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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黄萱在墓园的台阶上坐下。
      这地方近十年没来,除了面积增大许多、墓碑多了许多、松柏长粗了些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变化。还是这样透明的初秋阳光,暖融融的晒在身上,微风里带着些许凉意。天空还是蓝得清澈。以往黄浪滔滔的江水因为那举世闻名的水利工程变得青绿如镜,和缓流淌。江边的青山,相对于水面确实是变矮了,但黄萱知道,那些被淹没的都在水下仍然存在,在记忆里也仍然存在。
      并没有什么人要祭奠。只是重拾十年前的习惯,或者,祭奠记忆?坐在十年前常坐的台阶上,看着十年前常看的风景,心静不下来,思绪翻涌的提醒她今日的行为还是无谓。回不去了,连试图寻找相似的心境都不可能。
      失业,失恋。这算不上她曾经遇到的最艰苦的情况,四年前还加上一个失学,并身无分文,无人依靠,无处可去。不也就这么过去了,日子总是会过去的,无论艰难困苦或幸福欢乐。今时今日,与父母已和解,尚有微薄积蓄,自己的事业也算是有起步的希望,却感觉到无比疲倦。
      失业这两个月以来,黄萱一直不愿回乡,宅在帝都自己租赁的小房子里,深刻体会“痛苦使女人变成哲学家”这一句话,直到三天前,订机票回父母家,到这里。她希望在这个少年时经常静坐的墓园,重获安然心境,哪怕只是一刹那。

      五年前被学校开除,与杨帆分手,找不到工作,口袋空空流落异乡,尚能咬紧牙关,现在不是咬不紧,是不想咬。她深刻了解自己并不是愿意挣扎奋斗的那类人,她是得过且过的寒号鸟,对自己很漠然,遑论其他。唯一执着争取过的可能是沈涛,现在也放手了。
      和沈涛分开,黄萱只觉得遗憾,并没有十分痛苦和不甘心。也许是这个结果她早已预料到,所以能平静接受。四年来,她自认已经尽力,实在得不到,只能放手,挣扎半年,终于成功放下。
      这两个月的闭门反省,让她对自己,对前半生,有清楚认识。这些认识对她目下的情况并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帮助,思来想去最后得到的结论也无非就是些被哲人或不哲人早就说烂了的话。该做的她还是会去做,所以,回家来看看父母,重批战袍,鼓起余勇返回名利场继续厮杀。可以预见,她这辈子和旁人的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不同,童年普通,少年轻狂,青年时有过困顿,在旁人有些小成就的年纪也有了一些小成就,日子继续过下去,可能会有些稍大的成绩,事业或成功或失败,有个家庭或没有家庭,千千万万人也就这么过着。不算非常出色,不算非常聪明,不算漂亮。总之,是普通人中的一个,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唯一可能有点不同的是,她对自己将过下去的这种生活或者曾经碰到、即将碰到的任何事情,都没有任何怨怼,平静接受。因为这是她选择的,或者说,这是因为她别无选择。
      既然始终平静不下来,倒不如索性好好想想。家庭方面没什么好想的,父母还健康,经济小康,弟弟刚结婚,暂时没什么特别需要操心的地方;感情方面呢,感情并不是可以强求或者通过努力就能如愿的东西,没什么可考虑筹划的。剩下的,就是工作。25岁,年薪13万,算是到了一个普通的高度,虽然暂时失业,但自己的新公司在筹备中,一切条件都准备得尚可,目前也没有什么可以马上去争取和必须达到的目标,等与生产商的合同签订才能开动,所以,情况实在是很单纯哪,攒攒精神准备努力吧,黄萱。
      黄萱微笑着对自己再说了一声努力,就把这些思绪全压到心底,静静感受初秋日的阳光、微风与静谧。

      坐了会儿,有点不耐。黄萱起身打算去看看十年前在此认识的两个朋友。一个与她同名同姓,黄萱,女,十九岁,护士。生于1963,卒于1982。另一个叫金鑫,26岁,生于1972,卒于1998,警察。他是在与歹徒搏斗的过程中牺牲的,那年黄萱念高二,没有去参加那场轰动全城的追悼会,却在那以后每到墓园时,都会在金鑫的碑前站一会儿,鞠个躬。
      护士黄萱的碑有点脏,黄萱拿餐巾纸擦去上面的浮灰,如往常一样,对着墓碑上那女孩的黑白照片发了会儿呆。然后到英雄金鑫的墓前鞠躬,拔除周围的青草,静站了一会儿,转身。

      只是转了个身而已。

      黄萱心里浮现一个大大的“囧”字。可能人受了惊吓,思维就有点脱线,现在,黄萱心里是□□表情里的各种“囧”。有黑白大字抱着囧头抓狂状的,有长方体囧翻来滚去的,有一个囧字风中凌乱颤抖状的。
      反复囧了一会儿,黄萱眼睛一闭,转身,睁开眼睛。
      眼前什么都没有。英雄金鑫的墓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草。余光向左看,荒草;余光向右看,荒草。再转身,闭眼,睁开,荒草,斜阳。
      墓园是建在山坡上的,这里…请问,谁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
      黄萱现在很佩服自己的坚强神经和冷静思维。她认为自己在做梦。包括三天前订机票回家,见父母,到墓园,发呆,筹谋,都是在做梦吧。只有梦里才会有这么突兀的场景转换。当然,她也采取了一般人的确认方法,死命掐了自己几把,痛。痛啊!肯定是在做梦,这个梦境太逼真,连痛觉都能模拟。

      这是个古代战争梦。黄萱看着斜阳余晖里越来越近的一条黑线,感受着马蹄敲击大地的震动,如此告诉自己。是因为最近在看《紫川》?刚更新到远东出兵,紫川秀和帝林就要对上。老猪在第三十集的情节设置太诡异突兀了,她还在百度紫川吧和人大打嘴仗,坚决鄙视老猪,并推测了以后的剧情发展。日有所思,所以,现在她梦见帝林的监察局军队和紫川的远东军打架咩?远东军是半兽人军队……所以前面的肯定是监察局军队?后面的?黄萱转身,后面没人。紫川秀你这个家伙死到哪里去了!!!
      眼看着骑兵队伍越来越近,近到可以看见他们身上黑色皮甲的反光。轻骑兵耶。黄萱继续脱线的想着,俯下身来,借草丛的遮掩偷偷摸摸往旁边闪。被骑兵队正面冲击,就算在梦里也不要死得血肉模糊的变成肉泥好伐?
      一声尖锐的长响划破空气。黄萱左手在前左膝迈出保持僵立姿势,她本来就是在爬……然则,嗖的一声,什么黑影落在身前?黄萱僵硬的抬起视线,眼前七八米处,插着一根黑亮黑亮的细长物体,尾端如羽状,系着铜铃。刚才的锐响就是这玩意发出来的。
      不容她继续想下去,一声巨响,天空突然暗了一下。金属的瀑布在黄萱眼前倾泻下来,以响箭为界,一排羽箭整整齐齐的插在她身前,溅起的泥土打在她脸上身上,剧痛。顾不得隐蔽了,黄萱连滚带爬的往另一边跑,可惜,又是一声锐响,天暗了又明,另一道金属瀑布挡住她的去路。

      MBD这梦也太逼真了吧?黄萱按按胸膛里狂跳的心脏,索性一屁股坐下来。反正是做梦,老娘不跑了,等着梦醒总可以。以前在梦里还当过正义使者江洋大盗变态杀人魔运毒小可爱,谁怕谁哪。可是你们能不能勒马勒马勒马不要踩我不要踩我不要踩我……黄萱继续脱线想起《最终幻想》里Tifa的外星梦境,两边异形冲过来,Tifa在中间,眼看要被夹成碎肉后面星球爆炸了……囧……我的英雄在哪里……她边囧边看着骑兵队勒马,停止,有人下马向她跑来。
      然后呢是英雄美女梦还是古代制服SM梦?还是要继续换场景?一般来说,梦是随人的思绪转换的,那么我现在要去外星球外星球见Tifa,外星外星外星沙漠沙漠沙漠……黄萱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坐在原地,那人堪堪跑到身前,黑色皮胸甲,黑裤子,黑色绑腿,黑布蒙面,挎着腰刀。
      刀出鞘,架上颈。冷气砭人肌肤,黄萱身上鸡皮疙瘩粒粒突起。冰冷的刀刃在她脖子上磕了一下,那人迫她往前走。
      走就走。黄萱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指,点在刀柄的吞口处,慢慢向外推开,曰:“凶什么凶,老娘自己会走。”说完也不理那人石化风化在当地,直接往骑兵阵前走去。
      “站住!”
      还没走到地儿,又是两人下马,抽刀,架脖子。黄萱翻白眼,推,推不动。此时后面的石化仁兄赶上前来,站在一旁颇看了她几眼,眼里闪着也不知什么光芒,转身抱拳:“禀报将军,抓到了一个奸细。”
      “我不是奸细!”黄萱义正词严。
      那人又看了她一眼,转头不理。
      “说!你是何方人氏?为何出现在此?”肩膀上挨了刀背重重一击,黄萱尖叫:“痛痛痛痛痛!”一边往下溜。
      “快说!”又是一击。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么痛怎么还不醒!!!!”继续尖叫,爬在地上揉肩膀,难道真的是古代制服SM梦?按理说也得给她一套古装吧,但现在身上还是披肩,小背心加长裙。呜,青了两大块!黄萱敞开披肩看着肩膀欲哭无泪。

      “提起来问话。”两人抓住黄萱的手臂把她往上提,披肩顺势掉到身后,黄萱发誓,她听到了一片咽口水的声音。制服SM以前也梦过不奇怪,但是为什么会梦见被轮大米?不管是潜意识还是显意识,她都没NP爱好啊啊啊啊啊啊……
      “你是何方人氏?”一个同样黑皮甲,黑布蒙面人提马上前两步,堪堪挨着黄萱的鼻子停下。
      古装梦噢。
      黄萱回答:“小女子是夔州人氏。”肩膀好痛。
      沉默了一会儿。
      “为何出现在此?”
      “在此祭拜两位朋友。”护士黄萱和英雄金鑫也算是朋友吧,呃,虽然存在形式不一样。
      “既是祭拜,怎无祭礼?”
      “此心足以,何须祭礼。”
      沉默。
      石化仁兄上前一步,抱拳曰:“将军,时不我待。”
      黑衣将军挥了挥手。黄萱觉得后颈又是一痛,陷入黑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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