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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纠缠 ...

  •   那人赖在船上不走了。
      “姜汤也喝了,你快走。”
      “我受伤行动不便,何况外面还有人要我的命。”
      阿秀惊惧,质问他:“你说了你不是逃犯!”
      那人挑眉一笑,“我的确不是逃犯,但官兵要抓的就是我。”
      “这是为何?”阿秀不解。虽然,阿爹也说过,当官的有好有坏。
      那人敛笑,正色道:“因为我手上有他们害怕的东西。”
      阿秀拿眼打量他,他又笑:“我说我手上有,又没说就在我身上。”
      也是,他刚换上了阿爹以前的衣服,身上别无他物。阿秀抿唇,问:“你真的不是坏人?”
      阿爹说,与人为善,但不可助纣为虐。阿秀涉世未深,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却十分信服阿爹的教导。
      男子看着她认真的眼色不禁笑了,抬手揉揉她的发:“傻姑娘,人哪里那么容易分出好坏,我是好人,那官兵就是坏人?”
      阿秀拍掉他的手,瞪着他,执意要一个答案。
      他直视她眼眸,说:“我是好人。”至少对你来说,是好人。
      那人教阿秀清干净船尾的血迹,沾血的衣物也在炉子里烧成灰。阿秀这几日也不摆渡了,天天往河心捕鱼。
      红水河水质清澈,但河底却长着一种赤色河藻,红水河因此得名。河里盛产一种青鱼,外形与草鱼大同小异,但肉质鲜美细腻,美味非常。听闻先帝下江南途径洪州城,特别夸张过红水河产的这种鱼。是以这青鱼也被称作小龙鱼。
      小龙鱼只生于红水河,却不易捕捉。懂得捕捉小龙鱼的渔家,屈指可数,亦早已因此鱼跃龙门,成为富户,比如洪州城最大的龙鱼酒楼,就是靠小龙鱼发家,曾得先帝亲笔赐字。
      阿秀也知道捕捉小龙鱼的诀窍,是阿爹自个摸索出来的,但阿爹无意惹眼,只偶尔捕一次,拿到洪州城的集市上卖。别人也只道阿秀他爹运气好。
      阿爹说,断人财路,招惹是非,所以捕鱼的法子只告诉了阿秀,不曾告诉那个后娘生的、惹是生非的便宜哥哥。
      阿秀也明白这道理,洪州城的大户,不是他们能招惹的。所以也只是偶尔捕一次,拿到洪州城去卖,卖出好价钱,可以少出几天船,给自己换一朵簪花。
      但阿秀已经许久不带簪花了,她日日在红水河上往来,只带斗笠遮阳挡雨,身上的衣裙也偏向男儿打扮。
      阿秀在捕鱼的篓子里放了饵,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麻裙,叹了口气。
      阿秀如何伤春悲秋,船上那男子必然是体会不到的。他正缠着她问晚上吃什么,“阿秀,我是伤患啊,只喝粥怎么够啊!我要吃肉!”
      “你不能吃!”阿秀严词拒绝,又解释说:“鱼腥不利于伤口愈合,你若是想吃肉,明日上岸再说。”去集市上,可以买点猪肉。
      他原怪她小气,却不曾想她亦是为他着想,不自觉眼角含笑,却还傲慢地抬抬下巴,仿佛做了一个了不得的决定,“行,听你的。”
      阿秀的船不大,船头渡人,船舱她自己歇息,船尾被当作厨房。放好了鱼篓,阿秀去到船尾,看着那正在熬红豆粥的小炉。
      那人脸色还有些苍白,慢吞吞挪到船尾,倚在船舱看着她。
      如花似玉的年纪,穿的却比他家三等丫鬟还差的粗布衣裳,不是深蓝就是麻灰,一点鲜亮的颜色都没有,肤色也没有京城的大小姐白嫩……奇怪,他为何要将她与她们比?
      “你总盯着我作甚?”
      他有意逗她,噙着笑答:“瞧着你好看呗。”她果然不负他望红了脸,啐他一口转过身继续熬粥。
      虽好似样样都不如他以往见过的女子好,他偏就对她好奇得紧。他甚至不禁想,她若是生在好人家,定也会被捧在手心里宠着。
      她煮的红豆粥又软又糯,像她人一般,即使假作疏离,也一眼让人看穿她最心软,让他这种一身血腥杀戮的人忍不住想亲近。
      ……
      连着两日的大雨将天空洗了个干净,此刻的红水河上空,夜色如幕,星光点点。阿秀躺在船头,分辨哪颗星最亮。
      他从舱里出来,在她身边躺下。阿秀转头瞧了他一眼,往另一边挪了挪,他亦有所觉,假作不知,一本正经的望着夜空。
      不知过了多久,阿秀轻声说:“你同我说说话吧。”
      他转头去看她,她眸里仍是星光,“说什么?”
      那边静了一瞬,“什么都好。” 只要有人同她说话就好。
      他懂,便不问她为何只身一人,以船为家,只问:“你出过远门么?”
      “没有。”她从未离开过红水河,恐怕一辈子都不会。
      “我去过很多地方,江南,漠北,还有西疆,你知道漠北的河水是什么颜色么……”
      他尽量隐去那些血腥与杀戮,将他见过却从未上心的景描述得更美。
      她闭着双眼静静听他讲,尽管有些她亦从来往的商客口中听过,她仍觉得,他见过的景更美,美到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
      她渐生睡意,迷糊间有人将她抱了起来,熟悉的味道,是阿爹!她往阿爹的怀里窝了窝,如同儿时,阿爹总会抱着她在船上数星星,哄她入睡。
      他抱着她进了船舱,伤口隐隐作痛,幸而她身子轻。看着抓着他衣襟安睡的姑娘,他不禁苦笑,再拖下去,他怕自个不想走了。
      阿秀对他的心思毫无所知,窝在他怀中不肯撒手,眼角有泪落下。
      朝阳初起,红水河两岸渐渐热闹起来。
      阿秀睁开眼察觉自己安睡在熟悉的怀抱,有一瞬恍惚,是不是梦还未醒?她又梦见阿爹了。
      待意识到这人不是阿爹,阿秀立时绷紧了身子,手足无措。
      他浅眠,昨夜在河心这摇晃的小船上,却睡的格外沉,直到怀里人将他惊醒。知她紧张,他抬手轻抚她的发,温柔而眷恋。
      她欲挣扎,他却忽然用力按住她,“别动!”他凝神,“有船来了。”
      阿秀出了船舱,远处确有船来。
      是官兵,他们要查探来往红水河的所有船只,盘问了阿秀一番有无异常,却仍要查看船舱,阿秀不肯,“那是我住的地方……”
      载官兵过来的船夫也帮腔,“阿秀吃住都在船上,那船舱就是女儿家的闺房,怎么能让我们这些大老爷们随便看!”
      领官兵来的是红河镇的陆捕头,他也知阿秀的情况,便出言向洪州城来的官差解释了一番,但对方不买账。
      最后阿秀还是推开舱门,撩开帘子让他们看了一眼。船舱很小,一眼望到底,一个小柜子,被褥卷在一旁,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官差走了站在船头的阿秀才松了一口气,船身晃了晃,阿秀知道是那人上来了。
      方才那人翻身下水,躲在了船底下,不知是不是因为动作太大,伤口又裂开了。
      阿秀给他上药,他笑看着她,“原来这里是你的闺房啊,那我岂不是夜闯香闺的登徒子?哎呀,男女授受不亲,姑娘你看也看了摸也摸了……”
      阿秀将换下来的布带甩到他脸上,说:“谁摸你了?登徒子!”
      他笑盈盈地扯掉脸上的布带,只觉她气呼呼地小脸分外生动可人,正要开口,阿秀便指着他怒道:“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丢出去!”
      他抓住她的手指,一把将她拉到怀里:“行!你说没摸就没摸。”
      阿秀双颊绯红,不知是羞是怒,挣扎着:“你放开我!”
      “嘘!”他将她的腰揽得更紧,贴近她得耳朵,“再闹会把官兵招回来的。”
      阿秀静了一瞬,推他,“就要把官兵引来抓了你这个登徒子!”声音却小了很多。
      他笑了,在她耳边蹭了蹭,静了有一会儿,柔声问她:“阿秀,你没有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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