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过浪无痕》唐子枍

2、楔子 程晗枍篇

　　七月，京城。
　　“哎呦，程姑娘真是心灵手巧，我这头疼这么多年，您一下子就给治好了！”大街上吵吵嚷嚷，一家占地不大的小药店前，一个中年男子高声道。
　　“不敢当，只是略知一二罢了。”被唤作程姑娘的女子轻轻一笑。她面容姣好，长发一直到腰间，用一根红色的丝带轻轻挽住，一袭白衣，长袖轻摆，腰系同色腰带，绣着散碎的红色花纹。虽衣着简单，却赛过那些云鬓里插着“掐银丝缀珠金凤簪子”的贵族少妇，在这一片，算得上是很受欢迎的姑娘了。不少人都想会会她的父亲，顺便说媒诸如此类，可程晗枍的父亲闭门不出，这些事自然不了了之。
　　“程姑娘医术了得，怎么不去太医院当值呐？听说前些日子宫中有嫔妃身子抱恙，皇上还在京城里招医师呢！”一旁不知道谁提了一嘴，周围的人便纷纷谈起。
　　“……不敢当。”程晗枍愣了一会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没有焦点，轻轻答道，忽而又补充道，“我若是进宫，谁治老百姓的病啊？”
　　“是是是，程姑娘此话在理。”人们的话头又被跳起来了，熙熙攘攘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曾注意，程晗枍的手紧紧握着裙边，牙齿轻咬下唇，似乎透露着些许不满。
　　待看热闹的众人都散去之后，程晗枍才松了口气，毕竟她这身份可容不得一星半点的闪失，作为一个前朝姑且存活的王女，她的任务，就是好好活下去……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想起刚才那人说的话，本以为打下这江山的人多么勤勉尽责，如此看来，也不过如此。
　　她寻思着，便踱步进了药房，轻声道：“父亲，今天依然安好。”
　　“那就好……之无还没消息吗？”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回答道。屋里弥漫着草药的味道，一位莫约四十岁的男人坐在床榻，转身又在桌上的什么东西上勾勾画画了几道。
　　“嗯，还没有哥哥的消息。”程晗枍点点头，顺手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父亲还是养精蓄锐比较好，毕竟皇祖父是把重任交于您的。”
　　“呵，交于我？”那男人冷笑一声，“一个灭亡的王朝，任何人说的任何话，管用吗？”
　　“可，可是现在皇帝昏庸……”程晗枍愣了一下，又反驳道。
　　“嘘……”男人警惕地看看窗外，车水马龙，一切如常，无奈地笑了笑，“但是还有摄政王呢，我与他打过交道，确实是个人才，你哥若是想干点什么，恐怕……”男人摇摇头，便不再做声了。
　　程晗枍远远地望着父亲的样子，想着父亲说的摄政王，心中不禁划过一丝异样来。诚然，她与这摄政王素未谋面，但是……说起“奇才”，为什么心里会这么不安呢？
　　素未谋面……真的素未谋面吗？真是的，想什么呢，要是以前见过，我早就活不成了。程晗枍仿佛嘲弄似的自己否定道，又看向了远方高高露出一角的皇宫，反正，不见最好。她一咬下唇，又钻进药房配药去了，这是今天的单子。
　　落叶飒飒地飘下，落到药房门前的地板上，落到王府门口的地板上，秋天总是很凉，现在也一样。多事之秋，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