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高三》熹水晶

1、正文:

　　——曾经，我们是那样地走过高三，那种步伐稳健而又蹒跚，那种信念坚定而又躲闪。哭过，笑过，退缩过；幸福过，痛苦过，无力回天过。没多说过什么，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自觉自愿——

　　1

　　文静与白倩倩彼此意味深长地凝视一阵，默契地伸出手紧紧一握（嗯，努力吧，明天就是高三学生了），会心地一笑，摆手再见。

　　文静心里乱七八糟地背着书包往家走，怎么回事呢？自从老师宣布高二（一）班现在要搬到顶楼（四楼）高三（一）班教室时，她就有些精神不济。那是一种突如其来的不真实感，高三了？是吗？明天就是高三学生了？！也许现在已经是了？！今天是七月四号，真正的高三生还没上战场呢……可是，可是书包里已经装着代数老师的复习卷子了，那上面第一行是：《高三代数首轮复习资料》。唉，该来的，终究会来～也许好多同学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呵，她微微笑了一下，笑自己，“有点弱啊”。似乎想拥抱一个好心情，她使劲伸了一个懒腰。

　　“嘿，你才睡醒啊！”熟悉的男音从身后传来“你走路睡觉啊，我跟了你这么半天你都不知道。”

　　原来是郎朗，他正跨在山地车上，以超低速尾随她，“上来吧，送你一段儿。”文静抓着他的书包带灵巧地坐上去，倒不是她轻如鸿毛，实在是熟能生巧。

　　郎朗是高二下学期的插班生，因为病休了一年，他的功课拉下了一些。班主任张老师刻意把他安排在文静身边，只隔着窄窄的过道，学习方面的帮助会大一些。郎朗也真会近水楼台，半学期下来把文静的所有笔记借了个遍。他们两家住的不远，放学后只要遇到，他就会送她回家。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从同学何涛身边经过时，常规化地打了一个招呼。何涛的表情也一如既往地奇怪。文静已经没心思考虑那么多了。

　　……肩上的书包有点沉……

　　2

　　第二天午休，

　　“哎，倩倩，你有高三感觉吗？”文静边吃午饭边问。

　　“没有哇，就是上课嘛！”

　　“你还记得张老师说，‘你们看窗外的杨树叶子，等它们落了，再长出来，长到现在这么大时，你们也快高考了，时间过得很快’吗？”

　　“呃？说过吗？”

　　“你又睡着了？！……哎！怎么又吃我的饭！……你又能吃又能睡迟早会变成大胖子……啊……哈哈……哎呀……”

　　两个女孩子吃吃闹闹好一会儿。收拾好饭盒，白倩倩伏案而睡，文静则摊开了本子。

　　“哎，早知道报考艺术类能学得这么轻松，我也该学习弹点儿什么，练点儿美声歌曲。”文静叼着笔杆，歪头睨了一眼同桌那不堪淑女的睡态只能认命地做代数。

　　教室里学习的身影明显地增多了，前桌娇小的孙小菲正刻苦地K着外语单词，阳光从白窗帘外嚣张地透进来，强劲的热量使文静产生了变成包子的幻觉，困啊～

　　“高三各班学委到教务科开会！高三各班学委到教务科开会！”扩音器中传来郭科长粗犷的声音，吵醒了文静的好梦，“可恶！”

　　文静摇摇摆摆来到教务科，郭科长四平八稳地吐着烟圈，不紧不慢地给高三各班学委开高三学习的动员会议。文静似乎又有了压力，产生了动力。新换了几位老师，得去见见。

　　“蚊子！”

　　“讨厌！”文静心里嘀咕“又是原志伟，总叫人家这么难听的外号！”

　　班长原志伟满头大汗，一手抱着个足球，一手拉着运动衫的前襟呼嗒呼嗒扇着，“开会了？什么事？”

　　“喏，学习动员会，新换了几位老师，还有暑假补课计划，七月末要进行一次摸底考试，考所有学过的知识。嗯，算高三第一次模拟考试……哎，原志伟,你别在走廊里叫我‘蚊子’，听到没？”

　　“啊，知道了，蚊子！”

　　你，你，你～文静气得对那个拐进教室的身影一跺脚，对这个小学、初中、高中一直同班同学的男生，她毫无办法。

　　不理会背后的嗡嗡议论、抗议、诅咒，文静一口气在黑板上写完了新课表、新任课老师和模考通知。走下讲台，她习惯性地瞥了一眼何涛，他正挑衅似的转着笔瞪着她。

　　“又不是我作的规定，瞪我干什么！”文静忿忿不平地坐下，心里抱怨着。那白倩倩已作气绝身亡状扑倒在书桌上，嘴里还咕噜咕噜地嚼着什么。

　　放学后，班委们开了个会，原志伟慷慨陈词：

　　“咱班这学期要有一个新开始，高三就咱们这一个文科班，学校领导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们！……我们几个人肩上的责任很重！”他郑重地看了几名班委一圈，抬腿坐到桌子上，开始安排这学期的工作：

　　“文静，王戈，你们两个学委任务最重，高三这一年要有八次模拟考试，你们要负责考前动员、考后排榜，还要在平时督促大家学习，和各位老师搞好关系！”

　　“张涛、□□，生活委员要尽量给大家提供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注意防止流行病，那个常用医药箱的药再换一次新的，还有窗帘，饮水机什么的，你们想周到点儿……”

　　“体委，何涛，九月份有一次运动会——咱们高中最后一次运动会了，文科班的体育成绩向来不好，咱们得争口气，怎么样？……给句话呀？！”

　　“有困难，不过没问题，往好处办呗！”何涛长得高高大大黑黑壮壮，说出话来很有气势。文静回头看了一眼站在窗边的他，咦？以往的冷峻目光今天似乎变得温暖了些，那温暖正笼在她的身边，她有些迷糊了……

　　……

　　“王艺，高三你文艺委员就一件事——‘元旦联欢会’，意义多大你清楚吧，具体你自己看着办，有困难找我！”

　　……

　　3

　　七月七日了，学校不知怎么回事，要求高三生每考完一科就回学校一次，考后总结？安抚情绪？不知道。

　　新高三（一）班的学生趴在窗台上看着师兄师姐们或兴高采烈或垂头丧气地走进礼堂，脸上都是一副惶恐的表情，

　　“明年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死期，好好珍惜每一天吧！”白倩倩仍毫无危机地翻看一本漫画——《婆娑罗》，文静白了她一眼“你的赤王在山泉边召唤你呢！”

　　“呸，我才不喜欢赤王，人家是最最钟情扬羽的咧。”文静被白倩倩嗲得头皮发麻，拿块小毛巾赶忙堵住那张不知深浅的嘴。

　　“哈，你喜欢扬羽？那个变态的‘彩蝶夫人’！”白倩倩身后的“大乌鸦”李洋又呱噪起来。

　　白倩倩不饶人地回头给了他一记白眼“大乌鸦，闭嘴，没见过你这么长舌头的男生！”

　　“嘿，你让我闭嘴就闭嘴，那我在这片儿岂不很没面子？……”（李洋自封为本片儿片儿长）

　　啊呀，这是一对宝贝，天天斗嘴，乐此不疲，似乎不是冤家不聚头，文静别有用心地瞟了他们一眼，静静地闭目养神。教室里乱得一团糟，“今天就不应该让我们上课，自习自习，谁能学进去？老师们都会聚在礼堂，谁又会在现在管我们？”

　　吱呀呀，门被推开，历史侯老师抱着厚厚的两大摞书进来，历史科代表赵宇忙上前接过。老侯抹了一把汗，笑微微地说：

　　“孩子们，还不学习哪，你们也高三啦！”

　　底下一片哼哼呀呀的声音。侯老师自从高二分了文理科班就一直跟班教历史，加上她儿子今年高考，这帮学生都习惯了在她面前一如在自己妈妈面前肆无忌惮地耍赖。

　　老侯拍拍那两摞书，

　　“这是他们这届高三订的复习题，看，都是新的，就给你们了，都是最新的考试信息，海淀来的，你们好好做，啊什么啊？不用你们交钱，你们捡了大便宜了，快，赵宇，给我发下去，算是假期补课作业，开学要检查，还要挨道题讲，谁还叫哪？都给我写完！”

　　老侯得意洋洋地走了，复习题发到手中，厚厚的，足有八十多页。白倩倩第一个动作便是翻看后面是否有答案，结果，有，但是，被撕掉了。

　　“这就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身后的“乌鸦”老兄又及时地损了倩倩一句，气得她回手给了他文具盒结结实实一巴掌，好大一声响，教室内立刻安静了两秒，哄堂大笑之后又人声鼎沸了。

　　八号九号也这么过去了，人心惶惶的日子趋于平静。上课，下课，吃饭，斗嘴，似乎与高二没什么区别。补课只是上午上课，下午就放假了，虽说一中是重点高中，升学率百分之百不是吹的，可学生们学得还算轻松，照比市内其他几所重点高中真可算天堂之于地狱。

　　文静开始着手复习高一高二的课程。该死，下午的阳光总是让人昏昏欲睡，她起身想冲杯咖啡，来到教室后的饮水机旁猛然发现最后的一排椅子上正睡着那个庞然大物——何涛。她轻声招呼教室中其他几个自习的人来一观景致：

　　五六个椅子一字排开，何涛还有一条腿支在地上，头下枕着自己的大书包，可怜的政治书已被一双大手蹂躏得抽抽巴巴，有气无力地趴在何涛肚皮上一起一伏地“苟延残喘”，呵，脸上那道汗水像极了一条小毛虫，亏这家伙还挺美地笑了两下。

　　几个人偷偷笑着，看得意兴盎然。也许是第六感，何涛居然醒了，眨巴眨巴眼睛，冲大家招招手，又歪头睡去。大家一笑走开，偏他又叫住文静，

　　“哎，给我到杯水。”那口气～文静怀疑地看他，

　　“谢谢你，文静同学！”他笑得很皮。

　　文静就把给自己冲的凉咖啡递给他，“喝这个吧，也精神一下。”看他一饮而尽，文静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杯子……

　　4

　　“总在一转眼，时光飞逝如电”

　　一个暑假，补课占去十几天，只休息十几天，还留了那么多作业。开学了～一张张无奈的面孔又相聚在教室。校门两旁的红榜又成了大家的谈资，

　　“嘿，文文，你知道么，那个黎美婷——上届高三文科总是第一的那个女生，报北大，差两分掉到了北京商学院，那个学生会主席方刚报复旦，也差一点儿，一路掉下去，掉到大连外国语学院了，多可惜！”孙小菲说。

　　“哦？真的吗？那他们是考试没发挥好，还是志愿没报好？”

　　“哎呀，就是倒霉么！”旁边郎朗插了一句“每年都有这样的，那些大学录取分数线每年都高低变动一些。”

　　“老狼，你原来那个班的同学考得怎么样？”大乌鸦也说了一句正经话。

　　“他们都是理科生，相对稳定些吧，一般来说，高考发挥失常的很少，好学生终究是好学生……”

　　孙小菲轻叹了一口气，转回身又翻开了一本书。

　　白倩倩捅了一下文静“咱们的支书怎么了？”

　　“谁知道，”文静压低声俯在倩倩耳边“你看她学习这么好，将来能考什么大学？”

　　“耶？那咱们问问她。”

　　白倩倩起身攀住小菲的脖子却发现她正在写小纸条，便一把抢过来“写什么‘秘密文件’？拿来我看。”

　　文静与白倩倩压低头把纸片放在书桌下看，孙小菲气得直拍桌子却抢不到。那纸片是一枚精致的书签，淡灰的远山，疏密的树林，风中飘动着绛红的花瓣，梅花？桃花？……反正凄美动人。背面写的却是李煜的词：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什么呀，‘婉约女’又抒情了！”倩倩随手把书签仍还给孙小菲。文静心中却蓦地一动，好一阵没回过神来。

　　5

　　教师节，高三老师很风光地去旅游了一次，因为上届高三高考得很好。

　　一星期后，运动会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班委碰头会上，何涛气急败坏地抱怨，

　　“咱班男生太少了，就算超项报，比赛连得太紧，也太累了！”

　　“没办法，只能拼了！”王戈大有上战场的架势 。

　　“女生3000米竞走和1500米还没人报？空项就没分，只要有运动员上场就得分！”原志伟急得直挠头，问几位女生“你们几个谁没项目？□□？你铁饼？”好么，□□瘦高的1。70个儿，去扔铁饼。看样子，何涛可是费了一番口舌。“文静，你有4×100？好，那，王艺，你，立定跳？这个项目轻，你再来个3000米竞走吧！”王艺吓得直摇头。原志伟下军令“走一圈就行，怎么样？”王艺只好勉强应下来。孙小菲犹豫再三，报了一个1500。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胖回明把大鼓擂得山响。

　　“加油，加油！”难怪了，男子4×100是运动会上最激烈的项目。

　　班长起跑够快，好，郎朗又追上一个，王戈，加油，加油，耶～！何涛第一个冲过终点！

　　女子项目出奇地顺利，韩小晓的跳高竟然破了校纪录，孙小菲的1500获得了第六名。嘿，大获全胜！取得了一中有史以来文科班的最好成绩——年级第二名。

　　庆功会上，全班人手一块西瓜，望着那得来不易的奖状，个个得意忘形。班长一声令下 “开吃！”教室里一片稀里哗啦和嘻嘻哈哈的综合声音。

　　“好了，大家吃也吃过了，现在让王戈通知点儿事儿。”

　　“第一，明天要交购买学习资料费××元”

　　“第二，……哎呀，第二是件好事，‘十·一’放假四天！”

　　“第三，就是十月五号，开始第三次模考。时间和考场我已经贴在墙上了！”说完，王戈就迅速归座，生怕做了“瓜皮箱”。

　　教室里又是一片唏嘘和翻书本的综合声音。

　　6

　　夜已深，文静还坐在台灯下念书。哈欠连天的她看了一眼已指向十点半的钟，犹豫着，睡还是不睡 。“孙小菲肯定没睡 ，王戈也应该没睡 ，何涛呢？他也许睡了，也许没睡……”嘿，干嘛不吃点东西？！她从冰箱里拿出冰激凌咬着，虽然睡意全无，可对书本早已心不在焉了。

　　她抽出两次模拟考试的排榜，第一次第四名，第二次第六名，这次能怎么样呢？王戈总是第一，，孙小菲和张涛总在二三名上较量，这是从高二就固定下来的，自己与□□、王艺不相上下，位置互换也不大，似乎肯定如此了。再看何涛，一模三十七名，二模三十名，噢，希望他这次会考好。

　　她心里清楚，她和何涛之间有一种微妙的东西。每次目光交汇，总会读到一些共同的语言。她不想去仔细想清楚这语言到底是什么，反正有这种感觉挺好。她吃完冰激凌，心情特别好，给窗外的星星抛了一个大大的媚眼，又把心收到本子上。

　　“铃铃～”她一惊，赶忙抓起电话，

　　“喂，谁呀？”

　　“文文？我呀，我要问你题！”白倩倩的声音传来。

　　“说吧，‘白痴’，什么题？”

　　“政治卷，第三页，多选题第二题，是选ABCD吧？D为什么选呢？”

　　“等一下，我正看外语呢，给你找一下。是今天上课讲过的那几张政治卷吧……噢……找到了，ABCD，D……D是书上的一句原话，你好好看看书。”

　　“是吗？书上有吗？嘻～我上课又睡觉了。”

　　“不是睡觉，是吃东西，‘白吃’小姐。”

　　“哈？你没吃？真是！哎，你打算几点睡？”

　　“不知道，一会儿吧，困了就睡喽！”

　　“我现在生物钟都颠倒了，晚上特别精神，想弹琴、练歌，又怕邻居嫌吵，好无聊！”

　　“天哪，你又不是只考专业课，不是还有文化课吗？多看看书会吃亏呀！你要考辽宁师范大学文化课要求不是很高吗？”

　　“知道了，知道了，怎么象我妈一样，呦，不知道我妈偷听没。好好好，再问你一道题 ……”

　　君不见，月色如水窗外来，倾泻满怀荡尘埃。

　　君不见，高三学子桌前坐，气定神闲开夜车。

　　7

　　模考的考场是按考试成绩排的。高三（一）班60个学生分成两个考场，第一考场的学生都是肯定能上重点大学的好苗子，第二考场也许有几名同学只能上一般的专科。所以每一次模考，甚至每一次进考场都无异于一次心灵的炼狱。

　　这次模考何涛被安排在文静的前面，她有一丝丝兴奋。每次抬头看见他厚实的脊背，她答题便有一种安定的踏实。

　　两次考试中间，他回头与她讨论。

　　第二天考试，他没带铅笔，她把自己的唯一那支递给他。他一看是两头削尖的，就一下掰成两截。

　　第三天，发到她手中一张白卷，监考老师让她自己到教务科去换，他二话没说，把自己的扔给她，跑下一楼去拿。

　　三天来，那微妙的东西在他们中间潜滋暗长。

　　……

　　成绩下来了。文静落后两名，排到第八，何涛落到四十名，被踢出第一考场。

　　放学后，文静对着考卷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次孙小菲排到第四，□□追了上来。小菲倒是实实在在地落了几滴眼泪。可文静不想哭，也哭不出来。她只是气自己，一个学委考成这样多丢人呀。一定得踏实努力了。背起书包，慢慢往家踱，脑子里又乱七八糟了。

　　何涛！

　　他正站在街口慢条斯理地吃烤肉串，看他那悠闲的神情，文静真羡慕他：落后十名还能有这般心情，多好的心理素质。

　　她没什么话要对他说，索性低头假装没看见打算悄悄走过。

　　好，他没看见我。文静又安稳地向前走。没几步，突然感觉有人跟着她。噢，何涛。他们没说话，一直走到他快到家了才停下来。

　　“你没考好。”他说。

　　“马虎了一道大题。嗯，你也要努力，嗯？”

　　又走了几步 ，该再见了。她低头轻轻地说，

　　“你知道么，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有前途的人……”

　　“对呀，我也这么认为！”他很夸张地一振臂。

　　8

　　要进行倒计时了，文静与王戈作了一块倒计时牌：“距高考仅剩286天！”连日来，每天刻苦学习，满室学子个个灰头土脸，憔悴得让老师们心疼。

　　没办法，文科生么，到这节骨眼儿上还不拼命吗！文静从书包里摸出一包巧克力，分给左邻右舍，

　　“各位，来，加点儿能量！”孙小菲，郎朗，白倩倩，李洋都有了些精神。嚼着巧克力，每个人都沉默了。

　　“物质是意识的基础，我们现在吃‘物质’补充‘意识’。” 白倩倩一句话，招来一阵笑声。何涛在斜前方回头莫名地望了文静一眼，眼神很凝重，

　　白倩倩见了，吓了一跳，拉文静，

　　“他看你！”

　　“什么呀，他看你呢，那么不‘淑女’，影响别人学习了。”

　　“嘁～那也用不着瞪我呀！”白倩倩不满地一叉腰。

　　大乌鸦笑开了，“你又不满了，来，我给你灌满！”

　　白倩倩回头瞪他一眼，

　　“你这人怎么这么欠哪，抬什么杠？”

　　“你那样儿象个泼妇，我担心你嫁不出去！”

　　“用你管！讨厌！”白倩倩伸手把他面前的代数卷子揉成一个团团。

　　“哎，这是我的作业，明天还得讲哪！”

　　“那有什么，我给你，我的代数卷子都不用！”

　　“我白写了？”

　　“猪脑，你记不住答案哪？都是选择题！哼！”白倩倩冲大乌鸦做了个鬼脸。她当然不知道学数学的难处，报考艺术的她是不用考数学的。

　　晚自习被历史老师占用，给大家讲了好一气“三民主义”。什么旧三民主义与新三民主义的联系呀，各自提出的背景呀，产生的意义影响呀，听得大家头晕脑胀。好个张涛，居然比老师讲得还有条理。孙小菲使劲抿了抿嘴唇，这细微的动作，文静看在眼里，印在心中，也是很“鞭策”了一下自己。

　　放学后，7：10了，晚风凉凉的，文静坐在郎朗的后座上，神思极其敏捷地与他讨论三民主义。郎朗插班后才理转文，基础很不扎实。文静很乐意给他当学习顾问。糟！又给何涛看见了，郎朗还很兴奋地一拍何涛的肩，潇洒地说再见。文静心虚地低着头，没敢看何涛的眼睛。

　　9

　　张老师弄了本《在北大等你》，上面是北京大学近几年的各省高考状元和高考前几名学生写的一本书。无非是写学习方法来激励这些未经高考的人。每天中午，语文科代表齐奇都给大家读一篇。文静很反感，但不得不听，只得托了下巴偏头聆听。那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何涛的侧面，她就这么“正大光明”地看他，偶而也会被他的回头一瞥弄得脸红心跳 。

　　白倩倩的确不是白痴，她看出了端倪。

　　“哎”，她用手拐了一下文静“你和他怎么啦？”

　　“什么？什么呀，你看他的侧脸多像瑞奇·马丁？”

　　“瑞奇·马丁？哎～别说，真的像哪～”白倩倩也看开了。

　　何涛又“无意”往后一瞥，没捉到文静的目光，却看到白倩倩在向他狠命放电，也暗暗吃了一惊。文静伏在桌面上，偷笑得直抖，啊呀，小白呀，小白呀……

　　午后第一节语文课张老师把一叠作文抱进来，

　　“这是大家上次交的议论文，写得太糟糕了。现在我发下去，随便发，谁拿到谁的就看谁的，自己给自己批作文，给你们二十分钟。然后我叫人站起来评论你拿到的作文。一定得自己悟，议论文怎么能写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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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课后，作文本还到了各自手中。文静一看给自己的评语：

　　“文章论点突出，论据充分，论证过程严谨，逻辑性强，希望作者在学习中真能象文章写的那样做。”这字迹，何涛。这次作文题目《坚持，成功的关键》。

　　文静狠狠揉了揉头皮。

　　的确得坚持啊，四模成绩如果上不去，就太对不起自己了。看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款款而落，文静耳边又响起了那句话，

　　“ 你们看窗外的杨树叶子，等它们落了，再长出来，长到现在这么大时，你们也快高考了，时间过得很快。”

　　是啊，叶子落了，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时间真的很快就过去了.高三已快过完一半了。

　　“高一高二高三各班体委马上到教务科开会！高一高二高三各班体委马上到教务科开会！”扩音器中响起了刘校长的声音。何涛一跃而起冲出教室，同学们个个面面相觑，校长找体委，什么事？

　　10

　　“从明天开始，为了迎接全国大课间现场会，三个年级体育活动课一起到操场学习自编操 。这是全国规模的现场会，选中了咱们省咱们学校，这是我们的骄傲，我们一定得把它办好！”

　　听了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

　　“什么？高三还得参加么？”

　　“这多影响学习呀！怎么回事？”

　　“什么大课间？！形式主义！”

　　拍桌子，摔课本，抗议声此伏彼起。刘校长挨个走进各个高三教室，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赔尽好话：这对我们学校是多么好的机会，有机会升全国100所重点高中，什么大学会对我们一中刮目相看呀，什么我们学校的知名度呀……这么苦口婆心，诚恳地同学生说话，再加上结尾的谢谢大家，请大家谅解，还有那近90度的鞠躬使全班同学都热血沸腾。一时间去学习自编操仿佛成了比上前线报效祖国更崇高的事情。

　　体育老师实在很行！自己用《幸福快车》的曲子编成了一套活泼优美的自编操。虽说动作难度大了些，但做起来“宜男宜女”很好看。高三年级成了全校学得最快做得最好的年级。

　　……

　　四模考完，文静排名第三，位于王戈、张涛之后，孙小菲第四，何涛二十五──重进第一考场，郎朗首次进入第一考场。大乌鸦李洋向来保持十名左右。

　　……

　　四模后有几名同学要走了。出国留学，这是说得好听。说得实在些，就是考上好大学没希望，不上好大学又不甘心，家里有钱，又有出国机会，就走了。现在回家专攻外语，三月份去北京办签证，五月份就可以动身了。杨牧和田松林去澳大利亚，回明和陈东去英国，韩小晓去俄罗斯。

　　班里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大家心里又空了许多。似乎一下子明白了，生活原本如此，高三这一年是人生的转折点。你可以选择考大学，也可以不考，考上了是一种人生，考不上是另一种人生。然而出国留学又怎么样呢？他们为什么就不留下高考呢？万一高考考得好呢？几乎每个人都这么想。心里的另一面却羡慕着，多好哇，外面的世界～

　　十八九岁的年纪是有很多幻想的。他们远不知道这时出国意味着什么。表面风光的背后有多少人在咬牙支撑着。许多留学的人在国外不得不打最累最便宜的工，而且学成之后不能保证在国外就能找到工作，回国之后又有多少人承认那“镀金”学历？

　　还是本份些学习吧！

　　文静使劲摇摇头，那半长的头发呈圆弧散开，她喜欢这么甩头，似乎能把烦恼都甩掉。

　　11

　　元旦联欢会如期举行。

　　文艺委员王艺跑前跑后，彩灯，红旗，音响，游戏道具，水果，气球样样齐备，高中最后一个元旦联欢会马虎不得。（也确实不赖）

　　相处了一年多的同学，关系融洽得很，节目现场发挥，笑料百出：

　　游戏吃苹果，不许用手只用牙齿，咬吊在竹竿上的苹果，在一分钟内吃到苹果者获胜。全民参加，按学号抽签，那光光的大苹果不用手如何咬得到！偏偏大乌鸦把苹果夹在下巴和肩头之间，歪头吃到一口。奖品──被他咬了的苹果！

　　抽签表演秀，胖回明回来参加联欢会，抽到签表演孔雀舞。碍于情况特殊，大家破例允许他只做一个造型。那胖胖的两只手捏成孔雀指，一只放头顶一只放腰后，一挺胸一扭脖，好得意的一只胖孔雀！张老师抽到一签，给大家表演自己的“最具魅力动作”他凝思两秒，一本正经走上讲台，清清嗓子：

　　“这周不留作文，放学！”

　　“酷毙了！帅呆了！”集体欢呼，掌声如雷。

　　乔太守点将，点一男生与一女生唱情歌，游戏规则，反串表演。白倩倩被点中，不幸的与大乌鸦合唱《纤夫的爱》。白倩倩故意搞坏，用美声唱男音，歌喉震惊四座，原志伟还给大乌鸦拿了一条道具手绢。好家伙，两个宝贝唱成二人转了。大家直叫，再来一个《夫妻双双把家还》。

　　几个正式节目：

　　女生集体歌舞《我是女生》。（美少女风采）

　　曲鸿志魔术。（简直一个搞笑哑剧，多次失手）

　　江南的英文歌曲《我心永恒》。（席琳·狄翁靠边站）

　　林青与何涛《当爱已成往事》。（文静哭了）

　　当爱已成往事，当眼前的一切成为往事，斯人斯景到无可寻觅之时，该是多么无可奈何的事。

　　联欢会后整理教室，文静与何涛共同擦黑板，那鲜艳的四个字“期待明天”又一次深深打动了文静。何涛用拖把使劲地擦着 ，回头说，

　　“真遗憾，没听到你唱歌。”

　　“我不遗憾，你的歌唱得很有感情。”

　　12

　　五模考试，文静又回到第四名，孙小菲第二，何涛与郎朗并列二十，大乌鸦第十，原志伟第七。

　　……

　　2月14日，“班花”收到好几束玫瑰，她慷慨地把花朵献给班级，玫瑰成了窗台上的点缀。白倩倩“心有凄凄焉”，文静用红笔画枝玫瑰送给她，自己心中也暗暗期待着何涛能给她玫瑰，当然，只是偷偷想，当然，没收到。

　　……

　　六模过去了，很快地，距高考仅剩100天了。

　　老师们很在意这100天，据说这100天很出成绩。全班人马都像上了弦的钟，学得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夕。

　　……

　　4月1日，传统找乐子的节日也被大家忽略了。就在这一晚，文静接到韩小晓电话，

　　“蚊子，我明天就走了。”

　　“去俄罗斯么？”

　　“是的，先去北京，然后倒飞机。”

　　“谁送你？你去了以后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爸爸妈妈送我到北京，我再自己坐飞机去莫斯科，那边有人接我。今年就不回来了，在莫斯科过圣诞节。“

　　“噢，我真舍不得你，可我知道你确实要走了。”

　　“我打电话就是和你告别的，我的好朋友，我到那边会想你的……”电话里传来了抽泣声，文静也热泪盈眶。

　　“你别哭……别哭呀，这……这是好事嘛，到外面可以锻炼，锻炼能力……”

　　“对不起，对不起，文静，我，我是‘愚’你的，我五月份才走呢，今天是‘愚人节’，我和你闹着玩呢，别，别生气，我是真的很想你……”

　　“……”

　　“我在家特别想你们，我现在都想回去上课了。”

　　“那你就来学校看看嘛，也和大家见见面，我们也很想你。”

　　“真的呀，我明天就回去！”

　　“别‘愚’我！”

　　“真的，是真的啦……”

　　13

　　倒计时越来越快了，时间仿佛是从指缝间溜走的流沙，就那么一忽儿就过去了。七模、八模，已“模”得大家麻木了，对考试卷子就象对待作业卷子。

　　谁心里都清楚，现在学到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了，再也不会有大变动。自己的水平已经发挥到极限，名次仍旧是老样子：

　　第一、王戈

　　第二、张涛/孙小菲

　　第四、文静/□□/王艺

　　第七、原志伟/赵宇/齐奇

　　第十、李洋

　　……

　　第十五、何涛/郎朗

　　……

　　叶子早已长得大大的了，已是五月末，就要赴考场了。今年与往年有些不同，考后报志愿使学生有了更充分的复习时间，当然，只是相对充分。望着还有35天的倒计时，白倩倩疑惑地问文静，

　　“文文，你看我的成绩行么，我四科加起来才350分左右，听说，报辽师大艺术系怎么也得380分呢。”

　　“放心吧，你四月份的专业考试不是全省第三么，这么好的专业成绩能不要你？分数不够也会破格录取你的。”

　　“可是……”

　　“你看，你每天练琴，练歌，能学到这样已经很不易了。你不是说那些考艺的文化分都很低吗，你得对自己有信心。你可是在一中啊，整体水平高，真到了高考，成绩还能上一大块！”

　　“就是，就是，有道理耶～”

　　“别太得意了”看白倩倩脸上浮现出越来越“自恋”的表情，文静又忍不住“打击”她，“谁知道你高考会不会发挥失常！”

　　“该死的蚊子，乌鸦嘴，呸呸呸！”

　　后面的李洋听到“乌鸦”二字条件反射地应声，

　　“呃？什么？赔什么？”

　　“没有什么的啦，大乌鸦，你今天好好可爱噢～”

　　白倩倩的媚眼令她的后座“鸦容失色”，趴在书桌上向他的“呕像”求饶不止。

　　14

　　考前最后一周自由复习，可以在家，也可以在学校。文静与何涛很默契地上午在家，下午上学校找老师答疑，偶尔也在一起讨论。

　　（本是地利，人和的一件事，就是天时不对；水到渠不成）

　　7月6日，两人一起走出学校。一路上净聊些天南海北不着边儿的废话。该再见时，握手，

　　“祝你考试成功！”文静说。

　　“祝你超常发挥！”何涛说。

　　15

　　高考过程稀松平常。不就是考场外多了一辆救护车和几名警察么。天公作美，7、8、9三天，阴有小雨，凉风送爽。对于一中这些身经数战的勇士来说，高考真是轻松过关。

　　……

　　一周后□□发下，学子们又会聚在教室中开始了紧张的估分。虽然有标准答案，但估分实在是很麻烦。文科卷子分数浮动率很大，字迹是否工整，条理是否清晰，甚至钢笔水颜色如何都会影响到成绩，而且主观题多，答案灵活，估出分后，谁也不敢保证真正的高考分会是多少。

　　就这样了，580分，文静下了好大决心“拍板定分”。校长再三审核，尊重学生意愿。文静选择了“南开大学”。孙小菲估590，报了复旦，王戈与张涛估600，一个报北大，一个报中国政法。郎朗与何涛同报一所省级重点。大乌鸦自认考试失常，报了辽宁师范大学。原志伟估570分，报了武汉大学。

　　经过一个多月，通知书陆续到来，大多数人如愿以偿，白倩倩更是超常发挥，以文艺类全省第二名的成绩——400分进入辽宁师范大学艺术系。歹命的是，她与大乌鸦又成了校友。只有一人最不走运，孙小菲仅以几分之差没上去复旦。和去年的方刚一样，一路掉下去，掉到了大连外国语学院，让大外捡了一个大便宜，她在那个专业比第二名足高出45分！

　　“似乎命中注定的”，孙小菲如是说“开学时我就有预感，今年我流年不利。”

　　“什么话，你在大外是绝对的尖子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是啊，反正我也不打算复读了，听说大连这个城市非常好……”

　　“可不！北方香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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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虽这么说了，终究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孙小菲失去了一个人生转折的大好机会，她定会念念不忘“人生长恨水长东”。然而，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不是吗？

　　通知书上要求9月初报到，文静手忙脚乱地整理东西。她现在又突然很恋家了……

　　16

　　爸爸妈妈整天喜上眉梢地给文静买这买那，对女儿这次异地求学很不放心。

　　爸妈上班去了。文静对着电视机发呆，对歌星那张合的口唇充耳不闻。她缓缓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慢慢地走到大门口，从大门开始一点一点地摸家里的每一件东西：

　　这是鞋架，有爸爸的臭皮鞋，妈妈的高跟鞋，我的运动鞋；这个大沙发多舒服，软软的，那靠背熊多可爱，相当初刚买它时，自己愣是要在沙发上睡几夜；墙上光光的，不，这有小时侯画的铅笔道，写的是什么呀，好淡啊，多少年了；又摸到窗台上那几盆仙人球，轻轻地碰了碰它们的刺，还是那么尖，扎人真疼，不过，你们开出的花真好看；摸到电视和音箱，我的老朋友，爸妈总是说和你们在一起不好，会伤眼睛，可多亏有了你，我才知道世界有多么美，你就是我的眼睛啊，怎么又会伤眼睛呢？她眼睛里已经溢满了泪水，轻轻拂去电视上的灰尘。

　　慢慢地，她走到厨房，摸上了冰箱，嘿，哥们儿，咱俩最铁，你总是把那么多的好吃的留给我；菜板子，嗯～好可爱，如果以后上大学就看不到你们了吧，噢，马勺、铲子、电饭锅，这么多年你们，你们……她眼中淌出了极细腻的泪珠，想起了妈妈。妈妈每天早上做早饭总是把厨房弄得叮叮当当响，然后拿着饭勺来搅和我睡觉，总把我的被子掀到一边，冻醒我。我醒了就会去搅和爸爸，去拍他的脸，捏他的鼻子，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然后三口人吃饭，然后我去上学……我的房间，足可用脏、乱、差来形容。我的衣架，挂的总是那几件校服，我的衣柜，我的书柜，我的杂物架，我的床，我多么舍不得你们。她抱起了每晚陪她入睡的抱枕，坐到了书桌前。兄弟，再见了，以后你也可以退休了。她仔细地摸过桌子的四边，两个抽屉，像平常晚上学习累了一样，把脸贴在桌子上，那是一种凉凉的亲切。就是这样，她仿佛又看到妈妈站在桌子边拿着热气腾腾的咖啡和小点心对她说：

　　“文文，歇会儿吧，吃点儿东西……”

　　呜～她扔掉抱枕，冲到爸爸妈妈卧室，哭倒在床上，把两个大枕头紧紧抱在身边，就像搂紧了爸爸妈妈，她终于明白，自己舍不得的是什么……

　　17

　　临报到前，原志伟又组织了一次同学聚会，除几个在外地旅游的，出国的，都来了。还请来了张老师，老侯，政治，数学，外语老师。

　　大家都放开自己，疯得不亦乐乎。从中午11：00一直到下午4：00，酒店大厅的房盖都快被掀翻了。也没有人说不许喝酒了，啤酒、白酒、红酒全都上来了。男生女生再没什么拘束，高声谈论着自己的过去，现在和将来，何涛喝了不少，已经去了两次厕所。白倩倩和大乌鸦又在一边吵开了，还有几个人在哭，不知是因为高兴还是因为伤心。

　　挨桌敬酒了，张老师带头全干，平时不沾酒的文静也灌了一杯啤酒。已经到了“自由交流”的时间了，大家各自坐在好友身边。白倩倩与大乌鸦在一起，孙小菲与老侯在一起，文静落了单。一会儿，何涛摇摇摆摆地走过来，

　　“文静，我敬你！”看到文静脸上的红色，他又说“不用喝了，咱们碰杯！”碰过杯后，他就坐在文静身边，就那么坐着，什么话也没有，文静紧张得心就要跳出来了。

　　“我去厕所。”何涛要站起来，一个不稳又摔回椅子。文静赶忙去扶，两只手拉在一起了，后来四只手拉在一起了。他把她的手紧紧地捏在手心里，头使劲向后仰着，闭着双眼，她惊慌失措，不知该怎么办，

　　“你喝多了吗？很难受吗？我送你回家吧！”

　　“好～”

　　他在她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坚持自己先去厕所。她就在酒店门口等他，一会儿，两个人悄悄上了出租车。

　　在车里他紧拉着她的胳膊，头靠在她的肩上，她不停地抹着他的和自己头上的汗。司机在反光镜里笑，

　　“干嘛让对象喝这么多？还是嫩，没酒量！”

　　在他家附近下了车，看他那样子，她担心，

　　“你家具体在哪呀？我送你上楼吧！”

　　“嗯～不行，我爸看我喝成这样肯定不让我进门。”

　　“那，那……”

　　“走，我们去那个‘茶吧’！”他突然有力气拉她走。

　　茶吧里光线很暗，她没来过这地方，但她知道这是情侣包间，招待小姐问他们要什么，瘫在她对面的何涛要了两杯冰激凌。也好，醒醒酒，她想。她小心地坐着，吃着 ，看着。

　　半天，他突然冒出一句话，

　　“你做我女朋友吧！”

　　“啊？你说什么？”

　　“你做我女朋友吧，你不知道我很喜欢你么？……我也知道你很喜欢我……”

　　他又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起他们之间的那些琐事，果然，全是默契。一个多小时后，在他的步步进逼下，她点头了。

　　他揽着她的腰，要送她回家了。

　　在她家门口，拥抱，吻别。最后她拉着他的衣角说，

　　“你也许是酒后冲动，所以如果你明天后悔了，我也不会怪你，只要你不想要我这个女朋友，你以后就可以不找我，我可以当今天下午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说什么呢。”他拍拍她的肩走了。

　　当晚，文静一夜失眠，她思来想去，这件事有点不可思议。

　　18

　　第二天，何涛没来电话，文静有了预感……直到和父母去南开报到时 ，送行的同学中也没见何涛。她心里有些失落，但她看到白倩倩和大乌鸦站得很近，知道，这对冤家一定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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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终究是感性动物还是理性动物？不知道，也许有时感性多一点，有时理性多一点，最终应该算理性吧，不然如何称之为人。何涛，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何肯在现在和我谈恋爱呢，他，呵……我不了解他，也许真是酒后冲动……我想，我可以平静地面对……”

　　哐当哐当的车厢中，文静这样对自己说。

　　（这篇小说取材于文静的日记，当然，经过了她的允许。她上大学前一天的日记上只有一句话：我真实地走过了高三，一切都自觉自愿。）