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途之惊沙》CrazyAlice

56、chap 56

　　这日，成安给狐狸洗澡，她一直亲自为狐狸洗澡，因为狐狸只有她在时才会乖乖听话，才不会四处逃窜。给狐狸洗完，她便想到了西厢那个救回来的人，因为有伤在身也多日未清洗，如今再不洗恐怕是要臭了。

　　想着便吩咐人伺候西厢那边沐浴，半个时辰过去，仆妇却满头大汗地回来禀报，称对方拒不合作，简直把他们当成夺命的仇人一般，言语不通这也没法解释。成安揉了揉额头，狐狸喜欢的人果然和它一个德行。

　　长公主便再次来到西厢，桶中的水已凉，男人却抱臂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一众丫鬟仆妇根本不敢靠近。成安让她们下去，耐着性子走到男人跟前，和他解释那些人只是想伺候他沐浴。成安很确定自己讲的是希腊语，但是对方却好似完全没有反应。

　　面对此人时的种种奇怪感觉让她心里很烦躁，她拉起男人，两下半扒掉他本就披在身上的衣服，将他往浴桶的方向推。

　　水花溅到脸上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男人就这么直直倒进了浴桶，她惊呆了，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这些年苦心修炼的沉稳与端庄一朝破功。她刚刚难道用了很大力气吗，她忘了男人的伤还未痊愈，或许是碰到了伤口……

　　成安神色复杂地看着狼狈地倒在浴桶中的男人，心里有些愧疚，走过去道，“我刚刚不是故意的，你有伤到哪吗？”浴桶里的男人一动不动，用行动表示自己哪都伤到了，伤到根本动不了。

　　手背抚了抚额头，成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最近叹气的次数都变多了。挽起袖子走过去，就当再洗一遍狐狸好了，洗完好上药。

　　白皙的手掌隔着麻布搓在背上，背对着的男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柔荑绕着脖颈擦过喉结，男人的喉结动了动。戴在腕子上的兽牙手链碰到下巴带来隐约的刺痛感，他伸手一把握住，带茧的指尖细细摩挲，情不自禁低头烙下一吻，虔诚而深情。

　　满头大汗的成安倏地抽回手，因为惊怒而急促地喘气，她没有控制住自己，将手中的麻布一把扔在了男人脸上，提着裙子快步离开了，隐约有点落荒而逃的架势。

　　回到房中，成安的眼圈红了，她自问对他尚且算尽心尽力，可他却想着轻薄于她。她不知为何如此伤心，在那个来路不明的男人面前，一切都仿佛脱离了正轨，她或许根本不该救他。她想吩咐侍从将男人立刻赶出去，眼前却又浮现他背上狰狞的伤口还有被烈火灼伤的脸。

　　委屈中泛起一丝心酸，大概是太累了，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第二日清晨，成安推开窗，一支月季静静躺在窗沿上，含苞欲放还带着露珠，十分美丽。成安伸手拾起月季，放在鼻尖轻嗅。杏儿进来看见，笑道，“公主，这花真美，今早一起就见它在窗台上了，也不知是谁放的”。

　　第二日，窗台上躺着一支玫瑰，成安拾起玫瑰，茎秆的刺已被除去，成安看着玫瑰若有所思，最后仍是将它插在瓷瓶中，和昨日的月季放在一起。

　　接下来的半个月，每日清晨，窗台上总是有一支花朵，也不知这寒冬腊月从何而来，窗前的瓷瓶中已经插满了一大束。她再也未去过西厢，虽然并未赶走那无礼的男人，却也当他不存在了。

　　清晨的深谷中，矫健的身影在穿行。亚历山大渐渐适应了没有视力的生活，在身体好些后便恢复了锻炼，每日都来这深谷中攀行，打猎，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反应能力已经不比从前差。

　　耳廓微动，抬箭便射，一只猛虎挣扎倒地。鼻翼翕合，他抬手折下一只尚带露珠的花，放进怀里。

　　这日，成安特意比平日早起了几分，打开窗户，一枝花雷打不动地放在那儿，她疑惑地朝四周看去，并未发现人影。将花插入瓶中，眼角余光看见窗台上还有什么。伸手拾起，一颗兽牙躺在洁白的掌心。

　　心神巨震之下，手指也在发抖，兽牙跌落在地。

　　难以置信的目光在腕上的兽牙和地上的兽牙之间转换，她拾起地上的兽牙，眼神向西厢望去。

　　这一日，杏儿在房里来来去去好几趟，公主却只坐在窗前发呆，眼神空茫不知在想什么。

　　月上枝头，星辉遍地时，成安终于走出了房门，辗转来到西厢。院门轻掩，月光洒落一地碎银，男人独坐在院中大石上，手中擦拭着一柄剑。

　　成安推门走进去，他先是警觉，随即便又放松了警惕，将剑往地上一拄，抬起伤疤狰狞的脸对着成安的方向。成安毫不畏惧地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闭上双眼。

　　洁白如玉的手抚过男人宽阔的额头，指尖触到眼部的伤疤时抖了一下，随即向下，掠过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嘴唇，双手在下颚处收紧，感受着骨骼的轮廓。

　　泪水溢出紧闭的双眼，在地面留下无声的痕迹，眉心紧蹙，面容因悲伤而扭曲。双手将他的头搂进怀里，不可抑制地放声大哭。

　　她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愿去想象那场沙暴后他经历了什么，如果自己没有将他救回来又会有怎样的结局。

　　不知何时，她变成了坐在他膝上的姿势，指尖穿过黑发，一遍遍地抚摸。夜晚过去，第一缕光辉照在身上，驱走长夜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