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小店》长岛冰茶猫

44、流浪汉

　　这种季节的天气总是变化无常，如同孩童的脸。

　　就算是深夜，也是如此。

　　忽然来一场瓢泼大雨，却又忽然天清气朗、幽香扑鼻。

　　总让人措手不及。

　　雨夜也学乖了。

　　自从前天晚上在屋顶睡觉被突然浇个透湿后。

　　她便在室内睡觉了。

　　雨夜是只猫。猫有猫的习性，如同狗有狗的习性。

　　人，也各有各的习性。

　　今夜份菜单是鱼子寿司。

　　雨夜不喜欢中式做法，比如炒、煎。这会让她躲得远远的。

　　她既然不得出去，那么就做一些不需烟火的吧。

　　毕竟她是重要的合作伙伴，还是要考虑下她的感受。

　　猫的习性，说老实话，他还不是特别清楚和猜得透。

　　不过，相处之道，对人真诚，对自己真实，这是不变的吧。

　　正想着，天空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这样的夜，总觉得——会有人来。

　　因为即使瓢泼大雨，还是会有夜归的人啊。

　　正想着，有人哈喽一声进了来。

　　是个有点落魄的流浪汉。

　　似乎好多天没有洗澡了。

　　雨夜喵的一声，躲到他的柜台后面去了。

　　“啊，对不起，我只是看见有寿司，好久没吃了，想点了我拿了就走，不会待太久的。”

　　流浪汉竟然先道起歉来。

　　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没事啊，你坐在这里吃便好。今天也没其他客人。”

　　雨夜在下面又喵了一声，看着他。他佯装没看见。

　　“谢谢，你是第一个不驱赶我的店主。”

　　虽然衣衫褴褛，但是流浪汉说话时看着他的眼神，是少有的清澈和透明，还透着一丝丝的蓝色。

　　好像雨夜的灵气。

　　端上寿司后，流浪汉拿起筷子，却没有他想象中的狼吞虎咽。

　　而是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头也不抬。

　　“这样的生活有趣吗？”他问道。

　　流浪汉一愣，却笑了起来，好阳光的感觉：“你是第一个人问我有没有趣的。其他人都会问，苦不苦。”

　　他的心有一丝莫名的触动。

　　因为，他也流浪过啊。

　　和众多的流浪猫、流浪狗一样，浪迹天涯，没有人关注。

　　但是，心中那份在边缘的感觉，确实是前所未有的。

　　也许他的血管里，应该流淌的，是吉普赛族人的血液。

　　“如若内心无所安放，也只能选择自我放逐。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呢。”流浪汉说着竟然滴下了眼泪。

　　总觉得这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但是，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把自己的故事讲给别人听。

　　男人吃完了最后一块寿司。从包里掏出一部小的手工琴。

　　“我没有钱付给你，只能将我新近做的一首曲子送给你。”

　　没等到他同意，男人便开始演奏起来。

　　原以为是街头那种俗不可耐的口水歌。

　　却不曾想，深深地吸引了他。

　　他从未听过如此美妙的歌曲。

　　忧伤而又平和的旋律，真不敢相信是来自一位流浪汉，而感觉是一位有着音乐素养的音乐家。

　　就连雨夜，也睁开了眼睛，竖起了耳朵，专注地听了起来。

　　这个世间有多哀伤，乐曲就有多动人。

　　流浪汉弹毕，不发一语收起手工琴放入包里，点点头就离开了。

　　似乎是个尊贵的客人，不欠不拖，也不靠施舍。

　　有着落魄中的执着。

　　应该就是音乐带给他的力量吧。如果没有了音乐，他内心的黑暗也许早已吞噬了他眼中的澄明。

　　望着墨绿色的天空，他的脑海里还一直萦绕着刚才的乐曲。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演奏给饭钱的事了，要不我会没有猫粮的，那么我就要另觅主子了。”雨夜在旁突然冷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