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师》饮清君

41、四十一章

　　“我们就去那里吧，那里适合我的身体情况，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适应那里....”苏沐炎坐在客栈的木床上，面前是一张大陆的地图，地图上标注了很多适于修行的地方，由空间戒爆满的土豪牧倾情提供。

　　“唔...可是这里太危险了，沐炎你现在等级都还没完全恢复，我担心...”陈牧鼓着包子脸坐在苏沐炎对面，看向地图的视线都纠结得冒起了圈圈。

　　他担心苏沐炎的安全，虽然苏沐炎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十分特殊，体内没有经脉，浑身上下满是没法收敛的腐败气息，就连言老给他的手镯和手链，加起来也只是让他身上毁灭的气息稍稍淡了一点，但这种淡显然只对等级比较低的修者有用，如果遇到等级较高的修者，便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没事，去那里再危险也不过是灵兽和鬼魅，但如果长时间在外面晃悠，就我现在这种情况，肯定很容易被人追杀！”苏沐炎也知道陈牧的担忧，所以在决定好要去的位置之后，还特意花了时间来说服陈牧。

　　毕竟陈牧现在可是他的管事者，自从正式跟陈牧出了陈家之后，没有了陈家在一边的苏沐炎便彻底放松了自己，他把自己懒散恶劣的一面全部展示了出来，就连自己偶尔控制不住中二的时候，也不要脸的敞开给陈牧看，这让陈牧好一阵诧异，毕竟遇到苏沐炎的时候苏沐炎就比较沉默，虽然偶尔脾气不太好，但从来没有像这样如此...如此恶劣。

　　所以陈牧为了苏沐炎这隐藏的脾性，好好的难受了那么几日，但既然是自己选中的人，就算脾性再恶劣，这也是陈牧需要去矫正的事，所以陈牧在纠结了那么几天之后，便接受了苏沐炎性格里恶劣及中二的那一部分，他默默插手了苏沐炎的事情，在苏沐炎没有察觉的时候，一点一滴开始矫正他的言行。

　　“就算如此，但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也不适宜去接触鬼魅，你会堕落的！”陈牧还是有些不同意苏沐炎去他想去的那个森林，不是因为苏沐炎的身体，而是因为苏沐炎现在的状态。

　　“有你在，我保证不会堕落！”苏沐炎见陈牧又要进入老妈子状态，立马端正态度举手发誓。

　　他可不想被陈牧板着张包子脸训，虽然他的年龄比陈牧大，但陈牧也不知道从谁那里学来了这么一身气势，只要一板起脸，浑身上下就散发着一股教导主任的气息，让苏沐炎内心不怵不能怵。

　　“那你必须跟我结咒，不然我不会允许你去的！”被苏沐炎坑过几次，陈牧现在已经不相信苏沐炎张口就来的誓言了，他严肃的看着苏沐炎，早早就盯上了和苏沐炎结咒这件事。

　　苏沐炎没有听说过结咒这件事，但看陈牧这么严肃，本能的感觉到结咒可能是一个比较重要的事，所以他小心的瞅着陈牧，非常谦虚的不耻下问：“结咒？这是什么？”

　　“结咒就是结咒，灵师和幻师都是这样的，况且我还是你的专属幻师，结咒是绝对要结的！”陈牧抱着手臂，并没有将结咒是个什么东西给详细说出去，他只是认真的看着苏沐炎，小包子脸板得绝对堪称严肃。

　　“那可不可以不结啊？”苏沐炎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对，但还是被陈牧的年龄所蒙蔽，他讨好的看着陈牧，想要将这不知道是干嘛用的结咒给蒙混过去。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并且吃了几次瘪之后，苏沐炎便学会了小心这个世界的一切，这是一个有着很多古怪灵技的世界，无论遇到的人看上去多不起眼，他身上也可能会一些奇奇怪怪的灵技，尤其是这些从大家族出来的人，身上会的奇怪灵技就更多，虽然苏沐炎并不是不信任陈牧，但如果实在没有必要，苏沐炎并不想随随便便就去跟人有灵技上的接触。

　　“你是不是在怀疑我？”陈牧在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就知道苏沐炎会拒绝，所以自然也准备好了应付苏沐炎的对策，只见他可怜巴巴的抿嘴看着苏沐炎，话才刚出口，眼泪就要掉不掉的滚在眼眶了：“结咒只是一个接连灵魂的简单灵契，有了它之后，无论你在哪里我都可以找到你，我不过是担心你，我....”

　　苏沐炎真的很害怕陈牧的这一套，在陈牧眼泪要掉不掉的时候，就已经头大的开始心软了，见陈牧说着说着还哽咽上了，立马举手投降，表示大侠饶命，于是在苏沐炎对眼泪战五渣的抵抗力之下，不过眼眶有些微红的陈牧如愿以偿的跟苏沐炎结了咒，他将苏沐炎灵魂的跳动镌刻在心里，心满意足的点头答应了苏沐炎要去鬼林的事。

　　鬼林在大陆的西部，是一片鬼魅居住的森林，在这座森林里，居住了很多极低鬼魅，大多都是魑鬼，魅鬼都没有几只，所以苏沐炎在最初选择修行地点的时候，才会选择这个地方，可陈牧担心苏沐炎现在这种堕落的状况，哪怕就是最低级的魑鬼，在有堕落灵师存在的情况下，也很容易往上进化，所以陈牧担心苏沐炎会因着这些被他福泽孕育出的鬼魅，完全堕落到鬼界。

　　“我们去了那里之后，你一定要记得将有进化前兆的魑鬼给杀掉！”在赶往鬼林的途中，第三百次叮嘱苏沐炎，陈牧紧蹙眉头，抓着苏沐炎的手指一脸担忧。

　　苏沐炎倒是心情很不错，他全身裹在黑袍里，跟着陈牧一起避开人群往鬼林走，他们现在正处在大陆的西面，这里有很多荒地炎林，当然也有不少像鬼林这样的阴暗地方，所以这里的人烟其实是很少的。

　　驻扎在这里的家族除了陈家之外就只有几个不知名的小家族，因为太过贫瘠，外面的那些家族都很少愿意往这边过来，所以苏沐炎一路走过来，都走得很轻松，他们本还以为出了陈家之后若被人发现了会引来追杀，结果他们的运气意外很好，一路走来虽然有刻意避开人烟，但直到真正进了鬼林，他们都没碰到一个人。

　　“啊，这里的味道还真难闻！”进到鬼林，整个天空都开始暗沉了起来，遮天蔽日的树冠将林外的天光全数遮蔽，除了零星漏下的几点经过重重筛选的暗光，就只剩下发光的昆虫在腐植之间闪闪发亮。

　　陈牧也很讨厌这个地方，他天生与火相亲，体内都是爆裂的炎之力，可现在突然来到这么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这让陈牧很不舒服，但他一声不吭，他抓着苏沐炎的手指，跟在苏沐炎身边深一脚浅一脚往森林里走，这是整个西部唯一适合修行又能遮挡住苏沐炎身上气息的地方，所以他不能退缩，他得忍耐下这里的潮湿与阴冷，直到沐炎有能力收敛下身上的气息。

　　“诶，牧儿，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苏沐炎牵着陈牧在前面开路，走了大半天都没听到陈牧吭声，这才感觉到陈牧的不对，他停下脚步，选了一块烂泥没那么多的地方将陈牧带过去，然后苏沐炎蹲在陈牧面前，看着陈牧惨白的脸，有些担忧道：“你要是实在不舒服的话，咱今天就走到这里，等你适应了咱们再往前”

　　陈牧胸口很闷，喉咙里就跟卡了什么东西一般，让他有种只要自己一开口就会吐出来的感觉，所以他沉默的摇摇头，并没有回苏沐炎的话，他紧抓着苏沐炎的手指，实在难受了也只是将头靠在苏沐炎的腰上，然后苏沐炎便知道，陈牧这是不想让他担心了。

　　“你啊”苏沐炎自觉自己是一个很可以吃苦的小青年了，结果在认识了陈牧之后，才知道自己以前所知道的吃苦完全就不够看。

　　陈牧这么一个不过十岁的小屁孩，在还处在一个巨大家族的时候，每天就把时间排得满满的，不是去书院学习就是练习武技，甚至有的时候，半晚三更他还会被哥哥们从被子里捞出来去夜猎，美其名曰修行，其实只不过是去陪哥哥们胡闹。

　　苏沐炎在陈家的时候，虽然没有见识过陈牧的这些刻苦，但他和陈牧离开陈家的这段时日里，他却见识到了陈牧的隐忍，明明只是一个小孩儿，腿短等级也不是很高，但无论在路途中遇到什么，他都不吭一声，哪怕就是赶路赶累了，他也只是靠在苏沐炎腰上休息一下，然后咬牙继续往前走，他从来不喊累，也从来不抱怨，理智得就像一个成年人，让苏沐炎都有些怀疑这有时也会犯二的小孩儿，是不是和他一样是个穿越者。

　　“要不我抱你吧？”苏沐炎见陈牧实在是累着了，便小心的提了个建议，他怕陈牧脸皮薄，接受不了他的关心，但很意外的，陈牧身上并没有那种无用的傲气，他在苏沐炎提出这个提议之后，无力的点了点头，然后整个人就跟脱力了一样，支撑不住的往一边滑了出去。

　　苏沐炎没想到陈牧居然会这么累，在陈牧倒下去的时候，瞬间就被吓到了，他眼疾手快的将小孩儿接到怀中，这才发现这孩子浑身滚烫得就跟刚从开水里捞出来一样，于是苏沐炎便赶紧抱着陈牧寻找休憩的地方，他们现在没法再继续往森林里深入了，虽然苏沐炎计划是在夜晚来临之前最少进到森林的中圈，但看样子他俩今天是肯定要在外圈过夜了。

　　“你说你吧，不舒服了怎么也不告诉我！还一个人在这里死撑！要是出事了，你要我去哪里想办法来救你？！！”抱着陈牧絮絮叨叨的教训他，苏沐炎将神识放开到最大，很快便找到了一条小溪和一棵干净的大树。

　　抱着陈牧改变方向，飞快往溪流所在的方向赶过去，苏沐炎将体内煞气全部外放，以来震慑沿途隐藏的魑鬼，自从跟巨兽做了交易，苏沐炎体内的经脉便整个被摧毁了，现在他的体内一派空白，除了毁决留下的团煞气，便只有手背上的纹章还在确认着他的等级。

　　也就说，现在的苏沐炎连自己都没法分辨等级，虽然他可以感受到体内充沛的灵力，但已经对这些灵力没有个具体概念了，他不知道自己体内灵力的上限是多少，也不知道自己体内的这些灵力到底是浓郁还是稀薄，他只能找个时间试一下自己的极限，然后越级挑战一下比自己强的灵兽，以给自己现在的实力做个清晰定位。

　　很快便带着陈牧赶到了小溪边，苏沐炎先是将陈牧放在了自己早就看好的那颗大树上，给陈牧周身布下了一个简单的结界，便去到溪流边打水给陈牧擦身，陈牧现在浑身烧成了一个火球，苏沐炎虽然是个灵师，但也已经半堕落了，现在的他没法给陈牧疏通体内灵力，自然也没法去探查陈牧体内情况。

　　“牧儿？小牧？牧牧？”见陈牧有些昏昏沉沉，苏沐炎便拍着他的脸想要将人弄醒。

　　他知道陈牧不喜欢别人喊他小名，尤其是自己，所以见陈牧烧得都开始有些喊胡话，苏沐炎立马将陈牧的衣服给解开，想着干脆带人泡进水里算了，结果哪知道陈牧这小孩对脱衣服这事这么在意，感觉到有人扒自己衣服，揪着衣领就开始嚷嚷：“衣服只能牧来脱，沐炎不能脱！”

　　见这小孩儿都烧成这样了，还在关心脱衣服的主权，苏沐炎瞬间就被这孩子给逗笑了，他好笑的拍着陈牧圆鼓鼓的脸，一边手脚麻利的抽他腰带，一边调戏道：“谁脱衣服不是脱？难道你亲手脱衣服就能脱出朵花来啊？？”

　　陈牧烧得神智不清楚，根本听不清苏沐炎的话，他只是揪着自己的衣服，死活要保证自己亲手脱衣服的权利，于是苏沐炎只得没法，让陈牧自己脱，结果陈牧无力的揪着自己衣领扯了半天，都没力气将衣服扯开，最后还是苏沐炎见着小孩儿又晕得睡过去了，三两下将人给剥光，抱着人就跳进了小溪里。

　　“也不知道陈家是怎么带的你，居然把你教成了个奇葩的小古板”托着陈牧有些婴儿肥的小身体，飘在小溪上，苏沐炎有些受不了溪水刺骨的冷，但为了陈牧，他愣是忍到陈牧身上温度降了下去，这才带着人从小溪里爬了出来。

　　哆嗦着换了身衣服，给陈牧将衣服穿好，苏沐炎冷得够呛，想着到树下生一堆火，结果这鬼林实在太潮湿了，火根本没法点燃，最后苏沐炎只能从包裹里掏出点陈牧给的干粮啃了两口，然后将自己之前买的袍子拿出来，裹着他和陈牧，就这么外放着煞气窝在树干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陈牧的身体好了点，没有再发热，但他开始没有缘由的呕吐，他吐的东西不是血也不是食物，而是一口口泛着橙红的苦水，苏沐炎不知道陈牧这是怎么了，但陈牧却叫苏沐炎不要担心，他说自己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再三向苏沐炎保证自己不会有事，所以苏沐炎后来虽然依然很担心陈牧的情况，但还是尊重了陈牧的决定，继续带着陈牧往鬼林中圈赶路。

　　之后几天陈牧便都是在呕吐中度过，他早上起来吃掉苏沐炎准备的干粮，然后走一路便吐一路，不过几天的时间，原本圆嫩的小脸便瘦了一圈，看得苏沐炎很心疼，所以在赶路的时候，苏沐炎一直都将陈牧抱在怀里，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是将人紧紧搂住，生怕陪伴在自己身边的这唯一一人再出什么意外。

　　“不要担心，我会没事的！”窝在苏沐炎怀里，陈牧已经疲惫到都快睁不开眼睛了，但他能够感受到苏沐炎的难过和害怕，所以他还是在睡着之前安抚了一下苏沐炎。

　　“嗯，我相信你”苏沐炎知道陈牧担心自己，所以在陈牧出声安抚之际的时候，只是将人抱得更紧。

　　他将下巴抵在陈牧头顶，闻着陈牧身上的气息，在心里祈祷陈牧要没事，他相信陈牧的话，想着陈牧一定会没事，毕竟陈牧不是一个普通小孩儿，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也知道他的担忧，所以肯定不会放任自己的身体不顾，只是苏沐炎没想到，他都努力说服自己要相信陈牧了，陈牧却在半夜的时候断气了。

　　悄无声息，毫无预兆，等苏沐炎发现的时候，陈牧身体都已经凉了，苏沐炎崩溃的抱着陈牧坐在树干上，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一直都在说服自己相信陈牧，也在心里祈祷陈牧一定要没事，结果还是出事了，陈牧死了，因为跟着他来到这么一个阴森的地方，就这么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臭小子，你答应过我的啊！”眼眶迅速变红，眼泪毫无预兆的就这么掉了下来，苏沐炎抱着陈牧抽噎，如坠冰窟般全身冰凉。

　　陈牧安静的躺在苏沐炎怀里，面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已经很瘦了，原本圆鼓鼓的包子脸凹陷了下去，看上去就像一具骷髅，他就这么安静的躺着，身体凉得就像刚从冰库里捞出，他的手上有一连串的斑点，看上去就像尸斑，顺着手指一路蔓延进衣袖里，让他的死亡沉重且真实。

　　“明明是你说叫我相信你的啊...”抱着陈牧，十分伤心的在森林里哭嚎，苏沐炎哭了一会儿，突然之间就决定要将陈牧给送回去。

　　人是跟着他从陈家出来的，现在陈牧死了，最大原因也在自己身上，他要让陈牧落叶归根，哪怕就是会被陈家给打死，他也不能让陈牧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安息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