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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37章 ...

  •   “他要来便来,要走便走,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韫和一双眼睛哭得泛红,永晋瞧着心疼。
      按说这夫妻闺房里的事原不该他插嘴,可身边的红蕖是个不知事的,作为女郎身边的老人,还得他出面劝上两句。
      “娘子性子急躁,说话做事都由着自己痛快,不顾旁人爱不爱听,也怨不得府君负气回府。方才那话老奴在外头听得清楚,府君和娘子都有错,不过那话娘子当真是不该说。”

      韫和怔怔,“怎么不该说?”
      抽噎了两声,把眼泪擦干,冷静下来细想了片刻,才觉得那话的确不妥,心中十分懊悔,“老夫人和我,两头难顾,他在中间也是为难。”
      况且他已经退了一步,是她不知好歹,不依不饶,惹他不痛快。
      韫和绞着手里帕子,有些难为情,“往后我会克制脾气。”
      知道她听进去了,永晋松了一气,暗暗叹息,横在夫妻二人之间的心结不解,将来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龃龉。

      从史府负气出来,赵君湲也弄不明白自己生的哪门子气,他不是气量狭小的人,怎的今日无端失了控。
      犀娘不过是娇纵脾气上来,随口说了句赌气的话,他偏就上了心,和她一个姑娘闹起性子。

      回府路上,他想了一路,反省到自己在处理这件事的方式上的确有欠考虑。
      只是掌握惯了局势,内心是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脱离掌控的,哪怕是他的妻子。
      他就是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心疼她,她不领情就罢了,还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再三触及他的底线,可自己还不能将她如何。
      气死人。

      赵君湲在角门上下了马,一张脸阴沉得吓人,家僮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挑灯走在前头引路。
      快到蓼圆,隐隐约约有几个人影在路上浮动,朝他妾室住的厢院行去。

      赵君湲及冠成年后,老夫人做主纳了两房妾,教他开解人事,为应付老夫人碰过几次,总觉得两个妇人虚伪,鲜少去过夜,也不过问后宅之事。
      今夜却是破天荒地叫住了几人,问道:“手上拿的什么?”

      一行人应声驻足,面面相觑一阵,还是一名婢女迎灯上来,敛衣回道:“是给夫人送的红橙。夫人近来胃口不佳,偏爱这岭南来的红橙。”
      “夫人?”看来他不在府里,连夫人也替他择好了。
      赵君湲笑出声,声音阴得吓人,“我赵君湲明媒正娶的发妻不在府中,你们口中的夫人又是哪位?”
      “这……”婢女额头沁汗,腰还弯曲着,不由地打起颤来,“是、是许姬。”

      赵君湲想了好一会儿,才有那么一点模糊的印象,想来许姬就是那位受了老夫人教唆,使尽浑身解数爬他床的女人。
      “仗着是老夫人塞进来的,就配做夫人了。”赵君湲厌恶地一瞥,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

      韫和忧心了一夜,都没怎么合眼,第二日起来梳洗,铜镜里的脸憔悴得吓人,红蕖给她描了唇脂,好歹有点血色。
      “娘子何苦为难自己?”红蕖实在不解。
      韫和强颜笑着,其实她真的没必要做这些,大概是急于表现的缘故,总觉得心里焦躁。

      整整一天她都魂不守舍,爱吃的菜一口没动,眼睛只望着对面的空位发呆。红蕖陪她散心,她就站在廊沿下,一句话不说。
      走到书房,看到一半的兵法静静躺在案上,韫和翻开那标注好的一页,抚平折痕,又整本合上。
      “娘子,夜里凉,还是回房歇了吧。”红蕖很是担心她的状态。

      窗外一片墨色,湘妃竹隐在浓浓夜色,只依稀辨得出几丛。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回去。”韫和拢好斗篷,秋风萧瑟,吹得鼻子犯酸,她自嘲地笑了笑,他那样骄傲的人,一旦负气而去,怎会主动再来。

      她只是想要一个名正言顺的位置,为什么这么难呢?难到她无数次生出那个念头,想要了那一纸和离书离开渤京,回到九嶷山,承欢母亲膝下,又或是放弃这桩荒唐的婚事,听从母亲之意嫁给狄融。
      可她就是不甘心,她还没能风光迎回父亲的遗骸,重立家庙。

      韫和攥了攥手掌,指尖刺痛掌心,她陡然清醒,脱掉斗篷,捧水搓去妆粉。
      擦净手,取了静心的香置在香炉,点了火刚刚焚上,红蕖慌里慌张地跑进来。
      “娘子,府君、府君来了。”
      韫和腾地起身,被裙幅绊住的香案随着动作一斜,香炉跟着倒下来,撒了一地的灰。
      晏时早就过了,此刻又是闭城时分,他选在这个时候来……

      韫和不敢往深处想,神情焦灼地转来转去,只得硬着头皮迎出去。
      她步伐略急,胸口不断起伏,心紧紧攫着,仿佛要跳出来。
      走了几步她猛地止步,回头吩咐红蕖,“去把香重新点上,要龙涎香。”
      红蕖愕然,应声退下。

      韫和急喘着气,牙齿都在寒颤,可心底萌生出的那股欲望邪念丝毫不减,反而越放越大,似绷着的弓弦,让她不敢有半分松弛懈怠。
      可一旦近了,退意也随之而来,韫和无措地攥着十根手指,脚下迟疑。
      她咬住唇,掉头就要龟缩逃避。
      “站住!”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韫和僵住,背脊止不住地发寒,她回身,脸贴着胸口,声音跟着发抖,“天已经很晚了……”
      “我知道,那又如何?”赵君湲沉声打断,缓步朝她走来,一双眼睛幽深得不可见底。
      韫和下意识地后退,赵君湲步步紧逼,将人直逼到廊柱,再无退路,“有什么不对?”

      他入夜而来,难眠叫人胡思乱想,他偏偏还若无其事地问出来。
      韫和心乱如麻,耳根滚烫,她背抵着柱子,侧头避开他的呼吸,垂着眼皮,根本不敢看他的脸。
      “看着我。”赵君湲指尖掐了她的下颌,迫使她目视自己。
      韫和眼睫颤动,眸光迷离地望着他,只听他轻声道:“你昨日惹我生气,害我一宿未睡,你倒先委屈上了。”
      他摩挲着她的脸颊,脸上的阴鸷未减,声音却缓了再缓,甚至夹了一丝柔情,“犀娘,你讲点道理。”

      韫和耳尖的红透了出来,“我以后再不敢说了。”
      赵君湲勾唇,“再说你当如何?”
      韫和心里唾弃,只觉这人小气得很,嘴上却乖觉道:“来日再说,任你责罚就是。”
      她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惹得赵君湲心头热烫,隔着袖子拽住她的手腕,“那好,你过来。”

      韫和被他一路拖拽着进了卧寝。
      里面香已经重新焚上,馥郁芬芳,熏满了整个帘帐,韫和脑袋发昏发胀。
      赵君湲一进屏风后面就径直解开腰带,韫和心情忐忑地替他脱下外袍,抱在怀里,局促地站在那儿。

      阮咸搁在案架上,昏昧的烛晕里透出两分光泽,赵君湲一手取来,拨动一弦,回身看着紧张不已的韫和,“会弹了吗?”
      韫和摇头,又点头,赵君湲把琴递她,“弹给我听。”
      韫和犯难,“我弹的不好,怕污了你的耳朵。”
      “你都没弹。”赵君湲挑了挑眉,不容拒绝。
      “好吧。”韫和咬牙,颇有豁出去的架势。

      她搁下衣袍,捧过阮咸,随他入了蒲席对坐。
      甫一拨弦,赵君湲的眉头跟着一皱,韫和心头猛跳,起头就错了几个音。
      一曲断断续续弹拨下来,她松了一口气,略紧张地看向赵君湲。
      赵君湲只是抬手,“拿来给我。”

      以为他要弹,韫和抱着琴膝行上前,赵君湲取过丢在旁边,大掌忽然掐住她的腰,将她拽进怀里。
      韫和受惊,双手抵在他胸膛上,企图挣扎起身,赵君湲手从背后按住,气息洒在她额头,语气揶揄,“儿时的聪明劲都去哪了,嗯?”
      被他调侃得两颊羞红,抬不起头,韫和不禁恼羞成怒,捏了拳头捶在他肩头,“你放开我。”

      箍在腰枝的手纹丝不动,笑语轻飘飘地落在她耳畔,“夫人悍烈如斯,和那时无异。”
      韫和倏地住了手,仰头望着他光影里的五官,和一双幽深的眼眸。相比少年,如今的他轮廓更为深邃冷峻,也更具男子气概。

      “我没去看你,你心里定是怨我至极。”赵君湲握住她一只手,拢在掌心,不过刚刚包住那般大小。
      他没怎么陪伴过她,好像没过几年就忽然间长大了。
      “是,我就是怨你。”
      韫和承认了对他的积怨,赵君湲并不感到意外,这几年的不闻不问是他刻意为之,他无可辩驳,也无需遮掩。

      他默然点头,再无下文。
      韫和既盼着他亲口承认,又盼着他承认后对她有所交代,他这般沉默,让她积攒了多年的委屈齐齐上涌,噎得胸腔阵阵发疼。
      “我自幼受祖父灌输教导,豆蔻时便束发示人,不敢德行有失,一边信任你,一边又担忧你真的去而不返,弃我不顾,还要应付母亲对你的怨愤,整日惶惶恐恐,不是如何是好。赵君湲,若你对我没有半分夫妻情分,当初何必赠我缠臂金,叫我枯守这份信念。”

  • 作者有话要说:  很不幸,作者第四次结石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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