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记》半刹烟火

5、一忍再忍

　　奇怪的事，有的人一天不说话也不会觉得闷，而有些人闭上嘴巴一个时辰就很难受。

　　段瓷睁开眼睛，不耐烦的看过去。

　　楚东海找了个好位子，虽然不说话，但却弄出许多动静，这让喜欢安静的段瓷难以忍受。

　　段瓷怒道：“你是脑子不好吗？”

　　楚东海摇摇头，用手拨弄水，试图在石头上写字，表示脑子非常好。

　　段瓷凶巴巴的看着他，示意要是再吵，就把他消音彻底。

　　楚东海连忙点头，还笑的十分灿烂，就像是黄蝴蝶附了身，就差摇尾乞怜了。

　　段瓷叹了口气，转过身，趴在水池边上，又懒洋洋的闭上眼睛。只是他没想到，这才没多久，楚东海那边又开始折腾，他咬咬牙，心道把楚东海带过来已经是极限了，要是楚东海再不识时务，他一定要让他再摔一次，看黄蝴蝶还会不会再去捡他！

　　楚东海洗的开心，不自觉的哼起了小调，颇为得意的想：我哼哼而已，没有说出一个字啊！这个念头一生，顿时如同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他开始吹口哨，学鸟叫，用手拍水，用手拍打自己，甚至还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这个喷嚏动静可真不小，林子里的鸟的惊恐的逃远去了，还以为森林里进来只奇怪的野兽。

　　楚东海预感何其的敏锐，刚要闪躲，却发现自己躺的非常好，无处躲藏。他硬生生的接受了那块来自闭目养神段小刺的石子，然后整个人也硬生生了。原来是他被定身了，他的眼睛勉强的往左看，尽情的热辣，想要勾回来那个趴在那一动不动的人。刚开始，他是想热辣的，到了后来，他是不自觉的热辣，不说被看的段瓷，就说他都感到一阵邪念。他那个眼神，就连海上江春阁的妓女看见都害臊，更别说未经人事的段瓷了。他不自在的动了动，明确的感受到了来自楚东海的热烈视线。他起身，极为轻巧的跃起披上了衣服，这也就是眨眼功夫。

　　段瓷身披白衣，长发还湿润润，眉眼如同打磨过一般，十分精致。温润君子，如切如磋，也就这个样子了。他刚出温泉，唇色都是如花般娇嫩的，全身的冷漠都被氤氲的雾气包裹，不显锋利。唯一不够温柔的就是他的眼，如同上好的宝剑在月光下淬出的寒芒，又像是冬夜寒星璀璨，不发一言，却足矣占尽风情。

　　楚东海极为激动，就连眼睛都活跃了不少，脸上更是可疑的浮现了红晕。

　　段瓷站在高处俯视他，冷漠又高傲。

　　躺着不能动的楚东海努力的咽下口水，似乎感觉到了段瓷的生气，道这下玩大了，心里暗暗捉急，正涌起内力往被段瓷封住的穴口冲去。明明就是段瓷的随手一抛，没想到能限制他这么久。看来段瓷藏得挺深，内力居然如此蛮横，再加上刚刚他出水那一瞬间的轻功，绝非等闲人物了。楚东海一时感慨颇多，想起“狗急跳墙、兔急咬人”这么句古话，心下赞同不已。等他赞同完了，他已经被倒吊在树上，眼如斗鸡了。

　　段瓷将手在温泉里洗净，稳稳妥妥的将衣服整理，又将发丝捋直系好后，就要抬步往山下走。这幅清尘脱俗的模样，就是大长老见了，也要夸上一句“灵生犹如谪仙也。”

　　楚东海可不这么想，他憋红了脸冲破了哑穴，大声喊道：“你不能走！”

　　段瓷一笑，疏离道：“只要你不说话，没人会过来。”

　　“没人过来？我就可以在树上晒鸟？快把我放了！”

　　“有本事，你自己下来。”

　　“老子自己下去，腿就又废了！”楚东海顿时明白段瓷这一手的意图了，他大怒：好你个段小刺！

　　“那又怎样？”

　　楚东海怒目，一双狭长的眼睛都被快瞪成圆的了。段瓷轻笑，心头畅快非常，就好比甘泉解渴，直入心田，原来报复这么痛快。

　　又是一阵飞鸟快速掠过，比刚才逃命的速度还快。这些鸟一边飞，一边用鸟语哭嚎：“老天啦，地上有只饥饿凶狠的怪兽也就算啦，天上又来了一只飞的比咱还快的鸟人！活不了，救命！”

　　“你不是说没人过来吗？”楚东海急道，这回却压低了声音，唯恐吸引过来不该来的人，教他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景色。

　　段瓷也是惊讶，皱着眉，忽的明白过来。他道：“定是你刚刚引来了九长老。”九长老轻功最好，晚间也最爱上山练功。这山与山只间相隔并不远，声音乘着山谷的风最好传播，内力浑厚者能千里闻声。没准就是楚东海刚刚的“你不能走！”引来了上山采月的九长老。

　　楚东海又瞪眼，压低声线道：“那你还不把我放了!\"

　　段瓷皱着眉，算了一下九长老到这的时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见天上飞鸟的嘎嘎乱叫，四方逃逸，像是遇见什么洪荒猛兽，就知道他十长老这一次准是倾尽全力往这边赶来了。

　　他这个进入特殊时期的宝贝徒弟，可是值得九长老他老人家这么拼。

　　楚东海就见段瓷左手一曲，把手一扬，一道金光闪过，自己就忽的往下掉。

　　段瓷从袖子里取出金针将绳子射断，飞身抱住楚东海就遁入温泉。这又快又准的灵活，十年八年的苦练也不一定能达到，非得有名师指点不可，段瓷也一样。当下就是名师来找他的宝贝徒弟了，这个名师轻功可了不得，就在二人进水之后，山上就传来他的声音“奇怪，明明就是附近了，怎么没人呢？”

　　段瓷死命用手掩住楚东海的口鼻，他瞪眼：要是被发现了，你就死定了！

　　堂堂灵犀湖首席大弟子被九长老发现与男人在温泉里搂搂抱抱、卿卿我我，这可如何洗脱？

　　楚东海猛地被射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本来就没做好入水的准备，又被段瓷这么死死的掩住，眼睛都被憋迟钝了，再加上他身上穴位还没有完全解开，这下才叫一个欲哭无泪。

　　那声音越来越近，看样子是找到了这个温泉。“哟，这可是个好地方，十里八里也就这一口温泉了。”

　　段瓷的手忍不住再次捂紧，被他捂住的人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他的紧张，楚东海白眼一翻，心道你捂死我算了。

　　好在楚东海水性确实不错，一连发的突发情况下来，还没气短胸闷，依旧精力充沛。要是换句古话，那就是“好人难百岁，祸害遗千年。”

　　不好的是他九长老喜欢上了这块风水宝地，正四处转悠，半天不见走。

　　段瓷的手越收越松，看来是有些憋不住了。楚东海挤挤眼睛，颇有些得意。然而他还没得意多久，段瓷的手如同要将他的鼻子压回肉里一般，下了狠劲。楚东海他生气了，南方人少有的高鼻子啊，他那硬挺的高鼻子今天就葬送在段刺儿手里！他愤恨的张口，小小的衔住段瓷掌心的一块肉，段瓷压的越紧，他咬的就越厉害。正当楚东海以为他要把段瓷咬出血的时候，他们二人头顶的一块水波被搅动起来。

　　被发现了？

　　段瓷忍不住紧闭双眼，仿佛面临最后的审判，鼻子下边又冒出了几个水泡。楚东海也顿住呼吸，看着那几个水泡慢慢的飘上去，然后被一只苍老的手打破。

　　那人原来是在洗脸，淅沥淅沥的声音过会儿就停住了。那人站起身，好像看见了什么，飞身离开。二人躲在水底，不约而同的舒了一口气，而又隐隐约约听见那人在不远处喃喃：“这不是灵生的针吗？”二人又忍不住提心吊胆。

　　“灵生？”九长老很不给面子的大声叫唤，一连叫了十几声，实在没有发现动静，终了像是捣蛋成功的顽童，开心的笑了几声，这才离开。

　　好家伙，一来一回，眨眼而已。

　　段瓷将手慢慢放开，楚东海也慢慢松开牙齿。二人还在等，等他九长老完全的离开。这可苦了段瓷，一张白净的帅脸被憋成青紫色，楚东海心想：段白瓷便成了青花瓷，虽然更添韵味，但却没有原来的风骨。他松开嘴，颇有乐趣的看着段瓷在水里紧闭双眼而脸色不断变化，看的他心都软了，于是凑上前将他余下的气息匀了匀，青花瓷才又变回了段白瓷。

　　二人唇鼻之间有气泡缓缓上游，青绿色的水打进了月光的白，二人犹如水魅。

　　楚东海的穴位早已解开，而段瓷却好像被定住，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让楚东海占够了便宜。楚东海的右手欺上了段瓷的肩膀，左手却攀岩着段瓷的手臂，试探般的与他十指相扣，而段瓷依旧什么反应都没有。楚东海心道：他也是个宝贝。

　　段瓷好面子，耳朵却是悄悄的红了，他好不容易等到了时间，这才一把推开楚东海，自个儿飘了上来。未曾想楚东海之前将手搭在他的肩膀顺势将他的发带勾去，他这一出水，便是诠释“出水芙蓉”这个词，让随后而来的楚东海不小心看痴了。

　　月光下，水雾里。里衣微开，墨发披白珠。丝发温柔，半贴月光，半浮温泉。人最通透，白瓷点黑眸。

　　“啪。”一个耳光打掉所有幻想。

　　楚东海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人，月光和温泉还是没有改变什么，只有楚东海自作多情。

　　“你咬我。”段瓷不轻不重的说，完全避开重点。

　　“你还把我吊了起来呢！”楚东海委屈，香没偷着，反而挨了打。

　　“我们该走了。”

　　“不解风情，木头一根！”楚东海丝毫没有占少年便宜的自知，随便的就将段瓷与他往日所处的歌姬男宠混为一谈，自己的态度蛮横不讲理，反而怪起段瓷不解风情，如此也是自作孽。

　　“那你何不去找那些解风情的人？”段瓷推开楚东海，大步就要离开。

　　“段小刺！你九长老将不良棍拿走了。”楚东海在后头急道，唯恐段瓷生气将他抛在这儿不搭理了。

　　段瓷回头一看，原来放不良棍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他九长老还用绳子在周围圈了一些字：马虎大意，你知我知。

　　“你知我知是什么意思？”楚东海疑惑问道。

　　段瓷叹了一口气，原来是不良棍露了马脚。这下他还得感谢他善解人意的九长老，给他留了几分面子。九长老蓄意在这留了这么长时间，摆明有意整段瓷，让段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段瓷眯着眼打量楚东海，考虑将他卖给七长老划不划算。现下九长老拿走了七长老的不良棍，他乘机贿赂七长老，说不定还有些转机。

　　楚东海被他看的毛骨悚然，老实的爬上岸边，爽快道：“不用你背，你扶我走就成！”

　　段瓷心间大石落地，响亮的声音道：“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