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婿》青雨梧桐

10、第 10 章

　　陆长风定定地看着她。

　　明珠笑容渐僵，她反手一指背后那间破烂的茶棚，“此去兵营再也没有可以歇脚的地儿了，大人在这里歇歇脚再走吧。”

　　陆长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个断臂老伯也正自布棚下看着他。一双浑浊的眼睛中射出与他那副枯败的身体极不相协的夺人目光。

　　此去兵营，骑马不过半盏茶就能到，陆长风的坐骑脚程更快，根本不需要歇什么脚。

　　明珠在心里计较要不要将她坐骑的辔头拉住，免得他打马就走，她的小花马可追不上他。正当此时，陆长风竟然翻身下了马。

　　他将缰绳往一旁呆住的明珠手里一递，抬腿就往茶棚走。

　　他这递缰过来的动作实在熟稔，十分的理所当然，明珠顺手接了过来后才发觉他这是将她当他的随从使了啊！

　　但是想想有求于他，明珠一咬牙，将不是很情愿配合她的追影强拉过去，和她的小花马栓在了一起。

　　明珠将马拴好，转身，陆长风已经在茶棚内坐下了。明珠连忙几步紧赶，在陆长风伸手给自己倒茶时，一把将茶壶抢先提在手里。

　　“我来我来，你坐着。”明珠殷勤备至地给他倒了一杯茶。

　　陆长风抬眸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吃着她倒的茶。

　　明珠顺势在桌一侧坐下。

　　要怎么开口，这个问题明珠思忖了很久。

　　不能一上来就说所求之事，她和陆长风说起来并不相识，这样直接求他，成功几率不高。要怎么迂回，明珠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她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从不喜欢弯弯道道。

　　她不开口，陆长风也不开口，静静地喝茶，好像真的只是来歇个脚。

　　一串咕噜声响起，老伯起身将炉子上的铜壶提起，取出两个茶饼，捏碎了，用布包好，再将布包放进锅中，开水一冲，一股茶香在小小的茶棚里逸散开来。

　　“陆大人…”

　　陆长风扫眼过来。

　　“听说陆大人年纪轻轻却大有作为，贵府门槛都被中人踩烂了啊！真是可喜可贺！”明珠笑眼弯弯，语气欣喜。

　　陆长风看了她片刻，方才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说来我们也算认识过了的哈。”明珠尬笑着，那晚的情景历历在目，陆长风只跟她说了那句‘姑娘，你没事吧’，怎么样也算不上认识。并且那晚她算是冒犯了陆长风，他那样的贵公子，几曾被个女子抱住腿，还拉着他坐骑的辔头说要请中人去他府上提亲呢。

　　明珠不禁后悔，不该让陆长风想起那晚来，她咳了一声，试图转移他的思绪，见陆长风面前的杯子空了，就想给他续满。

　　但陆长风拦住了她。

　　他自顾自地提壶倒满，再不理会她。

　　明珠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番他那一张俊面，虽然他神色没有变化，但她总感觉他不是很高兴。看来他对那晚的事很在意呢。

　　好在此时，老伯上前询问：“两位，要上一壶新茶吗？”

　　明珠摆摆手，陆长风却点点头。

　　明珠尴尬一笑，朝老伯道：“那么，上一壶新茶吧，老伯。”

　　老伯将他们桌上的茶壶提走，不多时换了一把新茶壶上来，热气腾腾地从壶嘴处飘出来。

　　两人谁都没有动手倒茶，正此时，外面传来一声马的嘶鸣声，将两人视线拉扯过去。

　　恰好看到小花马扭身给了陆长风的追影一马屁股，追影被打得马头一歪。但它并没有发怒，反而屁颠颠地又跟了上去，马头亲热地磨蹭小花马的脖子，小花马将头扭到一边，显然是不想理会它。

　　明珠惊呆了。

　　陆长风也是心中大奇。

　　他三年前得的追影，军中的公马都要阉割，但是他想追影保持它的野性，而且这样的神骏阉割了之后再也不能留后可惜了，就没有。追影眼光也高，寻常的马根本看不上，所以这三年几乎没有发过什么情。谁知今天竟然看上了这个马身不算高大漂亮，马毛还有杂色的不知种名的马。

　　外面追影还在殷勤地凑到小花马身边卖好，明珠咕噜地咽了咽口水。她就是瞎子也能看出追影是神骏，要是它和小花马…能生下另一匹神骏就好了。

　　陆长风余光瞥到她眼睛咕噜噜地乱转，不用想也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他轻咳了一声。这个她想都不必想，马一旦配了之后，马力就会大不如以往，这也是为何那些神骏很少留后的原因。

　　明珠的理智被他拉了回来，她趁机套近乎。

　　“哈哈，看来你的马喜欢我的马呀。以后它要是想念我的小花马了，大人尽可骑着它来谢府，我把小花马借给它。”

　　陆长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眉眼含笑，‘喜欢’这个词说得落落大方，一点都不像其他贵门秀女那样未语先羞。也是，她这么个奔放的性情。

　　陆长风眉头微挑，不置可否。他立起身，抖了抖衣袍，“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他登时要走，明珠大急，急忙道：“陆大人，实不相瞒，”明珠正色，没时间绕弯子了，“我是特意在此等候大人，是有一事想求大人帮忙。”

　　陆长风看了她一眼，重新坐下，清冽的声音在这暴烈的午后带着几分清凉。

　　“说来听听。”

　　“家母两年就病倒在床，请了诸多名医都诊断不出是什么病，只说是终年积劳成疾，但我娘并非劳累过度。每日吃药，病却不见好。”

　　陆长风默不作声地听着，望京候夫人病了两年的事，他也有耳闻。自此，他猜到她的来意。

　　“我听说陆府有位西域来的医士，能医治疑难杂症，我娘病了这许久，却没大夫知晓她是得了什么病，也算是疑难杂症了，所以我想求请那位医士给我娘诊治。前日到贵府叨扰，也是因为此事。”

　　见陆长风默然不语，明珠又道：“陆夫人告知我那位医士不愿意医治中原人，我知晓这是在强人所难，但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求到陆大人这里来。若是大人肯帮忙，实在是感激不尽。”

　　明珠没有提到酬谢钱财的事，想来那样的医士，对钱财是不放在心上的。

　　陆长风沉默片刻，“谢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他顿了顿，声音冷淡，“扎卓医士连陆将军都是极敬重的，我作为后辈，更是心存尊敬。所以姑娘所说之事，恕我爱莫能助。”

　　虽然对这样的回答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真的听在耳中，明珠还是止不住地失望。

　　陆长风立起身，“谢姑娘，告辞。”

　　明珠平生首遭求人遭拒，白净的脸皮底下泌出丝丝绯红。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本来就不是能死缠烂打的人，眼看着陆长风长腿一抬，出了茶棚去。

　　追影很不愿意走，陆长风轻叱一声，拉开追影，翻身上了马，头也没回地打马走了。

　　看着陆长风的身影越走越远，变成一个黑点后消失不见，明珠颓丧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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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陆长风：哼哼，你答应过我什么心里没点数吗？有求于人就要先拿出诚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