪琪你放心，有我陪着你，你一定会幸福的！”
　　“谢谢你啊阳阳，可是现在这个社会……信佛的人很少了……。”
　　“就算很少，我们也要去感染身边的人让他们也幸福。”
　　林思琪脑补了一下她们在一起抄经念佛敲木鱼的画面后使劲儿的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小声的问道：“你是进传销了吗？”
　　“没有啊！我只是有感而发而已，我们一起加油吧！”隔着屏幕，尉迟阳热情饱满的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林思琪回了最后一条消息后马上打通了纪邵伯的电话。
　　“喂？纪邵伯，阳阳在你旁边吗？”
　　纪邵伯看了看还窝在藤椅里玩手机的尉迟阳后说：“没事儿，你说吧。”
　　“尉迟阳是怎么了？刚刚聊天她一个劲儿的让我信佛，我都怀疑她被传销骗走了，怎么样，她没事吧！”
　　纪邵伯起初有些疑惑不解，又看了看张牙舞爪的尉迟阳瞬间就明白过来，轻声笑着说：“没事儿，她喝多了。一会就好了。”

　　刚挂了林思琪的电话才一小会会儿，纪小山打电话过来了。电话一接通，就听见纪小山焦急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纪邵伯，尉迟阳是疯了吧！”
　　纪邵伯一头雾水不知哪里的事纪小山接着喊到：“刚刚给我聊天非得拧着说我不幸福还要给我唱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
　　“你听着不就行了，大过年的多好。”纪邵伯去卧室的小阳台上接电话，从他站的那里刚好可以看见整个大阳台。尉迟阳还在那里戳着手机，纪邵伯不由得笑出声来。
　　“你还笑！”纪小山抗议到：“你都没听她唱的什么，感到幸福了又是让我伸腿儿又是让我瞪眼儿的，大过年的她受刺激了吧！”
　　“没事，你就当她喝多了。没事儿先挂了啊。”纪邵伯笑着说。

　　纪小山拒绝接受尉迟阳的聊天消息，并向她扔出一只猪头。尉迟阳一个人在阳台上嗨着：“如果感到幸福你就鼓鼓掌，嘿嘿，如果感到幸福你就瞪个眼，唉唉，如果感到你就……”

　　“孩子们，洗手吃饭了！”白小玉上齐最后一个菜后朝这边喊到。纪邵伯瞧着尉迟阳还在藤椅里唱着歌，大概是没有听到。
　　今天上午两人刚刚吵架闹别扭还没和好，纪邵伯定是不会主动和她说话的。他四下里看看，摸起果盘里的大橘子瞄准了尉迟阳“嗖--”的一下砸过去。
　　只听“啊”的一声，尉迟阳摸着被砸疼的脖子，眼睛瞪的老大回头找着凶手。小玉姨和妈都在厨房，纪叔和爸在餐桌前高谈阔论，纪邵伯刚从洗手间出来，看了自己一眼，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到餐桌前坐下。
　　“阳阳快去洗手啊，开始吃饭了！”小玉姨招呼她过去。尉迟阳只得放弃“查找真凶”先去吃饭，毕竟嘴巴肚子要紧。

　　一顿酒足饭饱之后，尉大海同志和纪中国同志已经醉了。此时外面的烟花放的正热闹，尉迟阳抬屁股就去了阳台藤椅那呆着。
　　电视里的晚会一年不如一年有趣，好像再也找不到小时候那种感觉了，唉？小时候过年都是怎么来着？放鞭炮？大呲花？想不起来了……

　　“新年的钟声即将响起，在即将到来的……”电视机里已经准备倒计时了，尉迟阳掏出手机准备定格这一刻，纪邵伯手插口袋站在一边透过玻璃看着天空。
　　尉迟阳一抬头刚好对上转过头来的纪邵伯，他只是温柔的笑着。尉迟阳本想躲开他的视线，却还是没有躲开。
　　我不能躲开，我要把幸福带给他。尉迟阳这么想着。

　　“让我们一起倒计时，十……”
　　“尉迟阳！”
　　“啊？”尉迟阳一愣。

　　“七……”电视机里晚会主持人激动的倒数着今年最后这几个数。
　　“你不能喜欢齐天……”
　　“啊？”尉迟阳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又来了，不吵架心里不舒服是不是。

　　“四……”倒数的声音越来越大。
　　“因为……”黑夜吞噬了纪邵伯的紧张。
　　尉迟阳认真的听着。“因为什么？”

　　“二……”
　　“一……”
　　“……”朱唇轻启，只是看见嘴巴动了动，声音随着新年的到来淹没在欢声笑语里。
　　电视里响起新年的钟声，窗外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绚烂的烟花一朵朵的在夜空中炸开。

　　这一阵声音好不容易下去，尉迟阳才得空再次问清楚：“你刚刚说什么？我，我没听清。”
　　纪邵伯坐在旁边的藤椅上，吁了一口气说：“没什么。”
　　“你说了，我看见了。”尉迟阳硬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说，新年快乐！”纪邵伯往嘴里扔了一个碧根果后含糊其辞的想要蒙混过关，可尉迟阳死心眼一上来就认死理。
　　“不不不，不是这个。”尉迟阳连忙摆手纠正：“我为什么不能喜欢齐天。”
　　纪邵伯看着这个傻妞犹豫再三后说道：“因为你太丑了……”
　　尉迟阳一个白眼差点儿没翻过去，自暴自弃的自黑到：“对，我丑，我不能喜欢齐天，因为我太丑了，让给你行了吧。”

　　纪邵伯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她，而尉迟阳瞬间睁大了眼睛捂住嘴巴非常惊讶的说：“你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想什么呢！”纪邵伯稳准狠的给了尉迟阳脑门儿一个爆栗子。

　　“没关系，我不笑话你。”
　　“老实呆着吧你！”
　　“我说真的，你是怕你爸你妈不同意吗？我可以帮你说服她们的。”
　　“你闭嘴吧！”
　　“没事，这个社会了，很开放的！”
　　“……”
　　“你看你就老土了吧。”
　　“……”
　　“真的，不骗你……”
　　“……”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鼓鼓掌！”
　　“是拍拍手……”
　　“所以你是喜欢齐天喽！”
　　“你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