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通纸扎铺》北夜浮尘

38、诅咒塔

　　“有趣。”白紓目光落在长辫子身上，同时往他那边挪了几步：“你好像知道点什么。”

　　长辫子疯狂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没关系，你要是不愿意说，我就先把你杀了，再把你的魂魄抽出来，他一定知道。”白紓说着拿出引灵人玉佩在胖子脸上划过，嘴里念了一句什么，胖子的魂魄从身体里面钻出来，飘进了微微摇晃的摄魂铃里面。

　　一般人死一个时辰魂魄离体，所以普通引灵人收到通知有人阳寿到了，会提前到那里等着。

　　另外一些意外死亡，阳寿未尽，魂魄离体世间会不确定，这时候就要引灵人用引灵玉先引出来带走。

　　让然除掉一些外力直接把魂魄轰出体外的情况。

　　“不要，我不要……”长辫子疯狂往后面退去，恨不得要钻进背后的墙里。

　　白紓收起手上的玉佩，心想是不是吓得太狠了，于是把手上的玉佩收起来，“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可以留你一命。”

　　长辫子脸紧紧的贴着墙，身上不住的颤抖，“族长不是人，你也不是人，你们都不是人。”

　　“林萧。”林垚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萧回头瞧见是林垚，眼里的恐惧才少了些，双手握住林垚的手臂，就像还攥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林垚，我不想欺负你的，但是我要是不和他们一起欺负你，他们就会来欺负我，我一直都有在暗中帮你的，这次你也要帮帮我。”

　　林垚的回头看向白紓，随后安慰道，“村里抓的那几个人，是她的朋友，她只是来救人的。”

　　“还没有人可以从族长手上救人。”林萧摇头，“你不明白，除了你之外村里所有人命都在族长手里。”

　　“你说什么？”林垚问。

　　林萧咽了咽口水，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才重新开口，“前年后山塌方，我爷爷的棺材被冲出来了，我家就准备给爷爷迁坟，结果发现棺材里面根本就没有尸体。

　　我爸去告诉了族长，族长说是时间长了骨头化了又说是被山间的野兽叼走了。我爸说爷爷的棺材是从里面被破坏的，于是在家里偷偷用秘术找到了我爷爷的尸体。”

　　“和族长有关系？”

　　林萧点了点头，“你知道吗？不仅仅我爷爷的尸体，还有林越爷爷，还有你……你爸妈。”

　　“怎么可能？”林垚惊呼。

　　“我知道很难相信。”林萧摇了摇头，“我爸妈开始也不愿意相信，但是直到那天我告诉他们族长的嘴能够张得比脑袋还大，他们说族长很可能已经不是原来的族长了，他已经不是人了，还说让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才能活下去。”

　　林垚听完沉默了很久，他的父母死在三年前，原因是他们试图反抗村里的规矩，反抗将亲人变成傀儡的术法，结果遭到了全村人的反对。

　　他到现在还记得，全村人围着他的父母，逼他们做选择，要不然放弃女儿，要不然全家一起死。

　　最后他们选择了自杀，死在了所有人团员的中秋之夜。

　　“这些年都是我爸妈在给你送吃的，你知道的吧？”林萧期待的看着林垚，“我们的命已经在族长手里了，我爸妈说你和你的家人是变数，是最后的变数，我听不懂什么叫变数，但我想活着，林垚我想活着。”

　　一旁的光膀子也不知道听懂了多少，也应和，“我也想活着，对，我们都只想活着。”

　　林垚再次望向白紓。

　　“你别看我啊，我只答应你和你妹妹离开。”白紓摆了摆手，虽然不知道那个族长到底在做什么，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一旦练了那个所谓的傀儡术就已经不完全属于人类范畴了，“还有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的身份？”

　　“你想多了，我没有什么身份，我太爷爷是上一任族长，只有我们家的人可以靠近婴儿塔不被里面的东西伤害。”林垚回答的非常随意，“他们要用那个女人祭祀婴儿塔，要不只能我去，要不他们就必须死人。”

　　“为什么会对你网开一面？”白紓的目光扫向林萧。

　　林萧明白白紓的意思，回答道，“他说的没错，之前的祭祀一直是他爸爸在做，后来他爸爸死了，就没有人做，这几年婴儿塔越来越凶，一个月前，村里的家禽家畜一夜之间都死完了，这半个多月村里鸟兽虫鱼几乎全部都死了，有人说下一步就是人了，长老们愁坏了。”

　　“为什么只能去问我地下的太爷爷了。”林垚回得无奈。

　　白紓点了点头，“那我们就问问吧。”

　　说完白紓就地坐下，林垚她有什么大动作，没有想到她直接掏出手机给白无常拨了个电话，聊了许久才挂断电话。

　　“你太爷爷的魂魄没有去地府。”白紓看向林垚，“地府说你们修炼邪术，按理来说早就应该抹杀，碍于镇守婴儿塔的契约才留你们到今天。”

　　“修补修炼邪术也不是我们能够选择的，如果不练后果就和林垚他们家一样。”林萧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反驳,说完又觉得不太好意思的看向林垚，“而且我们家的瘦马，从来都是村里吃最好住的最好的，我们一家只是想活下去。”

　　“用别人的命换你一家活下去，用你的命好不好？现在你死的话我救你爸妈。”白紓毫不留情的戳穿他，刚才抓林萧的时候他也放出了自己的傀儡，看上去体型比他大一些，多半是他姐姐或者姑姑什么的。

　　“我爸妈说了，我是家里的希望，我活着我们家的才有后，我姐姐也一定不希望我们家绝后。”林萧回答的非常理直气壮。

　　白紓被气笑了，“你有问过她愿不愿意吗？现在让你为你父母去死你都在找借口，凭什么替别人决定，还找一个这么冠冕堂皇理由，绝后，你们这种地方，绝后又如何，或许早就应该绝了。”

　　“我妈说……”

　　“你妈，你妈不过是做了坏事之后，还想让你心安理得的活下去。”白紓打断林萧争辩的话。

　　林垚冷笑一声，“你说的和我爸说的一样，他说我们这里早就不应该存在世界上，就应该和婴儿塔一起去死。”

　　白紓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姐姐，我刚才听到一些，你应该知道婴儿塔的来历了吧，可以和我说说吗？”林垚抬眼间，泪光闪动，“他们所有人都说我爸爸是疯子，要拉着整个村子的人一起死，但是我知道他不是。”

　　刚才白无常确实把婴儿塔的来历告诉了她，只是她在想要不要和眼前林垚说，就算要承担也不应该让一个什么都没有做过的小孩承担。

　　“族长说女人生来就是为男人服务，他们能让家里的男人变得更强，是他们的荣幸，家里的男人更强，家族才能更强。”林垚见白紓许久没有说话，他接着说道，“但回到家我爸告诉我，男人女人都是人，没有什么区别，男人生的更强壮是为了保护身边的女人，要男人女人一起努力才能繁衍生息，步步强大。”

　　“那你觉得呢？”白紓很难想象在这种幻境下长大的孩子，会被教成什么样。

　　“其实不听不太懂男人和女人有什么区别，我只知道，我不想让妹妹变成这样，我想妹妹和小时候一样会对我笑，会拉着我的手。”林垚看向蹲在一边摸头发的林玲，“我也我的母亲变成完全不认识我的怪物。”

　　白紓还是比较欣慰的，这孩子骨子的善良终究还是胜过了环境的影响。

　　“他们所有人都说我爸爸是疯子，我妈和我说当你所处的环境都是脏的，你干净就是错误，别人会想尽办法把你弄脏，弄得和他们一样才行。”林垚说着已经泪流满脸了，“我妈自尽之前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好好当人，当时我不明白，现在我明白了，一旦我把妹妹变成了我的傀儡，我就不是人了，你也会杀了我对吗？”

　　白紓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有些惊讶这孩子怎么一下子就看明白她出手的规律。

　　“姐姐，你告诉我吧，婴儿塔到底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林垚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听见他叫姐姐，白紓心里某个地方动了动，但还是开口，“在很多年前，你们这里不是一个村，是一个城，名唤小儿城，自战乱之后，一直重男轻女，认为只有男人才能延续香火，只有男人才能让小儿城更加强大。

　　百年间这种情况越演越烈，到后来，家中没有男丁会被全族人嘲笑，女子不可出门，不可露面，不可读书，整个城都以生男为荣生女为耻。

　　起初是一些大家族为了家产不旁落，偷偷到山上处理掉一些女婴。

　　后来是整个城的人都想处理掉生下的女婴。

　　不足十年原本灵气充沛的云灵山，怨气冲天。

　　为了压制怨气，也为了那些人可以心安理得的活在世界上，他们找了一群和尚，就在之前的云灵山建了这个婴儿塔。”

　　“那和我……我们有什么关系？”林垚等不及问。

　　“你想想啊，一个城里如果没了女人，别的地方也不可能把女儿嫁到这种地方来，最后会怎样？”

　　“灭族。”林垚没有回话，一直听着没有说话的光膀子男孩抢答，看着大家看着他，他又补充，“我妈说的，说我得去外面骗个老婆回来，不然我们就绝后了。”

　　白紓想起之前被她揍的那个傀儡师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于是气道，“你妈就是被骗回来的吧。”

　　“我妈是被人贩子卖来的，我爸还笑说，是生了姐姐才老实的。”光膀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说到时候给我买个大学生。”

　　白紓实在听不下去，一巴掌甩了过去，光膀子被打蒙了，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小儿城被灭了，婴儿塔还在。”林垚把话题拉回了婴儿塔。

　　“小儿城不出百年就被灭了，有高僧封印了婴儿塔，你们林家先祖为了塔里的女婴魂魄，来到这里重开了婴儿塔。你们应该知道你们的傀儡术到了一定功底不拘亲属血脉了。”白紓解释，“你们先祖企图利用婴儿塔，却被婴儿塔诅咒，你们村里所有傀儡师的魂魄都不能离开这里，就算是死后灵魂也会成为婴儿塔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