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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倏关城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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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历1007年元月,第一场大雪不约而至。树间草丛,晶莹翡翠,满目纯净。可是,却有那么一点不和谐,一刹间就破坏了所有的宁静。
在稀稀拉拉的的落叶小路中,走来一个人。说是人,他更象一条影子,仿佛从洁白的雪上一晃而过,快地惊人。没有人能看得清他的面容,只有黑色的披风象风一样掠过洁白如银的山坡,马上就消失在风里。只有静静的雪花一片又一片地飘落,雪呀,又是一样的雪。是忧郁的雪,还是伤心的雪,是高兴的雪,还是缠绵的雪……
马蹄声声。“报!报!”整个城市就象刚从梦中猛然惊醒,人声鼎沸,流言蜚语,无处不在。而这座城市的指挥中心,琉璃绿瓦红墙内,竹林假山喷泉外的一条寂静的的走廊里,“魔军已经南下,不日即将攻下倏关!”一声沉闷的男声只说了三个字:“知道了。”一切又恢复了宁静。谁都没有那个胆子,再用什么事情却打扰那个修长的身影,在竹影摇曳中,他的身影有些生硬,有些呆板,确是那么挺拔硕长,那么坚定稳重,还有那么孤单寂寞。是啊,一切又压在他的身上,他的双肩承载着太多的希望和责任啊。
后面的侍从看得眼角都已经湿润了,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大人……,该吃饭了。”那个身影还是依然耸立,侍从叹了口气,从后面行了礼,转身走掉了。许久许久,那个身影转回头,如果这个时候走廊有人的话,就会发现这个人竟然是那么年轻,他的双眼是那么清澈锐利,嘴角快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就是这样的一股神情,可以让所有的人为之倾倒,多美的面容。如此俊秀的少年,眉眼五官清秀得象画一样。他的笑容里有一股摄人心神的镇定自若,能够让人片刻就安静下来。
敢来,就来吧。天下没有无法解决的事情,也没有能让他害怕的战争。纵使横刀立马,决一雌雄。
“报!离倏关还有五十里。前锋已经和倏关守军接触,风将军请问示下是否攻城?”中军帐篷里昏黄的油灯下,一个身影在地图前抬起头来,“恩,风雪太大,我们是远来之师,不便攻城。让他先扎营,安顿兵马。”“是!”随着传令兵走出帐篷,那个人站了起来。他看起来很高,健硕的肌肉,五官阳刚有朝气,棱角好象是造物主精心雕琢的,一分一毫恰到好处。他的眼睛大而明亮,鼻子挺而有劲,嘴唇丰满光泽,用情色小说上常用的词汇,他是个很“性感”的少年。美中不足的是他有些冷若冰霜。此时他眼睛直直瞪着帐外,看着飘然而落的雪花,好象看一副画。看到……
“报!倏关守军派人谈判。”没有应答。“大人?”“哦?”那个身影收回停留在天上的视线,回头盯着传令兵。忽然接触到这样的一双眼眸,带着微笑,却寒如冰山……,小兵不由得身冒冷汗,几千万个毛孔骤然收缩:“大人,倏关守军派代表前来谈判。”“人现在何处?”“帐外!”“带他进来!”“是!”
来人走进帐内。是一个标准的军人。迈着标准的军步,有力标准的军礼。“倏关守军房虎参见大人!”“有何见教?”他依然带着寒彻骨的微笑。“我军首领赵文海恳请贵军罢兵!”
“哦?”那冰山上的一丝微笑,“为何?”“听闻大人素来深明大义,现在国家内乱纷扰,外敌虎目窥探,如果尚失倏关天险,那国将不国,以致人民于水火之中!”来人大义凛然。“还有呢?”“还有大人您也将成为……”房虎发现已经说不下去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还有就是我会成为名垂千古,被后世唾弃的,史无前例的卖国贼!对吧?”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告诉赵文海,让他自备棺材。”“大人,恕小人直言,赵文海手上还有全城百姓……”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房虎,“对,对不起。”房虎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说。也许作为军人,他总觉得一切应该是光明磊落的,即使他非常不赞成这种做法,但现在赵文海不是告诉他其实这样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一封信劈面而来,落到房虎面前的桌子上,“给你看看!”声音依然那么冷静,仿佛刚才的事情他压根就没有听到一样。房虎打开信,看完以后,惊讶,愤怒无数种感觉统统袭来,他瞬间说不出话来,我不相信,他在心底对着自己说。这个人是叛军首领,他所说所作所为无非就是为了挑拨离间,我不相信他。可是,这信分明是赵文海的亲笔,自己在他手下做了这么多年的幕僚,他的字我不会认错的。可是,他迎上对面的眼光,那是一双寒冷的眼睛,却也是一双清亮的眼睛,房虎想从那眼睛中找出一丝的虚伪。可是没有。房虎在心里不断的挣扎,我不相信,这个人是叛军首领,可他还是国家的功臣,他三败魔军,敌人闻风而逃,让边防休整三年。倏关没有不知道他的姓名。
“告诉赵文海,他只要交出他的兵权,我会留他一条狗命。”
“不,大人!如果真的是赵文海准备投敌,我……”房虎看到那双能够看彻一切的眼睛扫过自己的脸,他肃然回答:“我决不会放过他!”他敬个礼,转身就走了出去。
帐外进来一个高大的军人,小心翼翼的问:“大人,房虎怎么说?”
“我们再等等。”那个身影已经转过去,嘴角仿佛轻轻一翘,又沉静在漫天雪花当中。透过纷纷雪花,他已经看到了那背后发生的事情。
“牧野,告诉风澈,仔细观察城内外,如有异变,需当机立断。”
“是,大人!”
倏关城内。
雪阶银树,暮霭无边。
“大人,这是真的吗?”房虎在和一削瘦文弱之人说话。
“房虎,你跟随我多年,难道不相信我吗?”赵文海说。
“他们……铁证如山。”
“不错!我是想投靠魔军。”赵文海突然说。“当今陛下新死,帝都紫气不存。太子王爷们你争我夺,哪里还考虑到边关?倏关国之重关,也已经三个月没有粮草,将士们守家为国,却是为这些无能之辈劳心劳力,哼!”
“那你也不能叛国!”房虎喊了出来,那一声大人没有说。“我不能让倏关落入魔军手上。”
“来不及了,魔军二十万大军自三天前从瓦塞出发,还有两天就可到达,那时,”赵文海看看外面,阴笑地说,“他也不能把我怎样。”
“叛徒!”房虎拔出军刀,可是手怎么也动不了。赵文海已经把他的胳膊按得死死的。后面的人顺手捆住他。“杀了他!”
这时,堂内的灯突然灭了,一道寒光闪过房虎的眼睛。再看时,赵文海的卫队三十多人全死光了。有人在他后面举起了刀。
绳子应声落地。一排洁白的牙齿出现在他身后。“走吧。”
“多谢恩人!”房虎的眼睛湿润朦胧。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的轮回实在太快了,虽然还是脚踏实地,可是内心还没有反应过来。
“走吧。我们要去开城们。”
屋外。夜凉如水。雪地纯净亮堂。
房虎偷看身边的这位恩人。邪肆的眼神、冰酷的唇角,勾出一丝与其说是笑容不如说是嘲弄的神情,鼻子又高又挺,让人看了心里忍不住发出会一声“啊”的叹息。
“请问……”
“别说话。我救的不是你,是倏关的百姓。现在要……”
“我知道,开城门。放外面的人进来。我本来就想这样做的。”房虎打断他。回报他的是俊朗一笑。“你是个聪明人。”
“大人。城门开了,会不会是个圈套?”风澈发问。
“全军进城。”大人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相信他。”
“他?”风澈莫名其妙。
城门。
“你做得很好。”大人赏识地拍拍房虎。
“大人,我愿追随大人。”
“大哥。”那个恩人笑笑地打招呼。
“阿凌,你辛苦了。”
“举手之劳。”俩人相视一笑。大人把叫阿凌的年轻人拉上马,扬长而去。远远丢下一句:“风澈负责安顿兵马!”
房虎看呆了,救他的人居然喊大人叫大哥。风澈看傻了,那冷酷无情的冰人也会发出这样的笑声。他们对视一眼,只看到彼此眼底的震惊,这个人是谁?
赵宅。
俩个身长如玉的俊秀青年在书房小声地交谈。
“大哥,赵文海交代魔军两日内就要到达了。”那个瓜子脸,咧开一口好看的牙齿的人说。“你怎么看?”
“阿凌,军事上你也是行家,你认为呢?”那个冷冰冰的雪山带有一丝温柔的语调。
“要退魔军,必须满足三个条件。”阿凌说。
“第一,第二我们都已经做了,至于第三嘛……”冰山回头看看,阿凌正在拿起一块糕点津津有味地吃呢。“好香好香,外面的官兵都快饿死了,赵文海还有那么好吃的东西。”
后者冰酷的唇边闪过一丝笑意。
“家里情况怎样?”
“还不是后宫吵吵闹闹,大臣争争骂骂,太子王爷们打打杀杀。魔军进犯的消息让他们又乱成一锅粥。”阿凌皱皱眉头说。
“易越的日子不好过啊。他让你来说什么?”
“二哥说,让你多小心。你军中有……”阿凌说着做了一个手势。“要近早处理。”
“不,留着他有用。”
“你早就知道了?”阿凌脸上有点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就不用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
“阿云呢?你来之前有没有见过她?”许久,似铁如冰的他仿佛用尽全力才吐出的话。
玄凌怔怔地看着他这个挺拔瘦高的身影,军营的风霜,恶毒的诬告、战争的洗礼,都了然于他的心中,使他一天比一天冷静,一天比一天刚强,可他的心里依然有一块圣土,不受一点污染。玄凌心中立即闪过一点心虚的无奈和挣扎,不过他马上用上尽量平静的语气笑笑说:“她很好。”也就这三个字,慢一秒也许他就会知道,多一个字也许就能觉察,看出他的表情变化来,那样的一个聪明而敏感的人啊。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也不忍心这么做。其实来的时候右相大人专门找过他,嘱咐他一个字也不能泄露出去。如果让他知道了呢?
帝都城内。马蹄声有节奏地敲响着清冷的石板地。一抹青苔旋即被抛了出来。
“大人!凌大人来信。”
“拿来。”书房中一大堆的文件中抬起一双疲惫的眼睛,此时却显得光彩熠熠。
看完信,易越的心头闪过一丝感慨。不愧是大哥,他什么事情都想到前面去了。魔军敢挥军深入倏关,一个无非是皇帝新死,太子昏庸无能,王子们你争我夺,各地诸侯纷纷据地争霸,无视帝都。内乱纷纷。其二就是倏关守备赵文海勾结魔军,里应外合。其三,就是大哥被诬告叛国,三弟被流放西南,俩个曾经让魔军闻风丧胆的人不再手握重兵。怎么不是大好时机?他越想越乱,眼前仿佛出现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他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大哥,全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