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夜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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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马雕车香满路，歌舞升平的京城万家灯火通明。
定河旁是三三两两的情侣在漫步，河上灯影摇曳，波光粼粼，河水沉浓如酒，岸亭金光炫灿。
“韩庚，我们去那边坐坐。”希澈指着十步外老树下的石凳。
韩庚点头说“好”，两人轻轻牵着手，晃悠到石凳前坐下。
老树婆娑的树影笼下，忽明忽暗的光朦胧地洒在他们的脸上，不清晰地勾勒出彼此最熟识的轮廓。这一方疏影交错的天地仿佛是喧嚣尘世的最后一片净土，忘却所有前尘梦影凡俗琐事，涤荡最洁净的纯爱之心。
韩庚搂住希澈的腰，小声地问：“冷吗？”春末的夜不算温暖，含有雾气的风从河面上湿湿的扑面而来。
“有点。”希澈说着便打了个喷嚏，“啊欠！”缩着身子往韩庚怀里钻。
韩庚用另一只手将外衣的衣带解开，将抱住希澈的手抽回，脱下外衣，披在了两个人的身上。韩庚拉了拉领口，不让风灌进去，灰黑色的外套将他们暖暖地包裹着。
环抱着希澈软软的身体，韩庚忽然觉得好幸福，想。。。想。。。一直一直牵着希澈的手，十指相扣直到白发苍苍；搂着希澈，直到他走不动了，还可以继续扶他抱他背他；一起逛庙会，一起散步，一起坐在河边看夜景，一起做最简单却最温暖的事。
“以后我们可以常常来散步吗？”希澈的话带着鼻音，韩庚的怀抱让他好眷恋。
韩庚吻着希澈的发，清香怡人，那是令人迷恋的希澈的味道，“当然可以。只要你想来，我一定陪你。”
“嗯。”希澈极其满足地说着，“韩庚你对我真好。”发自内心从眼里出来的迷人笑容，摄人心魄。
韩庚觉得希澈越来越可爱了，“这么容易就满足？呵呵。。。”两人毫无芥蒂的相视而笑，心中涟漪澜起，这。。。是爱的感觉吗？
希澈靠在韩庚胸前，闭上双眼，听着韩庚心脏有节律的跳动，感受他平缓富有安全感的呼吸，舒服地快要睡去。
“累了？”韩庚轻抚希澈的侧脸，“累就先睡会儿，子时定河旁还有烟花展，到时候我再叫你起来。”
“好。”希澈淡淡呓语。
夜渐深，京人们的热情丝毫不减，彻夜的欢快与明亮。浑重的钟乐声，清脆的金玉声，咿呀的戏曲声，通通融为一曲咏颂的绝唱，唱得人们心花怒放。
在摇摇晃晃中，希澈迷茫地睁开眼，环顾四周，“咦，这是哪儿？”韩庚不见了。
“刚才把你抱上画舫了，见你睡那么甜，没舍得喊你起来。”韩庚从画舫外走进来，手里拿着几朵白玉兰的小花。
希澈按按太阳穴，“原来是在船上，我说怎么晃得头晕晕的。”忽地希澈蹙眉叫道，“我睡前你说的烟花展，现在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还没开始，不过也快了。”韩庚将手中的玉兰小花递给希澈，“闻闻，很香。刚才上船时一个叫小誓的姑娘捎过来的。”
希澈一听，火了，“呀西！什么小誓？趁我睡觉时你又勾搭了谁？从实招来！”
韩庚没好气地笑道，“就是一个年轻姑娘，看我抱着你以为你是我夫人，她好心好意地送了几朵小花给我，祝我和你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你看你，脑袋瓜里想的明显跟别人不同的东西，乱七八糟的。”
“什么，你长那么帅，我担心不行吗？”希澈扁起嘴，一副被冤枉的模样。
韩庚将玉兰小花别在了希澈头上，“那你长得这么美，这么惹人喜欢。。。你担心，我比你还担心呢！”学着希澈扁起嘴，很傻的样子。
希澈巧笑嫣然，皎若明月舒展清辉。
韩庚倾下身，慢慢靠近希澈的芳唇，想要给他一个亲吻。
“嘭！嘭！”正在这时，传来烟花绽放的巨大声响，就是在画舫里透过帘幕也可窥视船外烟火的流光溢彩。
希澈趁机推开了韩庚，大嚷着：“烟花！我要看烟花！”边叫着边蹬蹬蹬地跑出船舱，兴奋异常。
韩庚：“。。。。。。”尴尬地在原地，擦着头上的几滴冷汗。
深邃漆黑的苍穹如巨影般笼罩下来，瞬间的火树银花，漫天落星如雨。
沐浴着月光，经过烟火的洗礼，墨绿如镜的水面倒映着无数落华。光滟绚目的花火让希澈眼睛舍不得眨，生怕错过了转瞬即逝的朵朵灿烂金花。散开的流光随即幻灭，好比夜晚韶华尽现的香昙，只能追忆逝去的模糊年华。
烟火的一阵又一阵绽响掠过在风中抖擞的彼岸花。希澈想起了自己曾说要成为在高高悬崖上盛放的绝壁花，谁也碰不到，韩庚却说要成为绝壁上陪伴的石头，任自己睡躺他怀中。
“别站在船舷边，很危险。”韩庚从希澈身后抱住了他。
希澈从回忆中醒来，抬头望着如同白昼的星空，向后躺靠接受了韩庚的拥抱。
“多美啊。”希澈如风地轻叹道。
韩庚未语，收紧了搂住希澈的手臂，将额头向下枕在希澈的发髻旁，嗅着玉兰花的幽幽清香。
“韩庚，你后悔遇见了我吗？如果不是那次遇刺刺错了对象，现在的我们还是陌生人吧。。。”希澈的记忆浸漶开来。
韩庚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希澈说。
“你是你，我是我，”希澈咬住了下唇，“从进宫到成为皇后，我从未想过会走到今天。既给你添了许多麻烦，还害你跟始源因我而疏离，我知道他一定在怪我，怪我霸占了原属于他的跟你并肩的位置。我理解他的感情，却对自己的感觉不明晰，我从没有问过你，因为不想强求答案。”
“不要再说了，”韩庚开口，“希澈，不要再说了。”说的我心都疼了。
希澈低落着，“你不愿意听吗？不愿意，那我就不说了。”
韩庚伸手，握住了希澈的，“不是不愿意听。希澈，我只想对你说：我，韩庚，三生有幸遇到你金希澈！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韩庚从来都没有后悔过遇见你！”
三生有幸？我很高兴我的出现能让你感到幸运，我们是如此被祝福着出生在这片土地上。
“韩庚啊，我也只想对你说：我，金希澈，三生有幸遇到你韩庚！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金希澈从来都没有后悔过遇见你！”希澈的笑容浅漾在脸上，“这样说你满意吗？”
“相当满意。”韩庚戏弄地吻上希澈的耳垂，轻轻噬咬着，用舌尖划过。
希澈缩回身子，别过头，“韩庚你做什么？又痛又痒的，感觉很奇怪。”说着偏头将耳朵贴在肩膀上蹭蹭。
韩庚笑笑，“不喜欢吗？”
“当然不喜欢！”希澈瞪圆了眼，撅着嘴，莫名其妙地看着韩庚。
我这个举动很十恶不赦吗？韩庚不解，只是想跟你亲近亲近罢了。“跟你开玩笑的，怎么就当真了。”韩庚试图这样掩饰，蒙混过关。
“你什么时候开始爱做些奇怪的动作，整天对我又抱又亲的。你是不是跟始源在一起太多，变得爱黏人了。”希澈露出一副“鄙夷”相。
韩庚郁闷了，“这关始源什么事？”
“在我没见到始源前，贤京有偷偷跟我说过，二王爷特腻人，粘得跟油桶似的。你这是跟他学的吗？”希澈一逼问丈夫的架势。
韩庚大叫“冤枉”，十分委屈地道：“我从没黏过其他人！只是对你这样而已。。。我。。。我。。。”我现在根本不能控制想亲近你的念头，一刻离了你都觉得浑身不舒服，这能怪我吗？！
希澈佯装板起脸，小样儿道：“不跟你瞎扯了，看烟花，不看你。”
韩庚欲哭无泪，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人，我自己木头也就好了，啥时候聪明无比的希澈也变得跟我一样木头，难不成被我传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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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彩的街灯晃眼，黄烛在印花纸笼里跳跃。
“你第一次逛庙会吗？”始源见基范东张张西望望，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很感兴趣。
基范从街边摊上拿起一个小面人，白白圆脸上两晕殷红，一身花衣裳胖胖的，下面是一根细木棒，连着小面人的腿，可以拿手握住玩赏。
基范将面人放回去，这才回答了一旁被冷落的始源的问题：“不是，两年前的元宵灯会，去年今天的庙会我有来过。”
“见你对什么都惊奇的样子，还以为你第一次来。”始源将手放于身后，跟随基范的脚步慢步向前。
“平时很少出来，”基范又拿起一个鬼脸面具，带在始源头上试试，被始源躲开了，基范继续道，“我不是在书院就是闷在家里，很少接触外面的世界，也不大愿意主动跟人打交道。难得出来逛逛，就多看些东西。”
“那我是例外？。。。我是指你不愿意主动跟人打交道这件事。”始源看看摊子上的面具，没有自己喜欢的。
基范放下手中的面具，“今天跟你打交道是有原因的，但你不要问我原因，我不会说。”
始源怎么会不知道这小孩子的想法，“你尽拉着我往西街走，是不是因为韩庚和金希澈在东街？”看着基范面色一变，始源知道自己猜对了。
“是又怎么样，”基范马上镇定下来，“看到他们在一起，只会给你徒增悲伤。”说着便往街角走去。
始源跟上来，不屑地笑道：“他们。。。我不明白金希澈有什么好的，会令韩庚做到这种地步。”
“你很讨厌娘吗？”基范不解地转头，直视始源的双眼。
始源皱起眉，“算不上讨厌，但不大喜欢，总之不能容忍他在韩庚哥身边。认识韩庚哥三年，我从未料到会有人取代我的位置，是我太自信了吗？”
“娘并没有取代你的位置，”基范想说出自己的想法，“虽然我感觉娘很喜欢爹，每次跟爹在一起都是他笑得最灿烂的时候。但是爹他很犹豫，即使看得出他对娘有些许情意，但他从没有光明正大在众人面前表露过爱意，只是在平时多给娘几分关心照顾，在书院就像是朋友一样。爹他一直在顾忌着，牵绊着，总迈不出那一步，娘也就随着他，从不勉强，还总说韩庚是不可能喜欢自己。之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爹那么懦弱，喜欢就喜欢，为什么要装作不那么喜欢，为什么不直接和娘在一起。今天我终于明白了。。。”
始源的心弦在此刻被拨动，“明白什么？”
“明白了爹为什么犹豫。你说你跟爹认识了三年，从未料到娘会取代你的位置，由此可见，在爹心中你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重要到。。。没有人可以取代你。因为你，爹迟疑了，踌躇了，徘徊了。他没有面对自己的感情，只是因为他最顾忌，最牵绊，最不舍得，最重视的人是你。”基范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至少要比当事人看得透彻。
“这只是你的想法，并不代表韩庚的。”始源颤抖着声音说道。
基范真想一个巴掌打过去，“你要自欺欺人我也拿你没办法。整天自怨自艾着是想要说爹变心了吗？”别看基范平常好像对其它事漠不关心，又或者一笑置之，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只一个字一句话一个眼神或细微动作，他就可以将事情猜出个七七八八。
“爹如果变心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基范轻吼道，“你知道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不了解他的人以为他孤僻怪异，不好相处难以接近，我见他的第一面也是这么想的。可后来接触久了我才知道他是一个可以为身边的朋友付出一切的人。他是除了我亲爹以外最疼爱我的人，整天范范，范范的叫，就像真的是我母亲一样爱着我。口硬心软的他会替我补功课，会在赢了赌约后还把棋谱送给我，会在跟爹出去时还念念不忘地问范范在哪里。你对他好一寸，他会回报你十丈，然后用非常满足的笑容笑得你心疼发酸。他的心眼很小，小到只能容下他关心在意在乎的人，小到把容不下你挂在嘴边说；他的心眼很大，大到可以包容爹对你的爱，大到可以一直等着爹，就算最后爹选择了你，他也不会有半句怨言！你不认识金希澈你可以不喜欢他！但是真正认识金希澈的人没有一个不会爱上他！！”基范说着说着就哭了，很少掉眼泪的他又一次因为希澈而红了眼眶。
始源说不出话来，慢慢伸手，用衣袖给基范拭着泪。
“所以，”基范泣不成声道，“请你以后不要再埋怨爹，他也很辛苦。。。你也不要怪娘，他没有要颠覆爹对你的感情，取代你的意思。如果你相信着爹对你的三年情谊，那么就请你一直坚信下去，给你和娘一个公平的重新开始的机会。。。让爹可以直面自己的心，弄清楚哪个是喜欢的，哪个是最爱的。”
看着眼前啜泣不止的基范，始源的心在战栗，“看起来不太说话的你，原来心里藏了这么多事。可能我之前的想法真的太自我了，总认为是韩庚和金希澈的错，以为变的人是韩庚，我不知道他们也这么挣扎。以前我一直怀疑在韩庚心中的地位，但今天从你口中我得到了肯定。我跟他应该重新开始的，对吗？”
基范只是在抽泣。
“谢谢你，今天谢谢你。”始源别过头，不让基范看到自己眼中也有晶莹的泪花。
第八章 完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夜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