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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迷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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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虐地暴风雪停了,无尽的雪原安静的像片死地。
在黑夜与白雪相映之处,一只凸起的小雪包摇摇晃晃地抖了抖,这点动静引起一头雪狼的注意。这是一头有两只幼崽的年轻母狼,空扁的腹部几只□□色泽灰暗,饿极的它心里明白在不进食他它和它的幼崽将再也等不到春天。
雪花裹着碎冰噗噗落下,露出雪下鲜亮的滑雪防寒服。母狼显然发现了这只可口的猎物,但大自然教会了它什么叫谨慎。它张开狼吻,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瞳孔中闪着饥饿的寒光,围着它的猎物转动,它在寻找最好的时机,送上它致命的尖牙。
滑雪服试图站起来,可惜手脚的麻木感让他的努力一次次失败。母狼显然发现了这只猎物的无力,它转到那人左边,下垂的尾部如刚刀出鞘般弹起与身体拉成一条直线,冲向美餐的脖颈。
“啊``````”在这生死关头那人发出的一声怒吼,飞溅的血花瞬间染红三尺雪地。
母狼带着不解与无奈无声的倒下。它的目光久久凝视着远方,那里还有它的一双幼子,它若是死了,那些柔弱的孩子只有死路一条。但是,生命是平等的,它的猎物也可以在一瞬间变成杀手。它现在躺在雪地上抽搐着,左眼被一把三面开血槽的军刺贯穿,鲜血顺着血槽迅速的染红了雪地。
滑雪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摇了摇发昏的脑袋。紧接着,他猛地拽起一根系在胸口的安全绳,顺着绳子他猛扑到雪地上,发狂般从雪地里将另一个穿着滑雪服的女孩子拽出来。拍了拍她冰冷的小脸见她没有动静,他立刻脱下手套翻开她的眼皮,再伸向她的脖子测试脉搏,嘴里碎碎念着:“瞳孔放大,心跳40,还活着,哈哈,还活着。”他抹把脸兴奋的笑了笑。接着拉开衣服从内袋中取出一只金属盒子,打开盒子他取出一只肾上腺素为她注射,他吻了吻女孩的额头,从两人的登山包中拿出两条毛毯小心地裹到女孩身上。
来不及歇气,他翻出固体燃料支起小锅,抓把雪,取出两块巧克力,放进锅中熬化。天气太冷,等了好一会,巧克力还没化完。他看看女孩的情况,急不可耐的把锅取下来,将里面可可般的粘稠物,一勺一勺的喂给女孩子。女孩吃了几口就喂不进了,他见锅底还剩些没化的,刮了刮放进嘴里,感觉肚子里好歹有些热气,力气也渐渐有了些,他站起来踢了母狼几脚,见它的确死干净,他抽出狼尸上的三菱军刺,接着就把它埋了,这样是怕血腥味招来更多的食肉动物。然后他拾根棍子在雪地中写下‘SOS’三个字母。做完这些他回到女孩身边,抱起她搂在怀里,将手放在女孩脖颈上测试她的脉搏,总算在恢复中,这让他稍稍放下心。空出一手摸进口袋拿出GPS,见系统上一片空白,两条尚算秀气的眉毛间打上结,他张嘴骂道:“SHIT”。扬起手本想丢,还是忍住把它放回衣袋。接下来他又检查了其他通讯设备,也全都没信号,他喃喃叨念:“接下来只有等了”。
看着表时间已经过去近三个小时,他又煮了两块巧克力喂女孩吃,自己也吃了些,他到底是受过训练的军人,有效的休息后,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
女孩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缓缓张开眼睛,在一阵模糊后她渐渐找到焦点,青年微笑着注视着她。女孩想唤他的名字,却发现自己喉咙痛的根本说不出话,她焦急的想要发声,青年制止她,示意她张嘴。做了检查青年温柔的笑笑:“没事,休息下再喝点水就好了”。
女孩可怜兮兮的望着青年嘟起小嘴,青年一咧嘴笑道:“小丫头,你不会变哑巴的。”看着天渐渐暗下来,北斗星在雪地里烨烨生辉。在雪地里静止一夜他可以,女孩不行,他们必须要走出去。
打定注意,他扶起女孩笑了笑:“最好的办法是在事故地点等待救援,除非是能找到正确的方向。絮儿,我们必须要下山,你可以站起来吗?”女孩活动下手脚点了点头,在青年的帮助下努力站起来。
青年背起两人的登山包,握住女孩的手,凭着过硬的野外生存能力向着山下走去。望着连绵无尽的雪原,他心里也没底,没有GPS,没有通讯装备,过去那麽久救援队也不见踪影,明明事发时自己已经发出求救信号了的。他开始感到事情可能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简单,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必须走出去,而絮儿的情况不容乐观。还好身上的VZSTA磁石罗盘完好无损,海拔走向图显示他们现在在海拔2868米的山脉中,对于那场雪崩即使是他也不由的心有余悸人类在自然之神的面前太无力了。
这一走就是大半夜,女孩的体力严重透支,他们不得不再一次停下来休息。青年开始感到深深的后悔,在原计划里不包括在山中过夜,帐篷,防寒袋这些装备为了减轻负重一样也没带。强光手电四下扫射也找不到可以休息的地方,他打开保温壶两人用了点热水,吃了几块巧克力。青年再次检查两人的情况,在零下十多度的雪山中他们的登山鞋上结了冰,青年拿出瑞士军刀把鞋上的冰撬掉,在脸上胡乱抹了把防冻膏,女孩靠在他身上,对他笑了笑,青年拍拍她的头,道:“你放心,我会带你出去的,我们休息会等下就动身,你可千万别睡啊。”女孩点了点头。青年关掉手电,打开头灯。给女孩说了几个笑话,可惜女孩连笑的力气都渐渐没有了。
深深的恐惧感笼罩在青年身上,他不停的呼唤它的名字,不停的告诉她不要睡着,但女孩子的眼皮还是再一次的阖上 了,他不知道下一次女孩的眼睛是不是还能张开。他看看自己身上所穿的滑雪服,冻得僵硬的面庞绷得紧紧的,而后他松弛下脸上的肌肉,温柔的笑了。他放下手中的女孩,脱下自己的滑雪服盖在女孩身上,再将女孩搂在怀里。很快,寒气找到可以进入的□□蜂拥而来,渡过最初的冷痛感后肢体渐渐变得麻木了,而睡意越来越浓,死亡的气息笼罩着他,皑皑白雪反射出荧光,看上去像是鬼火一般。
温暖很快促使女孩再次睁开眼睛,她看向眉间发丝都挂着白霜的青年,可就是这样,青年的双眼却比挂在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絮儿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在她还来不及有所察觉时,青年拉起在盖在她身上的衣服遮住她的眼睛。
怀抱着絮儿,青年想起母亲弥留时的嘱咐:云飞,妹妹就交给你了,以后只剩下你们了,好好照顾她。他长舒一口气,妈妈我很快就能来见您了,也许,您早就已经投胎去了,不然您可要保佑妹妹能活下来啊,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绝望笼罩着他,死亡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并不是可怕的事情,但是想到没有自己的保护,自己这个长在温室里的妹妹是不可能独自在这雪域里活下来的。天啊,求你保佑,他第一次向上苍祈祷,祈祷奇迹的发生。麻木感更甚,青年拉扯嘴角苦笑一声,上天怎么会会保佑我这种杀人机器了。狠戾的念头涌上心头,既然要死不如自己亲手结果掉絮儿的命,省的她醒来时更加的痛苦。他将目光再次投向絮儿,在厚厚的滑雪服下是他发誓要守护一生的亲妹妹,年幼时他们玩闹在一起的场景,父母有时严厉的呵斥,有时温柔的呵护,睡房中那只比他还大的狗熊玩偶,这些混乱的记忆交织在一起,软软的泛着香甜气味的情绪在他的心底发酵,并迅速蔓延全身,将他升腾的杀意驱赶到意识的边角里,他忍不住想要掉泪,泛红的眼角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或许是寒冷冻得泪腺麻木,又或许,是他早就忘记流泪的方法……
生命随着时间的流逝随时都会消失,茫茫的天地间,黑暗中的雪原里只剩下相依为命的两人,青年头上的头灯散发出的一点微亮似乎就如同他的生命一般,在这深邃的夜所笼罩下的雪地中忽明忽暗。
远处在幽蓝的雪原上映出几点零星的火光,紧接着一支在雪地上艰难前进的车队出现在目力能及之处。遥遥的传来稚嫩的童音:“爷爷,前面有亮光。”
听到人的声音,青年神情麻木的微微抬头看向前方,直到一双厚底的皮靴将他的视线遮挡住,接着他的双臂被人夹住,浑厚的声音在他的上方响起:“这人不肯放手,另外一个拉不下来。”
“那就把他们都带上吧。”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青年的另一方响起。
“得了吧,这个我看是活不了了。”
“救人就到底,老爷让我们把人带上就带上,别的你甭管。”
“我就想不通,咱们都自身难保了,还管这闲事干嘛。再说,这两个人来历不明的,谁知道……”
“你们两个磨磨蹭蹭的在干什么?快点把人装上。”几步开外,一声洪亮的呵斥声乍起,吓得前面两人赶紧一人抬一个,踉踉跄跄的拖着好像粘连在一起的两人回到车队。
青年被带到温暖的车厢内,有什么东西强行撬开他紧咬的牙齿,将温水一点点灌进他嘴里,仅仅是带着点温度的水却好似岩浆般好像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焚烧殆尽。
“唔……唔……”他痛苦的呜咽两声,很快就被一双有力的手压制住。
“别乱动。松手。”接下来一股巨力拉扯着他的手臂,试图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的絮儿拉开。
“唔……”青年死死的收紧手臂,用打死不放手的意志对抗着那人的拉扯。
“算了,由着他吧。”有声不同于其他人的声音加入,这声音即温和又含着威严。
“老爷?您这么亲自上来了,这里是放杂物的地方,不干净!”
“我上来看看,这两个孩子怎么样?”
“这个没事。”一巨汉指指絮儿。“这个可能活不了。”这一指点向冻得发紫的青年。
一双柔软的手覆上青年的面颊,接下来那双手撑开他的眼睛,而后滑下他的脖子。
“把这个拿水化了喂给他吧。”
“老爷,这不是给少爷的药吗?这药就是少爷服用也是不够的,您还是收回去吧。”
“没事的,麟儿的身子骨养的挺好的,这药还是用来救人吧。”
“老爷……”
“去吧。”
“是。”
服下药,一股热力从青年的腹内升腾而上,他身上那可怕的紫色褪去,红潮却接踵而至。“唔……”那阵红潮逼出他体内的寒毒,从他周身的毛空中蒸发出薄雾般的汗气。经过严苛锻炼的身体和意志力都在迅速的帮助他恢复意识。
“老爷,这人的衣服脱不下来,没办法帮他擦汗啊,这样下去他又会着凉的。”
“拿剪子绞了吧。”
“不用。”青年骤然睁开眼睛,还带着病容的脸上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目显得格外突出。
“你……怎么……天啊,你竟然这么快就醒了?”喂他吃药的大块头惊讶的看向他,一双大眼瞪得牛一般。
青年的眼睛转到另外一位年长者身上,他稍稍有些发愣,眼前的老人有着文弱慈祥的面容,不知道怎么搞的,他就是将这老人的影像和局长的影像重叠在一起,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却在他经历过绝望的心里留下难以言表的安全感。他张开嘴,喉头急速的滑动着,却什么都没有说。
老人说了几句安慰暖心的话,他木然的点头答应着。接下来,那些照顾他的人都出去了,他很快感觉到粘在身上的汗液变得冰冷,带走刚刚积攒的一点热量。车厢里有一盆炭火,烧得挺旺的,也不知道烧得是什么碳没有那种能要人命的气体挥发出来。他把絮儿放到火堆旁,用留下的被褥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他换下贴身的衣服,靠在絮儿身边,忽然惊觉他居然没有对这些救过他的人道谢,内疚心憋在胸口处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难受极了。
半响,他颓然的倒在车板上,太阳穴隐隐的抽痛,他想起身找点阿司匹林,但一阵困意侵噬着他已经脆弱不堪的神经,他放弃找阿司匹林的计划,翻过身拥着妹妹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